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沿上已经跪了两个人，加上中年男人就是三个。士兵们清查完所有排队的人，慢慢晃悠到这些跪着的人面前，其中一个兵熟练地摸出骰子。“下注了，下注了，”他吆喝道，“买定离手啊。”
“大！”
“十块钱买大！”
“来五块钱小！”
其他士兵纷纷将钞票塞到庄主手里。收了一轮钱，拿骰子的兵走到第一个跪着的人脑后，举起手枪戳了一下他后脑勺：“自己说，大还是小。”
跪着的人想了几秒，战战兢兢地说：“大？”
拿骰子的兵回头对同伴说：“都听到了？庄家是大。”随即丢出骰子。用白石头打磨的六面骰在地上滚了几圈，五点朝上。“大！”他惊喜道，“通杀！”立刻将钞票塞进兜里。
“艹！”
“淦！”
输了钱的士兵们一通咒骂。
轮到第二个人的时候，很不幸她选择的结果和骰子丢出来正相反。庄家输了钱，心情不愉快，于是一脚将那女人踹倒。
“不！”女人挣扎着想爬起来，“求你了，不要！饶命啊！”
然而那士兵二话不说，照后脑就是一枪。
脚步声来到第三个跪着的人，也就是那中年男人身后。他浑身颤抖，痛哭流涕：“不要这样，求你们了，我还有一家子要养活。没有我，他们会饿死的！领取记录没有篡改，都是真的！”
“是啊，没有篡改，但却是从死人身上捡的。你这个拾荒客，”士兵厌恶地说，“你们这些在城市下水道里乱钻的老鼠。我们设了检查站，你们就千方百计想逃过检查？”
“不、没有、这是我买的，花钱买的，是真的……”中年男人努力为自己辩护。
然而士兵对辩论已经毫无兴趣。“自己说，大还是小。”他拿冒烟的枪口戳戳中年男人后脑勺。
“不！”
中年男人也是拼了，一巴掌打开士兵的手枪，挣扎着爬起来，拔腿就跑。士兵先是惊了一下，随即转为恼怒。他举起枪，瞄准那中年男人的后背。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子弹？眼看中年男人就要被一枪射杀——
噗、极其微弱的一声枪响，举着手枪的士兵额头中间多了个洞。他脸上还保持着射杀之前的兴奋，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附近一起赌钱的几个兵几乎和他同时倒地，全是一枪毙命，毫无挣扎。排队领狗粮的市民都看傻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中年男人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他跑了几步，忽然意识到居然没挨枪，傻乎乎地停下来往后看。这时人群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把他拉了过去，他连叫都来不及叫，就消失在看热闹的人堆之中。
出手救他的是艾虎，拉走他的人也是艾虎。在这个幸运儿来不及挣扎或喊叫之前，他已经被艾虎拖着横穿过街，到了一条小巷子里。“你们是什么人？”他睁着眼，战栗不已，视线在艾虎和黄春丽脸上来回逡巡。
“拾荒客？”艾虎问。
中年男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迟疑了好一会儿，话已经到了嘴边，却不敢说一个字。
“你担心什么？只要回答问题就好。大叔，要不是你运气好遇上我，现在已经是躺在街边的尸体了。你还有什么可损失的？回答问题，说不定能赚一大笔外快，你和你老婆小孩从此衣食无忧呐。”
这话解除了中年男人的防备。他仔细想想，觉得艾虎说得有道理。他现在穷得只剩下一身衣服，的确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你要问什么？”他眼里又浮出希翼，“你能给我多少？”
“你……”艾虎打量着中年男人，“知道通往城外的秘密地道吧？拾荒客通常都知道一些秘密通路，不然靠什么吃饭呢，对不对？”
中年男人迟疑了几分钟，艾虎的耐心渐渐消失。忽然，他点头了。“想出城？跟我来，”他搓动拇指和食指，“不过价钱可不低，你懂的。”
艾虎随手掏出一根金条，有拇指大小。“这个应该够了，”他把金条丢给中年男人，“带我们到城外北边，我们要去南风村。”
中年男人掐了掐金条，感受到金子的成色，欢喜得要飞起来。“够、足够、”他突然变得积极无比，“来，跟我走，我这就带你们出城。”
有钱果然是好办事。金条打底，中年男人的带路积极性十分高涨。他对这片街区极其熟悉，带着两人三拐两绕，到了一幢大楼前。“跟我来，”他低声说，“不要跟里面的人说话，”他非常认真地警告道，“甚至尽量不要跟他们视线接触。”
听他说得如此危险，必然跟一些偏门生意有关。艾虎做好了心理准备。
大楼正门已经打不开，被一堆钢筋水泥块之类的杂物堵死。旁边墙上有个破洞，拉了一道铁栅栏。中年男人走到栅栏边，不轻不重敲了五下，三快两慢，很有节奏。没过多久，里面冒出个人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光头胖子。
光头胖子瞧了中年男人几眼，似乎认出来了。“老乔，”他不冷不热地打着招呼，“听说你弄到了好些狗粮卡，怎么没去领？”
“别提狗粮卡了，”中年男人老乔说，“被查到了，差点枪毙。不说废话，开门吧。让我跟……”他指了指身后的艾虎和黄春丽，“我的朋友进去。”
光头胖子瞅瞅艾虎，又瞅瞅黄春丽，张嘴刚想问。老乔手疾眼快，塞了一张什么东西到他手里：“什么也别问，”他低声说，“替人带个路，一笔小生意。”
塞过去的想必是好东西。光头胖子低头略微一瞥，脸上顿时就有了笑容。“好说，好说，”他很痛快地开了门，侧身让到一边，“你知道里面的规矩，记得让你的朋友也守规矩。”
“这还用说吗？”老乔迅速闪进门里，又冲艾虎他们招手，“快进来，别让巡逻队看到了，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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