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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新之站在窗前，并没有回答陈望道的问题，良久，他说了一句，“望道，中华要变天了。”
“永铭，你的意思是？”
“昨天，针对游行的事……”钱新之摇摇头，似乎想要重新梳理一下思绪，片刻后，他才又说，“政府并没有表示反对。”
“也就是说，政府的态度已经明朗了？”陈望道脸上喜色起来。
“不是。”钱新之猛然摇头，说，“望道，事情可能不像是我们想的那般简单，我昨天见到了戴处长。”
戴处长，是戴笠的职务。
这个民国史上的头号特务，号称历史上最神秘的人物之一，蒋委员长称他为自己的佩剑，在中央的支持下，戴笠成立了情报机构特务处跟蓝衣社。
无论是北方军还是日本鬼子，没有他掌握不了的情报。
他行踪诡异，飘忽不定，哪怕他最亲密的人，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永铭，戴处长说什么了？”
提到戴笠，陈望道不由觉得心跳都快了几分。
陈望道忽然想，自己的小动作，在以情报见长的戴处长手里，真的是一个秘密吗？谁敢保证那些自己以为亲密的伙伴，不是特务处的特务？
果然，钱新之说道，“望道，戴处长早就知晓了今天大游行的事情。”
“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
陈望道脸上的汗水流了下来。
昨天下午，他只是临时起意，一直到了晚上，今天大游行的队伍才确认下来，那么也就是说，戴处长早就知道自己会这么干？
不可能！
陈望道自认并不是心思单纯的人，今天的游行，他经过深思熟虑。
那么，戴笠是究竟从哪里知道的消息？而且，他作为中央政府的特务机构负责人，为什么没有一点动作？
这也是陈望道来找钱新之的原因。
按照陈望道的猜测，今天只要游行一起来，那么上海的警察局就一定会跟进，就算是他们无所作为，也会以保卫上海安全的名义，对游行全程监守。
谁知道，一直等到学生们的队伍出发，街道上竟然连一个巡警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这太不寻常了。
其中又有什么内幕？
“永铭，究竟是怎么回事？”陈望道后退一步，“戴处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不支持，不反对。”钱永铭说道，“这也正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按理说，我们复旦大学组织游行，是给中央的一个态度，是向外国侵略者标明的一个信号，但中央却鲜见的没有表态，让我这心里有些惶恐啊……”
“也许，戴处长是支持我们的……”陈望道皱着眉头，猜测着，“最近，日本侵略者越来越嚣张，上边岂能忍得下这口气？”
“不。”钱新之说道，“据说，戴处长得到了北方的消息。”
钱新之口中的北方，是共军。
这几年，北方军势力越来越大，甚至隐隐有赶超中央的局势，国共大战，也让政府吃了不少苦头。
“望道。”钱新之继续说道，“我隐隐觉得，戴处是想用日本人截止北军的势头，但今天为什么不阻止游行，却又说不清了……”
正说着什么，突然街道上骚乱起来。
透过窗户，两人看见原本整整齐齐的游行队伍中间，无数的学子有人奔跑，有人呐喊。仿佛队伍中间出现了什么洪水猛兽。
“怎么回事？”
“好像出了问题。”
两位复旦大学的重量级人物对视一眼，快速向着门外走去。
游行跟爆发内乱不同，是一种有组织有节制的集体活动，游行的队伍表达的是自己的思想，不是以暴制暴。
知识分子，有知识分子表达愤怒的方式。
若是在游行中出现了冲突，那就是缘木求鱼，不仅起不到游行的作用，甚至会让事态变得严重起来。
特别是，这次的游行，超出了以前的规模。
在陈望道的组织下，在新闻媒体的渲染中，工商学农，代表上海滩的基层势力几乎都参与进来，若是中间出了任何乱子，都没有任何人能承担起这个责任。
……
昨晚，祁夜灵昏迷了一夜，头依旧有些晕。
好在单鸿飞一直在她的身边照顾着她，她才坚持着走了半天，听到有喧哗突然起来，祁夜灵的脑子不由一炸。
单鸿飞看了祁夜灵一眼，急匆匆赶上前去。
这时，祁夜灵也发现，出现异常的是学生会组长周强，但不等想明白怎么回事，身后的骚乱也突然起来，祁夜灵回头，就看见另一名成员吴倩倩也发起狂来。
吴倩倩是一个温柔的女生。
平常两人在学生会见了面，两人都会相视一笑，吴倩倩也会用弱弱的声音说一声住席好。在祁夜灵的印象中，吴倩倩像是绝大多数女生。
她们从沉重的历史背景下挣扎出来，走进了校园，接受新思想的教育。
她们内心被赋予新时代的特性，但表面上，她们仍然没有改变原来的行为习惯，这样的一种矛盾的性格，一般会伴随她们很久很久。
但是现在，吴倩倩却仿佛成了魔鬼的化身。
她的头发扯开了，披头散发，胸前的衣襟零零落落，露出半截酥胸。
“倩倩……”
祁夜灵来不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跑上前去，刚刚到了她面前，吴倩倩蓦然抬起头来，两双眼睛血红。
“嗷！”
她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嚎叫，身体从地上猛然跃起，向着祁夜灵冲了过来。
“闪开！”
急切间，身后的单鸿飞一把抓住祁夜灵，将她猛然甩开。
祁夜灵摔在地上，刚刚回过头来，吴倩倩已经张牙咧嘴的咬在了单鸿飞的脖子上。
“呜呜！”
她的嗓子里发出疯狂的声音。唇齿间鲜血一滴滴流下来。
“鸿飞。”祁夜灵爬起身来。不过，不等她冲过去，身后另一个同学蓦然抓住了她的手。祁夜灵挣扎着，“快，快去救鸿飞。”
学生没有听从祁夜灵的号令。
祁夜灵讶异的看了一眼，就见同样的一个血盆大口冲着自己而来。那张嘴巴里，隐隐有一股熏人欲呕的恶臭，仿佛是腐烂了几天的鱼虾。
祁夜灵本就头脑昏沉，这突然的变故一起，一时间，就让她迷糊起来。
心中只是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周围的人影晃动，有人呐喊啊，有人惊叫，也有人被吓哭出声。
不行，必须制止这个场面，不然动乱起来，学生们受到的伤害将无法收拾。虽然脑海中昏昏沉沉，祁夜灵还是快速想到了严重的后果。
她蓦然举起手来，一把塞到了那张巨口之中。
“嘶！”
剧痛传来。
祁夜灵咬了牙，呼喊着，“都别乱，别乱，大家不要慌张……”
只是，骚乱已经起来，又哪儿是她几句呐喊就能制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