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那个匆匆忙忙的清晨。
天光乍破，最后一缕温和的夜风拂过忙乱的人们的脸颊，血色的红日从东方升起，将远近的村镇染上了一层赤红。
警备队去通知附近村镇的斥候已经尽数回来了，卢修斯正在分发给那些民兵武器——简陋的木质长矛，让在一旁蹲着的涅扎德想起那个世界的陈胜吴广。他将最后一口酒倒进自己嘴里，走到迪克老爹身后。诗朵推着老人的轮椅，腰上挂着她的法术书，挎着那个巨大的挎包。沃舍尔和芬雷半夜就出去了，他们需要侦查外围的敌人还有多久才能到达。
这支浩浩荡荡的大部队离开了他们生活了无数年的家乡。他们中的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离开大山脚下；而他们中也有很多人这辈子都再也回不去赛勒姆了。
涅扎德知道，以他们一个没有多少马匹的队伍，就算是和艾肯的步兵部队赛跑，肯定也是占不上什么便宜的——还好这些平民们都没有带特别多的行李，不然他真的要考虑回头向瑞兰德投诚了。
昨夜他们确定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亚楠，那里距离赛勒姆比较近而且不用过河。至于亚楠人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跑，涅扎德暂时还没有考虑。嘴炮固然很爽，但是爽完了之后是要面对问题的。
他决定让队伍先绕过风来山脚下的那座丘陵。这个小小的地区紧挨着阿卡姆和赛勒姆之间的那条不算宽也不算窄的河流——磨坊河。涅扎德不敢让平民们直接向亚楠行进，那里很可能有艾肯的骑兵在巡逻——因为那片海边低地是敌人的补给线。
当然这条线早晚要掐断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将近一千毫无战斗力的老弱病残慢慢地走进了丘陵下面的森林里面，就像将一把沙子洒进大海。围绕着他们的是卢修斯的现在扩充到七百人左右的警备队和几百佣兵。涅扎德爬上了一棵比较大的树，观察了一下他们的隐蔽，至少在丘陵那个距离是看不到的。他想了想，问卢修斯：“卢卡，你和那些瑞兰德士兵打过交道吗？”
男人点点头。
“那么，那些被我们打跑的艾肯士兵，什么时候能够回到他们的本阵？”涅扎德问道。
“他们只要联系上联络员就可以。”卢卡简略地说：“现在第一波寻找我们的敌人应该已经接近我们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涅扎德苦笑一声。旁边的诗朵手中的魔法传讯已经响了起来：“涅扎德，北面有敌人的斥候，他们也注意到了枯叶之丘，可能要向你们所在的方向移动了。”男人点了点头：“芬雷，你告诉他们回来吧，我们继续移动。”佣兵的眼睛闪着光芒：“从今天晚上到至少明天晚上，侦查的用处都不那么大了。”
“涅扎德……”女孩有点担忧地看着他。
“没关系，他们想让我们疲惫，像赶鸭子那样把我们网在一张网里面。”男人笑了笑：“但是他们这张网的网眼有点大啊。”
平民的队伍开始缓缓的移动，像一条长蛇一样沿着丘陵转动着。洒到外围的侦查人员也全都被收归了本队。夕阳西下，雨之月葱茏的森林被染成了一片金色。芬雷气喘吁吁地跑到涅扎德面前：“至少有两个大队在交叉搜索我们，但是他们没有空军。外围的斥候骑兵在进林子的时候把马匹扔在了外面。”
涅扎德回头看了一眼难民们，不少人在经过一天的跋涉之后已经显出倦意。“他们还真会挑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告诉卢卡让所有人原地休息。”他扔出一只像鸟雀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扇了扇翅膀飞到了空中。
“夜翼侦察者。”芬雷看着那东西：“不过这玩意侦查范围有点近吧？你都不如让我去外面看看。”
“你去的话就太远了。”涅扎德说道。
双月从天空中升起，佣兵阻止了任何人生火，大堆大堆的人在林子里面坐着，借着月光和星辉辨认着对方的脸庞。诗朵无聊地上下抛掷着青之纹章，小球仿佛也知道现在形势的严峻程度，收敛了自己所有的光亮。
涅扎德一直透着那只魔导小鸟来确认着周围的情况，而平民们已经开始吃一些冷食。佣兵一边对着自己的怀表一边在周围扫视。不算漫长的等待之后，那两支搜索队已经全都接近了他们所在的这片树林。他快跑到卢卡旁边：“让大家都起来，我们得出发了。”
“刚刚休息了两个多小时，他们不可能歇得过来。”卢修斯看着佣兵。
“走过了今夜之后，他们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佣兵摊手。卢卡最后还是点点头，让那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警备队员和佣兵们把一脸不情愿的平民们叫起来。涅扎德拔出大剑：“跟紧我。”
这支队伍沿着丘陵绕了半圈，涅扎德确定，前面就是两只搜查队之一，另外一支搜查队已经爬到了这个小丘陵顶上。
杜克·胡德是艾肯的一名骑士，也是这次搜查行动的总指挥。他和第二大队此刻就在制高点上面看着下面的森林。这丘陵可不小，他想。下面影影绰绰地走过一支队伍，他仔细辨认，虽然实在是看不清那支队伍是什么组成，但是他知道一大队就在下面搜索。他隐隐约约地，看到最前面的那个人扛着长枪，大步流星地走着，身后的士兵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心下大谬，哪有谁家搜索队伍看起来和阅兵一样的？
不过陛下改革军制也真是不惜血本，他想，即便是艾肯领这种不怎么合作的地方，还是把原来的“骑士——扈从”制的军事体系变成了“军官——士兵”制；虽然福斯特大人近水楼台塞了好多贵族到军队里面……
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下面那只队伍有些不对：这也太长了吧！一个大队也就一千人，这经过的人粗略估摸一下要两千开外！
他的眼睛一下就眯了起来。
发现你们了，耗子们。
涅扎德的鸟看到后面的队伍开始从丘陵上走下来，他也传令所有人加速向前。他自己则扛着大剑跑了起来，直到追上了前面瑞兰德第一大队的尾巴。难民的队伍被拉得更长，就像一块牛皮糖被用力甩成了一长条。而这块糖，前面黏着第一大队，后面黏着第二大队。
涅扎德跑着跑着，看见前面有个缓坡。
终于到了，蕾尔在上，再这么跑，我都要跑死了，涅扎德心想。不过后面的难民们速度倒是有所加快：他们有的人已经能看到艾肯军队杀气腾腾的刀剑反光了。佣兵脚一滑，带着后面一串人冲到了缓坡下面。这块牛皮糖瞬间变成了原来的形状。
杜克和二大队一顿追击，转过一个拐角，发现前面的敌人已经离自己很远了。他立刻下令全军突击，后排的射手已经开始火力覆盖了，他亲自率领前军冲杀了上去。敌人显然很惊慌，掉头就开始了反冲锋。
等等，“反冲锋”是什么鬼！
中年将领立刻就让前面的人停止动手，但是对面的可不听他的。一排身着瑞兰德军装的人拎着剑盾就冲进了他们的队伍，两个大队搅成了一锅粥。杜克气得将自己的帽子摔在了地上。等到这些人整队结束，他们要找的那两千人已经连毛都看不见了。杜克咬牙切齿地想，如果有一个熟悉当地环境的人做向导，他们绝对可以追的上。
可惜没有。
涅扎德将队伍带到了另一片森林里面。几乎所有人都疯狂地呼吸着，诗朵一边扶着膝盖喘气，一边给涅扎德比了一个大拇指。佣兵少有地红了一下脸。
从现在开始，他们才算是真正地暂时摆脱了敌人的追击，佣兵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突然，队伍的后面爆发出一阵争执声。男人喘了口气，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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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西大陆南部，克鲁德的形势图被塞到了文章最后，空间感不好的读者老爷可以看一看，要是觉得能理解局势的话就不用点开了……因为如果虾球写东西差劲的话，那么我画画就不是差劲能形容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