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审言接过陈铁匠手中的令牌。
铁精铸造的山主令正面阳刻‘铸铁山’三字，不过寸长的令牌此刻在崔审言手中却显得过分沉重。
“好。”
接过令牌后，崔审言答应道。
“多谢。”
陈铁匠拱了拱手。
“不过……”崔审言顿了顿，随后回道，“我还是要去一趟南海不周山。”
“为什么？”
陈铁匠质问道。
不周山位于南海归墟，一千年前三教圣人大战之后联手将世间最后一条真龙钉在不周山底，为人族争取了千年的时间恢复气运。
崔审言将那枚铸铁山主印收进怀中之后说道：“将天庭分隔于域外之后，五条真龙被斩去四条，可这最后一条真龙依旧会受到天道气运反哺，且尤为甚之，如今它的境界怕是已经在圣人之上，光凭一个斩龙台，怕是无法彻底杀死它，因此我要去南海，斩去它三道境界，这也是我来东翁洲的第二个原因。”
“好啊，你竟连我也瞒住了。”
陈铁匠苦笑道，但随即又问：“可你又如何斩得，难道要以境换境？”
“不必。”
崔审言摆摆手，回道：“当年剑阁欠我老崔一桩人情，此次远赴南海他自然会借剑于我，只是……”
说道这里，崔审言却不曾继续说下去。
即使他斩去真龙三道境界，但陈铁匠一旦以身斩龙，将自己熔锻于斩龙台中，依旧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任谁也无法改变。
陈铁匠并没有报以侥幸，坦然回道。
“无妨。”
……
思绪在此处戛然而止，街市上的嘈杂人声将陈铁匠拉回了现实。
昨夜分别之后，崔审言便已经向南海不周山的归墟地界赶去。
而此时陈铁匠正要前去槐花巷子，找那个大大咧咧爱喝酒的剑客裴云。
若是练剑，这天下已经没有比剑阁更好的去处。
此时的听雨书舍中。
东方虬端坐在崔审言的位置上，手中翻阅着一本《诗经》。
而裴云则是没有正形的躺在书舍的学生木案上，嘴里咂巴着崔先生去年新酿的梅子酒，为此差点没挨东方虬一顿暴打。
龙门镇被设了儒家的禁止，因此多有不便，而这区区小镇的祭祀节会，他这样走南闯北的人早就司空见惯了。
因此与其在镇上闲逛，说不定还会碰上以前结过仇的一两个人，不如呆在这听雨书舍里，和东方虬这个书院先生拌拌嘴，讨论下儒家如何优雅骂人的技巧，顺带找找崔先生的私藏。
“我总觉得，陈巨子领回的那个泥娃子不一般。”
裴云摇晃着手里的葫芦说道，一斤梅子酒被他时不时咂摸上两口，这会儿还剩下四两左右。
东方虬则头也不抬的看着手上的书册，回说道：“能在李青还之上的天纵奇才，能一般吗。”
“可你说为什么陈巨子他既然领会了这小泥娃子，却不曾教授他任何修行法门，这样的资质，即便不练剑，将来也绝不会低于十四境。”
说到这里，裴云猛然想起来了什么，一下坐起身来，险些没摔在地上。
“难道说？！”
东方虬瞥了一眼裴云，一副关爱傻子的神情鄙夷道：“你才发觉吗？”
正说话间，听雨书舍的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东方虬合上手中的书册道。
吱呀一声，木门被缓缓推开。
映入眼帘的人并不是崔审言，而是方才他们所说到的陈铁匠。
“巨子？！”
东方虬有些惊讶，连忙起身拱手行了一礼。
裴云也一改刚刚的吊儿郎当模样，站起身来行礼。
陈铁匠摆手道：“不必拘礼。”
而后陈铁匠也不曾与东方虬二人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这次来，我是来找你裴云的，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够答应。”
“找我？”
裴云指着自己鼻子，有些诧异道。
“正是，”陈铁匠微微颔首，“我有个徒弟，叫做陈九一，练剑的资质还不错。”
当下裴云心里就猜出了八九分。
“我知道，令徒资质上乘，巨子找我难道是为了这个徒弟？”
“我想让你做他的师傅，教他修行剑道。”
陈铁匠这一番话，顿时惊到了东方虬和裴云两人，但转念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裴云手摇的拨浪鼓一般，婉拒道：“巨子的徒弟，我区区一个剑阁晚辈哪里有资格替你做他的师傅，况且我闲云野鹤惯了，整日在十洲游历，恐怕不能专心教他学剑。”
东方虬则站在一旁，始终不曾发话。
但他心中也觉得裴云这厮确实不像是个能教徒弟的料，若是陈九一跟在他身后一年半载，怕是剑道不曾修行几分，吃喝嫖赌倒样样精通。
陈铁匠也看出裴云为难，不再提收徒一事，转而换了个方向道：“若是不收徒，领九一拜入剑阁门下，历练就交由他自己，如何？老夫不会连这么点脸面都没有吧。”
这倒是给裴云说住了，要是再拒绝，倒显的他不近情理。
就在裴云准备答应之时，听雨书舍合上的木门突然被人推开。
“他不收徒，我收！”
闻声望去，站在书舍外的青年面容清秀，一袭青衫，身后背着一方剑匣，是那夜站在沧澜江边的青年。
“李青还？”
见到这袭青衫，裴云不惊呼道。
眼前的青年正是如今剑阁的第一天才，二十八岁已是十四境大剑仙的李青还。
李青还拱手行礼道：“陈山主，在下愿意教授陈九一修行剑道，不知山主意下如何。”
对于李青还，陈铁匠自然是知道的，与裴云同为剑阁中人，如果陈九一认他做了师傅，自然也就拜入了剑阁门下。
“你会如何教授？”
陈铁匠回问道。
“倾囊相授。”
李青还依旧是那般言语坦然，但随后他也提出一点道：”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是何要求？”
“陈山主身为墨家巨子，更兼半圣，与我师尊为同辈之人，在下没有这个资格称作陈九一的师傅。”说到此处李青还停顿了片刻，随后道。
“因此我是，代师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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