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仰头看向天幕上的那只巨大的机关鸟。
“是墨家的机关鸾鹰，这么快就从东胜神洲赶来了。”
“走吧，不知道铸铁山的人来了没有，这两家见面怕是又要掐起来。”
东方虬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剑绣峰上走去。
“人家的家事，我们看看就好。”
裴云啧啧两声，也跟了上去。
……
秋水街衙署中。
肖姚捏着“莫沾衣法”的符纸，摸着黑走回了秋水街的衙署。
曹盎仕的话还萦绕在他的心头，久久无法平息。
如果一切如常的话，等他及元服加冠之后，大庸朝廷上的那把龙椅就该轮到他继位了。
可如今朝野的局势，这座天下永远是修行者说了算的，法家修士制定大庸法度，以他们的言行为戒律规则，儒家修士执掌大权，政治调度全由他们做主，也只有司天监算是真正隶属于大庸。
可司天监的修行者与法儒两家，一个心无外物，一个理向外求，自然打不到一块儿去。
反观龙椅上的天子，真正的大庸之主却像个仅剩皮囊的傀儡。
站在秋水街衙署的大门前，肖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按住大门上的兽首吞口环，缓缓地推开大门。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肖姚喃喃道，这话多少有点麻痹自己和逃避心理的意思。
推开门后，引入眼帘的就是堂屋里点起的那盏灯火。
苏喆坐在屋前，身旁摆了一只炉火，上头煮的似乎是红豆羹还是什么，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还真是看的透彻。”
肖姚苦笑了一声，进了衙署才发觉身上有些冷。
为了避雨，他从两侧的回廊绕到了堂屋中。
苏喆望着面前衣衫上被濡湿了些许部分的少年，先前在清水巷中曹盎仕与肖姚的对话早已被他听见，但他还是决定不去戳破这位殿下的身份。
要想在朝野争斗中保全自身，最好的办法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无声处听惊雷。
“溜达完回来了？”
苏喆从身旁小案上拿起一只漂亮的窑轴小碗，揭开正在蒸煮的炉火坩埚，舀上了一碗红豆羹递给了肖姚道。
“嗯，回来了，”肖姚将心里头的郁闷全都压下，接过红豆羹后回道，“这小镇子没什么有趣的，该死的天还说变就变了。”
吹了吹手中瓷碗氤氲的热气，肖姚浅尝了一口，只觉得有些甜过头了。
“你这是给人家卖糖的打死了？”
肖姚捧着碗，用勺子轻轻敲打着碗口边缘道。
“红豆羹就是甜口儿才好喝，”苏喆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后说道，“这天确实奇怪，说黑就黑，也不知道天明后天下又是什么景象，依旧如常的话若是我还能在这吃空饷赋闲就好了。”
这里苏喆并没有说小镇，而是说这座天下是何景象，其中隐喻不言而喻，但似乎肖姚并没有注意。
肖姚靠着炉火驱寒，啧啧道：“你这可真是把贪污腐化写在脸上了。”
闻言，苏喆只是笑笑。
“远离喧嚣，独处乡野当个自碌碌的安者怎么不好。”
“安者好啊。”
……
清水巷子的尽头，古树下有两道身影走过。
元白夔撑着油纸伞，手提一盏纸灯笼走在苏柳的身旁，替她遮去风雨。
苏柳瞥了一眼身旁的元白夔，对于他的殷勤并没有太过受用。
“修行者运用点儿灵气就可避风雨，你大可不必如此。”
元白夔听后则是微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阙诗词。”
“什么诗？”
“从此烟雨落京城，一人撑伞两人行，中土神洲那位有名的儒家诗仙写的。”
对于元白夔这番话，苏柳很干脆的回了句没兴趣。
随后她附身看向地上的印记，喃喃道：“水矛，那少年果然是跟在大庸司天监后修行的。”
“儒家诗仙的名句都没兴趣，”元白夔凑近道，“你怎么对这俗世王朝的殿下感兴趣了？”
“同样没兴趣。”
苏柳淡淡的回了一句，而后继续往前走去，穿过清水巷子就是沧澜江的堤岸。
站在堤岸的柳树下，元白夔颔首道：“原来是只对这条光阴长河里的真龙感兴趣。”
苏柳并没有回答他的话，静静的站在堤岸旁，抬头看向浓墨般漆黑的天幕。
“要是能再下一场温暖的春雨就好了。”
……
客栈里。
童潼捧着手里的饭碗，抬头看向身旁的赵晋甲。
青殃山是他们生活的地方，可灵气的流失，原先宜人翠绿的青殃山逐渐变的腐朽没落。
无论下过几场春雨，枯死的树木上也不曾发出一枝新的嫩芽。
“赵叔你来这里，是想去取那个什么山水气运里的山气吗？”
正捧着茶盏的赵晋甲愣住了，他有些疑惑的问道：“童潼，这事儿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赵叔和老树爷爷谈话的时候，我听见的。”
童潼放下了手中的饭碗道：“我们回青殃山吧赵叔。”
小小的脸蛋上全然是正经的模样。
赵晋甲揉了揉童潼的脑袋，苦笑道：“即使青殃山再也变不回以前的模样也没关系吗？”
“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
闻言，赵晋甲没有驳回小女孩的话语，天真的脑袋里全然都是美好的憧憬，有些时候响的事情不那么多，也未必是件坏事。
许久，赵晋甲才缓缓回道：“好，那就在镇子上再待上些时候，就当作散心吧。”
……
剑绣峰之上。
陈铁匠登上了峰顶的山巅，迎风矗立。
李青还则远远的站在了下山的地方，目前斩龙的时辰还远远未到。
此时他也注意到了从天边飞来的那只机关鸟。
“墨家的机关鸾鹰啊。”
李青还喃喃道。
一声鸟鸣响彻天际，机关转动和羽翼拍打的声响愈来愈近。
那只机关鸾鹰也在视线中变的越来越大。
最终缓缓降落在了剑绣峰下，并不曾在峰顶降落。
随着机关鸾鹰收拢双翼，田子师从鸟背上跃下。
明鬼等一众墨家弟子也随之跟在巨子的身后下了鸟背。
田子师抬头看向自己师傅走过的路，良久下令道。
“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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