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也不是什么贵族老爷，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刺蛇一边把叉子在手指上飞速地转来转去，一边说道：“哦，我忘了，卢卡老哥是个贵族呢。”
他对面的芬雷一阵低低的笑声。卢卡无奈地看了涅扎德一眼，意思是，你的这些兄弟能不能规矩一点。
佣兵清了清嗓子：“正经一点，二位，不然我怕你们用叉子射中互相的菊花。”
“这可是个技术活。”半精灵笑嘻嘻地说：“好了好了，听听酒鬼和卢卡要说什么吧。”
卢卡摊开手：“欢迎大家来到这里。”他努力地扭动着自己的面部肌肉想要摆出一个真挚的笑容，但是显然失败了；相反，他现在的表情就好像一只墓穴僵尸。
“停停停！”涅扎德举起手：“这么没营养的话就不要说了。还有，卢卡，笑不出来的话就不要笑。我们不是你那群骑士子爵什么的，用不着贵族礼节。”
警备队长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么首先，”他开口说道：“我还是要谢谢大家。没有你们的帮忙，这座城池早就变成了瑞兰德的领地了。”
芬雷笑着说：“酒鬼你听见没有，这又是一句没营养的话。”他妩媚地看着卢卡：“我们佣兵只帮两种人，伙伴和雇主——而你显然没有报酬。”
“咳咳……”卢卡的脸有点红，他回答道：“行，那我就有啥说啥。一个坏消息，瑞兰德第一骑士团将于不日抵达罗彻斯特。我们的战术成功了，他们在补给线断掉的情况下被青翼军团猛击，现在那位艾肯子爵已经抛下了大部分贵族私兵，开始拼命向风来山方向靠近了。”
“来了克鲁德还想走，哪有那么容易。”迪克老爹吐出一口烟圈。
“然后呢？”涅扎德问道：“我和诗朵一直在看这几天剩下的城建工作，不知道任何具体情况，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卢卡有条不紊地说道：“瑞兰德大部队的到来是最重要的事情。剩下的主要问题有这么几件。首先，城外的那些中了血肉诅咒的物体有一些仍然没有恢复原状，以至于东城墙附近变成了一片死地，而且在城市中剩下的百姓里面引起了相当大的骚乱；其次，涅扎德，你的某位朋友把北门炸的过于彻底，以至于短时间内几乎不可能修好。”
弗兰德隔着烟雾摊摊手，表示他是无辜的。佣兵一阵头大：“你继续。”
“第三个问题，罗彻斯特城外的数个据点已经被一伙地精和狗头人的盗贼占领了。这些小东西好像在据点下面挖了地窖，军队来了他们就跑，运输队来了他们就抢。到目前为止，阿卡姆运来的木材和铁锭已经被抢了一次了。”
涅扎德皱着眉头：“小事儿，然后还有什么坏消息？”
卢卡看着诗朵：“第四个问题，城里的治安环境诗朵小姐和弗兰德先生应该亲眼见过。短短数日，黑帮和兄弟会像野草一样滋生起来，到处打砸抢掠。”
学者少女说道：“事实上，罗彻斯特的市政系统已经差不多崩溃掉了。本来这里就是卡穆家族直接管理的地盘，卡穆家族举家付国难之后，这里就已经变成了无政府状态。”
卢卡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坐在他旁边的老人在桌子腿上敲了几下烟杆，用带着浓重方言的通用语说道：“卡穆家的小子，你忘了一个比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要重要的问题。”
警备队长一愣：“什么问题？”
“无论你是不是私生子，你那个死鬼老爹生前有多么的不待见你，你现在也是卡穆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克鲁德官方承认的伯爵身份。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你忙上一个月了。”老人将烟杆放在他的腿上面：“爵位的继承不是皇室那边下个通告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还要有一套繁琐的手续。如果没有一个名分，我们现在就是叛军。”
卢卡皱起了眉头：“大敌当前，我哪有那么多时间来管这些繁文缛节。更何况我压根就不想当这个劳什子伯爵。”
“嘿嘿……你可别忘了，咱们东边还有一个盯了你家的地盘盯了十几年的米尔伯爵呢。”老人深邃的眼窝中，湛蓝色的瞳孔向卢卡看去：“你一没有身份证明，二没有军功，那老小子完全可以向皇室报告你是假冒的，然后怂恿我们的老皇帝收回你的领地——他顺便分一杯羹。”
涅扎德举起手：“好了，这也是个问题。还有什么？一发说出来吧。”
卢卡的表情平复了一些：“兵员的补充，新兵的训练，老兵的恢复，还有卡穆领北方三镇的重建工作。”他看着涅扎德平静的眼神，补充道：“剩下的都不算太主要了。”
佣兵深吸一口气：“说实话，你对这些问题有没有什么看法？”
“军队方面可以交给我。”卢卡老老实实地说：“至于其他方面，我既没处理过，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他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我不认为咱们这张桌子上面有人很具备市政方面的特长。”
“这不是市政问题。”涅扎德想了想：“我们一个一个分析。首先就是马上就要到的敌人。他们大概还有多久到达这里？”
“保守估计两周，运气再好一点的话，一个月。”卢卡在桌布上面比划道：“他们的先头部队冲的太快，已经打到了伊修加德下面；但是补给线被切断之后，这段路程就会对他们造成相当大的减员。那些骑士们冲的太快了，以至于他们和他们最近的补给线相距竟达数十里。”
涅扎德想起了前世某个叫隆美尔的将领，可惜那位艾肯子爵的运气没有沙漠之狐那么好。
“好，卢卡，第一个问题就交给你和迪克老爹了。”佣兵想了想，说道：“包括兵员的增召和训练。可以的话，最好把参加过民兵训练的人都拉来。咱们在荒野上训练了二十几天，就搞出了一支‘寒刃军团’，现在又有大概二十多天，就看你们的了。”
“这个没问题。”迪克老爹又点了一锅烟草：“你小子也不会练兵，这事就交给我们——但是鼓舞士气的事情可得交给你。我们只擅长动手。”
“好。第二个问题，卢卡的爵位。我们有一个很简单的解决方式。”涅扎德比出三根手指：“一，证明。图灵和那只龙角号都可以作为证明。图灵·卡穆本身是在皇室备过案的贵族，他的话足以令其他人相信。现在的问题是他这个人可不可以相信。”
警备队长点了点头。
涅扎德会意，说道：“第二个，军功。现在我们不可能向皇室发报告，因为我们和伊修加德之间的区域还不在克鲁德的控制之下。所以，我们要在击破那些跑得比兔子还快的骑士们之后，再向皇室申请爵位的继承。在那之前，老皇帝不会管我们，米尔伯爵的信使也无法度过黄金沙漠。等到那之后，我们军功也有了，证明也有了，卢卡就没问题了。”
老人满意地点点头：“我就知道你小子鬼主意多。”
佣兵想了想：“那些艾肯的私兵还在城里吗？”
刺蛇停下手里的叉子：“在城里的地牢里关着呢。”
“告诉洛萨，只要他把城东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解决，我们不但礼送他们出境，而且给他们提供补给。”
大汉一下子从椅子上面跳了起来：“这怎么行！他们回头攻击我们怎么办？”
“他们才多少人？”涅扎德摊摊手：“要么，他们捣乱，我们正好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把他们全干掉，这回可没有什么东西牵制着我们的手脚了，就那几百人，也就是寒刃军团一个冲锋的的事情；他们老实干活，我们就放他们走，免得浪费粮食。”
“我还是觉得行不通……”刺蛇陷入了沉思。
“没事，相信我，出事了我负责。”涅扎德拍着胸口说：“只要那个阿列克谢·洛萨不傻，他就知道该怎么做。形势比人强。”
“……你说的啊！”刺蛇骂了一句：“我再信你一次。”
“去你的吧！我坑过你吗？”涅扎德笑骂：“第四个问题，城外的要塞群。练兵的时候，把军队给我几次，当做实战练习，我去解决那些耗子。金毛，你也别闲着，这段时间你去橡木之环一趟，看看能不能再拉来一些援助。”
“好嘞！”芬雷奸笑着说：“要不要再拉来几个精灵美女？”
“你小子要是有那个能耐，至于到现在还单身吗？”佣兵撇了他一眼：“那些兄弟会的事情，刺蛇你和汉娜去弄，听话的就往军队一扔，不听话就直接搞死。现在是非常时期，没时间和他们扯皮。要是实在控制不了，就和几个兄弟会合作。这套黑吃黑的把戏你比我熟悉。”
“好好好……真是的，这些事情全都扔给我。”大汉叹了一口气。
涅扎德仗着自己的脸皮厚度，面不改色：“市政建设，诗朵你和图灵合作一下；还有，弗兰德，别说我剥削你，伦诺克斯老先生我支使不动，你可得帮我们几个忙。城墙不用你们对付，但是风暴猎手的武器附魔你可得帮个忙。我会把我们所有的工匠都交给你，随便用。”
弗兰德从绿雾中抬起头：“好，另外，我老师说要建一个孤儿院。”
“全力支持。我怕他一个不舒心把咱们全炸了。”涅扎德挠头：“城墙的话我自有妙计，你们不必管了。这样是不是暂时就没什么事情了？”
卢卡点点头：“我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你以为我是个脑袋里面塞满了肌肉的家伙吗？”涅扎德锤了他一下：“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吃饭了吗？”
刺蛇站起身：“我去厨房看一眼，你们在这里等着吧。”不一会，他用杂技般的手法端着三个盘子回来了：“诗朵，我家那位叫你去帮个忙。还有，一会菜做好之后，大家一起去厨房拿盘子啊！人手不够了！”
吵吵嚷嚷之中，涅扎德看见卢卡脸上不自觉的笑容。他摇了摇头，顺手把一锅汤从诗朵手里抢了过来。或许有一天，这个人也可以像常人一样微笑吧。
希望那时候不要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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