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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扎德围上围裙，走到了案板前面。他再一次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资本主义的奢华生活——这个厨房都快赶上苍翠之弓的二分之一大了。
诗朵在他旁边的炉灶上面搅拌着锅子：“涅扎德，你对我说实话，你认为接下来的战局会怎么发展？你不是说你最会打仗吗？”
佣兵回头笑道：“怎么？担心了？”他伸出手想揉揉少女的头发，然后反应过来自己掌心全都是鱼鳞，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他转回头去接着盯着那条鱼：“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两国之间的这场战斗一定会在这个雪之月到来之前结束，这是毫无疑问的。瑞兰德国内传来的消息是，艾肯领没有进行贵族改革，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生产力是赶不上瑞兰德国内的其他地方的。”
“这和生产力有什么关系？”诗朵放下手里的汤勺：“艾肯领可能是瑞兰德国内最有钱的几个领地之一啊。”
“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算了，你就当做我是祈求了一位叫做马克思的神明之后得到的神谕吧。”涅扎德无奈地说：“既然战争必然在这个秋天结束，那么只要那位艾肯子爵不是傻子，他就绝对不会再在黄金沙漠和青翼军团纠缠不清，一定会回撤的。而以王室那些人的懦弱程度，青翼军团这种军队必然不会追击。也就是说，和战争开始的时候一样，我们就是决定天平的最后一块砝码。”
诗朵似懂非懂地听着。
“我直接和你说结论吧。”涅扎德做扶额状——当然没有真的扶上去——：“如果我是艾肯子爵，我会有上中下三策可以用，”他举起手指：“一，上策，我已经把西边的路给他们让出来了，他们顺着亚楠旁边可以直接回到国内，而我们的部队肯定拦不住——我也不会让他们去拦。”他笑着说：“这样的话，艾肯子爵还能给他的老爹留一点家底。”
“然后呢？”诗朵用勺子盛出一小点汤，舔了一口，走向旁边的柜子去拿盐。
“中策，从米尔伯爵领穿过去。”涅扎德在处理好的鱼身上用刀子片着：“米尔是出了名的怂的一个人，这点从他压根就没想支援我们就可见一斑。”他“咚”地一声把鱼头剁了下去：“只要艾肯子爵警觉一点，从风来山东部穿过去，我怀疑米尔的那些私兵是不是能发现他——而且从绝对路程上算，那可比亚楠要近得多。”
诗朵脑补出一个脑满肠肥的米尔伯爵，不禁点了点头。
“如果你现在脑海里面有一个恶心的穿着华贵衣服的胖子，那你就再想一遍。作为先王麾下最能打的骑士的后人，米尔和卡穆一样，都是以武力传家。而且这一代米尔伯爵是个堪称英武的人——至少那些吟游诗人是这么形容的。”涅扎德叹了口气：“只不过，他从三十五岁之后，再也没拿起过剑，甚至没出过他的城堡。原因嘛……谁也不知道。”
女孩没有理这个家伙恶劣的兴趣，继续问道：“最坏的选择是什么？”
“回头猛攻罗彻斯特或者米尔的边境村庄，希望至少占下一个地方，然后还能反击。”涅扎德将那条鱼在淀粉里面滚了滚：“如果他不是对自己的部队太过自信，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再或者他有什么足以影响战局的底牌——比如某个要素强者。”他将旁边的油锅烧热：“否则，这种选择无异于自杀——没有任何部队能够在和青翼军团鏖战数日，补给线被断的情况下还能够从斗志正盛的敌人嘴里抢下一块肥肉的。神仙来指挥也不行。”
“神仙？”诗朵将灶的火调小：“而且你为什么这么自信？”
“……就是神明的意思……”随着滚烫的热油的作用，那条鱼逐渐变成了金黄色，冒出油炸食品特有的香气：“但是我也不希望他们回头和我们死磕；说真的，思维正常的人不会这样。”他渐渐沉默下来：“但是思维正常的人也不会一进城就把当地的贵族全家杀光。我不知道这个小艾肯曾经受过什么刺激，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这，”佣兵指了指脑袋：“绝对有问题。”
“所以你需要做最万全的准备是吗？”穿着紫色围裙的汉娜抱着盛着烤好的面包的盘子走了进来，坏笑着说：“呦，打扰你们了。”
诗朵笑着锤了她两下，涅扎德一脸正气地将那条炸鱼从锅里取出，然后把刚才处理好的虾裹上一层面糊，丢进了还在沸腾的锅里。
“我是不大会做贵族式的菜啦。”汉娜大大咧咧地切着面包：“不过你们不会介意的对吧？”
“这你得问我们的卡穆伯爵。”佣兵把冒着香气的炸虾球从锅里捞出来：“按我的理解，好不容易给那些士兵们放了一天假的卢卡肯定饿的要死，就算你递给他黑面包和烂菜汤他也会很开心地喝掉的。”
汉娜的手停顿了一下：“蕾尔在上，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好吧好吧。”涅扎德最后从旁边的台子上拿下番茄酱，在另外一口锅里面烩了一点酱汁，倒在那条鱼身上：“他们到齐了吗？”
诗朵将一大锅汤端起来：“我去看看。”
涅扎德左手拿着一盘松鼠桂鱼，右手托着一盘子炸虾球，跟着她向上次的大厅里面走去。反正他们这个年代，他们也不会在意油炸食品对身体不好。
走进大厅的一瞬间，他确实是被吓了一跳：伦诺克斯？他来干什么？
老炼金师显然没有在意他这个送菜的“小厮”，正在和迪克老爹谈笑风生地说着什么。涅扎德将菜盘子放下，觉得这确实是一幕奇景：一个操着一口克鲁德北方口音通用语的老头，和另外一个操着一口埃科斯法拉山脉口音通用语的老头聊得火热。他自己听着这俩人说话都费劲。
弗兰德和卢卡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两个的师傅。
佣兵咳嗽了一声：“二位，别聊了，吃饭了。”
伦诺克斯立刻抬起头看着他，他那因为长时间熬夜而发红的苍老眼眸和旁边的迪克老爹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如果迪克老爹是那种村子里随处可见的和蔼老头，那么他就是能把小孩吓哭的疯狂老科学家——至少第一印象是这样的。
涅扎德被他瞪的发毛，放下盘子：“老先生，我真是没想到你和迪克老爹能聊得这么开心。”
“去去去，你个小年轻懂什么。”伦诺克斯冲着他一脸嫌弃地挥了挥手，转头看到了诗朵：“这不是‘内’个谁……内个谁来着……啊对了！”他敲着自己头发稀疏的脑袋：“这不是梅蕴克·格林家的小姑娘嘛！”
诗朵刚把锅子放在桌子上面，听得这话，一愣，小脸煞白地后退了一步。
但是老头仍然没有反应过来，在自己浑身上下十几个口袋里面掏着，最后终于掏出几块巧克力：“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来，别害怕，老头我今天没带她过来。”
涅扎德拉着诗朵的手。少女仿佛恢复了一点勇气，战战兢兢地走了上去，接过了那几块巧克力。
“这就对了嘛。”伦诺克斯叹了口气：“白城这一代法师里面，也就只有你和那个库洛武稍微有一点人情味了。”他说着斜了一眼涅扎德：“不然也不会和这个小流氓搞对象。”
涅扎德挥舞着手：“老爷子，你可不能诽谤啊！我哪里流氓了？”
“你浑身都流氓。”老人傲娇地看了涅扎德一眼：“和那个半精灵差不多。”
弗兰德在旁边差点笑到岔气。芬雷满脸问号。
“行行行，您说什么都对。现在可以吃饭了吗？”佣兵顺手接过后面汉娜端来的几盘牛排。按照克鲁德的用餐规矩，他把松鼠鱼和虾球都分成了平均的几分。限于材料，主菜仍然是牛排和面包，剩下的除了诗朵的浓汤之外，还有涅扎德的油炸食品和汉娜腾出手来做的沙拉。卢卡从杂物的角落里面搜刮出几瓶读数非常大的甘蔗酒，就连诗朵都喝了一口，被辣的吐着舌头。
“小子，这菜你从哪学来的？”迪克老爹一边吃着那块鱼肉一边说：“还不错嘛。”卢卡在旁边点头表示赞同。刺蛇将牛排切成几大块，然后豪放地吃了起来。芬雷小口小口地吃着沙拉。
涅扎德叉起一个虾球，送进嘴里面。嗯，至少这次没有丢手艺。
愉快的一餐很快就结束了，芬雷在两个为老不尊的家伙的怂恿下开始唱歌，刺蛇喝了太多烈酒，被汉娜拖回了屋子。弗兰德在想方设法套着卢卡的话。
佣兵正喝着最后一口酒，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扯了几下。
他转过头去，看见诗朵醉的晕晕乎乎的。女孩口齿不清地说：“涅扎德，我……倚着你歇一会好吗……”说着，也不管佣兵说了什么，一头栽倒在他身上。涅扎德无奈地摇了摇头，抱起诗朵，对着正引吭高歌的芬雷说道：“我先把她送回去，再来陪你们喝。”半精灵无视了他的话，反倒是卢卡点了点头。
涅扎德抱着已经冒出鼾声的女孩回到了她的房间，轻轻地将她放下，正欲出去，背后传来含混不清的话：
“涅扎德……别走……”
他回过头去，女孩仍然没有清醒。男人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诗朵没有再说话，缓缓睡去。
PS：PS：这章作者本体出现了……果然当时起诨名的时候就不应该起一道菜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