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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洲。
长青桥上,夫子递出那缕青光后向桥下走去,在长青桥后就是浩然洲儒家气运荟萃之地,文庙。
在走下长青桥之后,又行了十数步,两名学宫的弟子站在文庙的飞梁木下等候,夫子则走进了文庙之中。
文庙里的供奉台上是五尊泥胚彩塑像,寂静之中,有细微的瓷片碎裂的声音传来。
夫子闻声走到供奉台最右侧的那尊泥胚像前,只见那尊泥像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缝。
在这尊裂开的泥像底座,阳刻有一句谶言。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
不周山巅,张道庭撤去了覆盖周遭的金光咒,看着那一袭青衫缓缓走来。
在山水颠倒之时,他将先前的景象尽收眼底,令他不曾想到的是崔审言竟然藏的如此之深。
本以为墨家那位即将跻身十八境就已经是世间唯一了,但儒家竟还有位崔审言。
崔审言反手握剑,踉跄了两步,险些一个跟头栽倒下去。
他缓缓走到张道庭身旁,径直坐了下去,有些自嘲的苦笑道:“本以为借了老剑福地的剑能轻松些,没想到竟然还是个以境换境的下场。”
张道庭转头望向身旁的中年儒生,愣了许久才问出来一句话道:“跌了几境?”
崔审言伸出左手三个指头晃了晃。
“三境。”
而后崔审言咳了两声后继续笑道:“顺带赔上了一句本命谶言。”
张道庭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向已经风平浪静的海面。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才开口说道:“我在那条真龙的身上窥见了一缕心魂。”
崔审言回问道:“是你师兄陈安道的么。”
“或许是,或许不是,”张道庭敲打着膝盖,“如今真龙已经从不周山底离去,我道家的任务也完成了,而我也是时候动身回菩提洲了,那缕心魂或许是我师兄的,如若他魂魄仍然在这座天下,真龙死后自然也会魂归菩提洲,但他若是转世了,这缕心魂也该随他而去,不管怎么样,总会顺其自然而行,你来的这两天我思虑了很多,有些事情不是强求的,但坐镇在这南海百年,也当是我为天下人也扛下些担子吧。”
崔审言站起身来,感受着拂面的海风,而后说道:“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了,毕竟你们道家不也常说道法自然。”
张道庭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笑容。
“寻常人说无碍,但你这儒家先生说起这话,可是有些僭越了啊。”
听张道庭说完后,崔审言朗声笑道:“确实僭越,你准备何时动身回菩提洲?”
“再过两天吧,”张道庭伸手捏住一杆从茅屋上被风吹到眼前的草秆,回道,“初来时总想着什么时候可以走,现在真要到离去的时候,竟还有些舍不得了。”
崔审言上前跨出一步,坐在那柄古剑之上,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感景伤怀了,如今真龙潜入气运长河,七日后怕是就要经过东翁洲,我得先回去了。”
张道庭微微颔首,随后目送着那袭青衫坐在飞剑上消失在北方的海平面。
……
日薄西山。
龙门镇的槐花巷子里,东方虬从陈铁匠那里得知崔审言去了南海之后,他就一直在听雨书舍里等候。
手中的书籍翻开又合上,神色里透露出的无一不是担忧。
他不明白为什么师兄在这个时候要去南海,当年在文庙前的长青桥上议事,明明在不周山担任圣人的是道家,而他们儒家就只是坐镇东翁洲罢了。
可那日听到李青还说此行是为送剑时,他就隐隐觉得有些蹊跷,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去南海斩龙的会是自己师兄。
正当他在书舍里左右踱步时,槐花巷子外,崔审言却已经悄悄走进了巷子里。
而跟随他的那柄古剑也在进入龙门镇时,又化作一道青光飞向了甜水巷。
“咚咚咚。”
崔审言曲指叩响了听雨书舍的木门。
而书舍内,东方虬听到门响,迅速走到木门前,打开木门后,发现映入眼帘的正是自己师兄崔审言。
“师兄你……”
东方虬话还未说完,崔审言就先走进了书舍内,坐在木案后淡淡道:“把门先关上吧。”
东方虬虽然憋了一肚子的话,却也先只能照办。
将木门阖上后,东方虬也随即坐在了崔审言的对面。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许久东方虬才开口问道:“师兄,你去了南海?”
“嗯,”崔审言微微颔首,并没有对东方虬有所隐瞒,直言道,“帮了陈山主一个忙,去南海斩去了那条真龙的三个境界。”
东方虬按住木案上的一本书籍后反问道:“借的剑阁的那柄剑去斩龙?”
崔审言点点头,算是回答。
“可还顺利?”
东方虬又追问道,他自然是知道崔审言此行是成功了的,否则他也不会短短数日便回来了。
将东方虬按住的那本书籍抽出后,崔审言将它放回了手旁的书架上,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
跌了三道境界,还舍弃了自己那句本命谶言,怎么会顺利。
可崔审言依旧想瞒着这个最关心自己的师弟,犹豫了许久才回道一句顺利。
但东方虬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刚刚进入圣贤学宫的孩提,如今身为十六境儒家剑修的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了崔审言身上的气息变化。
他攥紧了放在木案下的左手,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站起身来,拍着木案大声道:“你的境界都跌到十四境了!你还想瞒着我?你这是以境换境!以境换境!”
东方虬的胸口起伏着,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师兄用这样的语气,片刻后,他又缓缓说道:“你以为用自己的境界救下这一洲的人,就是功德了吗?!学宫弟子的气运皆与浩然洲文运挂钩,大师兄死了这破地方,怎么现在连你也…”
东方虬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最后的几个字。
崔审言看向自己的师弟,并没有说什么家国大义的道理,学宫的弟子那里没有听过这样的语录,只是淡然回道:“君子不器,君子不争,但君子不可不为,这座天下需要有人去背负一些沉重的东西,既然我处在了这个位置,我就应该为他们去做些什么,虬师弟,你说如果白师兄还在,他今日会不会与我做一样的决定,又假设,今日为学宫坐镇的是你,你会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东方虬哑口无言,只是背对着崔审言,望向窗户外的景色,可窗外的落日景象,却没有一丝一毫被纳入眼底。
“跌境就罢了,可如今你连本命谶言就舍弃了,生死你看的倒是平淡,可你就真舍得学宫,舍得书院,舍得夫子和我们这些同窗?”
东方虬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本命谶言对于浩然洲的每一个儒生来说都是与生命相等的,当定下自己的那句谶言后,便与自己的气运,寿元紧密联系。
可如今崔审言将这句谶言舍弃,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总要有舍才有得。”
崔审言仿佛对折去寿载这件事看的极为云淡风轻,他拿起木案上的毫毛笔,蘸墨在素宣纸上写下两句话。
而后推开了听雨书舍的木门,走在槐花巷子里,任由夕阳映照在身上。
当崔审言离去之后,东方虬才转过身来,走到木案旁,看向崔审言留下的两句话。
素宣纸上,如是写到。
寿余九载,勿哀。
君子不器,君子有为,君子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