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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金粉般洒落在少年的肩膀,白简背着竹子编织的篓筐走在龙门镇外的土路之上,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这片连绵起伏的山峦大多是没有姓名的,除了远处那座几乎要挨着天的山峰叫做剑绣峰。
掂了掂手里的柴刀,似乎有些钝了,连刀身上也斑驳了几处锈迹。
“改天找陈九一帮我也磨磨柴刀。”
白简喃喃自语道,随后继续往前走去,不过一里地的路就来到了山脚下,隐约还能听见沧澜江的水声。
就在白简走出龙门镇未过多久,另一道身影也穿过了龙门镇低矮的城墙。
正是楚家的客卿贺槐庵。
从踏出龙门镇地界的那一刻起,另一道更强的禁制瞬间落在了他的身上。
贺槐庵抬头望向远处的那座剑绣峰,寻常人看不出,可在他那双眼中却能清楚的望见两股不同的气分别来自龙门镇和剑绣峰,交织在了一起,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这道半圣的威压正是来自陈铁匠所借这方天地的山水之力打造的斩龙台。
此刻贺槐庵的境界被这两道禁制和规矩压制的近乎荡然无存。
他伸出自己的右掌,一缕灵气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泯灭。
“幸好,还能动用些灵力。”
贺槐庵暗自庆幸,而后拂去手中灵气,向白简前往的那座山中走去。
在来时的路上他已经发现崔审言此刻并不在龙门镇中,这也给了他能对白简出手的机会。
如若崔审言依旧坐镇听雨书舍,不难保不会为了白简而对他这个广陵城城主出手。
但就算崔审言离去,龙门镇依旧有不少隐患。
斩龙大劫在即,各方势力盘踞在龙门这僻壤小镇中,但碍于儒墨两家坐镇,谁也不敢先动手,而他这番举动,却是如同在一谭死水中丢进了一颗石头。
“这点风险与长生体这等大机缘相比,又能算得上什么。”
贺槐庵压下了心中最后些许动摇,可一旦挖了白简的长生体,破境便易如反掌,于是他最终打定了主意。
不见得儒家会为了这么一个陋巷少年与他广陵城彻底撕破脸面。
走在羊肠小道上,贺槐庵从不曾发觉自己的身躯有这般沉重过。
两道禁制之下的他,即使身为半步十五境的大修士,也只是如同一个身材健硕,但却是耄耋之年老人。
走了莫约半盏茶的时间,眼前便是上山的路。
山中树木参差,枝繁叶茂,一时也无法看清砍柴的少年现在何处。
踩着雨后还有些湿润的泥土,贺槐庵进入了山中,柴刀劈砍树木的声响回荡在山林之中,一下紧接着一下,颇有节奏。
顺着砍柴声音的来源,贺槐庵走了一百来步,终于在一棵两人合抱粗细的老树前发现了正在收拾柴火的白简。
而与此同时,白简已经砍下了最后一根柴火,将这一捆柴火扎起,整齐的放入背篓中。
擦去了额角的汗水之后,白简转过身来准备背起装满柴火的篓筐时,发现在十步外站着一位白发如雪覆顶的老人。
“老先生,您这是……”
白简的话还未完全说出口,霎那间,面前那个老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嘭!”
手掌击打在躯干上传出了沉闷的声响。
同一时间,白简如同一枚风中飘絮,重重的撞在了身后的老树上。
温热的腥味自腹腔中涌上喉头,鲜血顺着白简的嘴角缓缓流下。
白简被这一掌打的七荤八素,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道,又为什么会对他出手。
但在生死一线的时刻,哪里还有什么长幼尊卑,贺槐庵一掌之后右手拟作爪状,径直抓向白简的胸腔处。
而白简铆足了气力才堪堪挡住了贺槐庵的右手,长年劳作的少年手上的气力也只大不小,但依旧难以抵挡贺槐庵。
贺槐庵不再与眼前的少年多做纠缠,运起残存的一丝灵气汇入手掌之中。
白简只觉得此时双手挡住的不是眼前的耄耋老人,而是一座沉重的大鼎。
他的抵挡顷刻间化为乌有,贺槐庵汇入灵气的右手已然逼近白简的躯干。
就在他即将刺破白简胸膛之时,一道青色的锋芒自白简的体内飞出。
青光瞬间洞穿了贺槐庵的右肩,而其势未减,又击断了其身后的几株老树才渐渐逸散。
一个指孔粗细的血洞赫然出现在贺槐庵的锦衣之上,鲜血汩汩流出。
而贺槐庵的整条右臂也随之无力的垂落下去。
剑修这两个字出现在贺槐庵的脑海中,他不曾想到竟然有剑修在这个少年的身上留有神通,而这个剑修竟然可以不受此方禁制管辖,显然已经是十六境了。
十六境的大剑仙与这个少年有关系,贺槐庵心中顿然萌生一丝退意,但此时剑已出鞘,绝无退路!
白简趁着贺槐庵右肩被洞穿时,从老树根下迅速的爬起身来,向着山南临靠沧澜江的方向没命的狂奔。
他不知道刚才那道青光是什么来历,他更不知道这个老人为什么要杀他,但不跑就会丢掉性命。
贺槐庵也立即追赶了上去,即将到手的长生体又岂能令他生生逃走,尽管失去一臂,又有十六境剑仙做他的后台,但只要他挖走白简的五脏之气,带走那鸳鸯眼的少年,回到南赡部洲广陵城之后,就已经是天大的福缘,那样就算分不到斩龙的机运也无所谓了。
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在渐渐昏暗的山林中狂奔,毕竟少年人腿脚便捷,渐渐的白简已快摆脱贺槐庵。
只要下山之后,沿着沧澜江旁的小道一直向东就能回到龙门镇中。
急促的喘息声不绝于耳,呵出的热气几乎在面前形成白雾。
贺槐庵心中越发急切,也不顾得墨家半圣布下的大阵禁制,提起气血化为灵气,用折损寿命为代价在半圣的禁制中换取了一息时间可以运用原本半步十五境的实力。
瞬间贺槐庵就如同缩地成寸般,两步出现在白简身后。
用仅剩的左臂径直掏向白简的后心。
可又是在他动用灵气的刹那,第二道剑气如同嗅到腥味的饿鹰,从白简的体内离弦之箭般射出。
眼看躲避不过,贺槐庵扭转身体,用侧腹生生接下这十六境剑仙的一道剑气。
鲜血洒落在山路丛生的野草上,与此同时,血肉被贯穿的撕裂声响起。
白简愣在了原地,低头只看见一只染血的左掌已经洞穿了他的右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