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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白简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云雾间,辨别不了四周和方向,只有一缕微弱的火星,照亮了前头些许的地方。
我是要死了吗?
白简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想法,他记得在沧澜江的山上,有一个老者对他出手,并且从他的体内取走了一样东西。
那个人的长相已经有些看不清了,还有那两道剑气。
自己的身上会为什么会有那两道剑气,白简不由得想起那个大大咧咧,自称是剑客的青年。
或许他真是个剑客。
向前方那缕火星的位置走去,白简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前进了。
四周开始渐渐出现一些场景和画面,由远至近,从模糊变得清晰。
第一幅画面是位老人,他穿着白衫长袍,坐在天井桃树下的藤椅上,腿上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娃娃,陶瓷般煞是可爱。
白衫老人指着手中的书籍,和娃娃讲着一个又一个有趣的故事和道理。
听到故事时,娃娃聚精会神,可一说起道理,娃娃便开起了小差,百无聊赖间扯了两根老人的胡子。
老人张手作打却又舍不得,看着娃娃把两根胡子塞回了自己的胡须中又不禁哈哈大笑。
看着这第一幅画面,白简的眼眶有些红了,一颗晶莹悬挂在眼角,将坠未坠。
画面中的老人正是收养他的祖父白玄之,而这一幕也唤起了白简深埋心底的一缕回忆。
揉了揉眼眶,白简继续向前走去,走了十步,映入眼帘的是第二幅画面。
白玄之站在木案旁,手把手的教导七岁的白简如何写字书法。
老人的神情依旧慈祥和善,七岁的白简仍有些稚气未脱,手中写着字,眼神却总望向门外和灶房里的那盏梅子汤。
终于落笔后,生宣纸上是四四方方的白简两个大字。
那个初夏的午后,除了院中的蝉鸣和那白瓷碗中清凉酸甜的梅子汤,还有老人那句真诚而质朴的话。
这做人啊,清清白白,简简单单的就好。
白简止住了脚步,却止不住两行滑落的清泪。
他伸出了右手,想要去触碰眼前画面中的老人,也想要再回到那年的初夏,只是那当年的字迹已经找寻不到了,再也没有人会因为他的馋嘴去跑两条街市买新摘的梅子,而他也无法再像当年那样牵起老人的手掌,走在桐叶巷子里,从黄昏走到日落。
白简不想再向前走去,可冥冥中却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他前进。
随后出现在眼前的是第三幅画面。
白玄之与一位穿青衣的儒生在屋中交谈,那位儒生就是后来在龙门镇开了听雨书舍的崔先生。
十一岁的白简躲在门后看着屋内的两人,可当年的少年却怎么也不曾发现老人眼中的落寞。
寒来暑往,四季的变化在画面中仿佛一闪而过,画面又定格在天井中的那株桃树下。
白玄之依旧是白衫长袍坐在藤椅上,手中捧着的还是那本泛黄的书籍,他抚摸着白简的头发,让少年拿了几枚铜板去街市上买些新摘的梅子。
少年怀中揣着铜钱,开心的跑出了院子里。
暮色里,落日的余晖洒在老人的脸庞和衣衫上,如同一层金粉般。
当年的那株小小桃树已经长大了,就像年幼时蹒跚学步的娃娃已经成了少年。
老人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合上了手中的书籍,对着院门的方向,微笑着阖眼而逝。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随后化作了点点星光,照亮了白简前方的道路。
白简拼了命的伸手,想要去抓住,去挽留这些即将散去的光芒,可最终都从他的指缝间流失。
……
过了许久,白简站在原地,心中想到可能这次我真的要死了。
刚刚出现的或许就是街角巷子里,说书先生讲过的走马灯。
可突然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他。
而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九寸长短的小人儿。
小人儿没有五官,头戴赤龙高冠,手中持剑,脚蹬一双夔红履,连身上的流纹锦袍都是赤红色的。
白简从未见过这样的小人儿,可他却好像本能的知道这个小人儿的名字。
“焕阳昌。”
白简轻轻唤了声。
紧接着小人儿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五官的模样。
见此情形,白简又唤了一声。
这一次小人儿的脸上的五官终于浮现了出来,粉雕玉琢的,如同瓷器作的娃娃。
小人儿对白简露出了一抹笑容,随后飞进了白简的心口。
白简拉开衣物,看向自己的心口,那里浮现出一抹淡红色的纹路,可两息后却又缓缓消散。
随着焕阳昌进入白简的心口处,四周的景象忽的明亮起来。
云雾和黑夜尽数消散,眼前的景色变成了白简极为熟悉的那条桐叶巷子。
在巷子的尽头站的是那记忆中的白衫老人。
白玄之远远的微笑着对白简说道:“君子言,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还不醒来吗?”
话语落下,白玄之转过身,向远方缓缓走去。
白简拼命追赶,却怎么也追不到那远去的身影。
……
镇南的同济居中。
东方已经露出了一抹鱼肚白,鸡鸣一声高过一声。
厢房里,裴云和黄居仁二人守着卧榻上的白简,就这么过了一整夜。
“他还到底能不能醒过来。”
裴云看着白简心口那缕微弱的心火,抬头问黄居仁道。
这缕心火就这么燃烧了一夜,小不去也大不了。
黄居仁起身倒了杯早已冷却的茶水,啜了一口后回道:“此时的他见到了什么,或听到了什么,都与唤起心神焕阳昌息息相关,能不能过这一块关,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不早了,我得去挂幌子开门了,今天是祭雨节,镇上少不了客人。”
裴云闻言,不禁鄙夷的看了一眼黄居仁,说道:“过节的日子,你巴望着人家出毛病来你这买药?”
“总得是要过生活的。”
黄居仁笑了声,走出厢房后拿起靠在院子里的药铺招子,开门去了。
就在此时,卧榻上白简的眼角滑落了一颗泪珠,而那缕一夜间都微弱将灭的心火却突然旺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