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注意到基米没有像往常一样清早就钻进实验室，而是在起床之后饶有兴味地认真准备了红茶和咖啡——自他们从亚特兰蒂斯返回，露娜就再也没品尝到基米亲手泡制的红茶。所以尽管她很想知道基米反常的原因，也还是抵不过那深红色茶汤的诱惑。一缕缕优雅茶香绕过基米的身影缓缓飘散，渐渐充满周围空间。这让露娜看起来有点迫不及待。
趁着倚在窗边喝茶的时间，露娜接入网络，搜索今天是什么日子：一般只有当遇到什么特殊的节日，或者第二天有任务，基米才会停止自己的工作。据基米所说，亚特兰蒂斯的酬金够他俩“挥霍”大半年，所以今天大概是什么好日子吧。
仅仅几秒钟过去，有关圣诞节的详尽信息就印入露娜的“大脑” 对相当一部分人来说，这是一个地球年当中最为重要的节日。既然基米说过他相信上帝存在，那么他理所应当地属于这部分人。从今天开始直至新年，会有一个长达十天的公共假期——真是全民狂欢的好时节。
然而还不到“一岁”的露娜对节日的感触并不深刻。尽管她也会享受这些日子的轻松欢快，但眼下这个姑娘更关心自己新身体的建造进展。即便有她帮助，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基米也仅仅完成了一小部分的设计：还是依附于原本的身体基础之上。基米说过她的身体结构复杂到令人发指，他根本没办法独立设计一套全新方案。可即使是这样，距离新身体的完成看起来依旧遥遥无期。
直到基米突然的呼声打断露娜漫无边际的思索，她才注意到客厅里多出一颗几乎有三米高的松树。刚才的资料告诉她，这个就是圣诞树了。基米的意图很明显，无非是想她帮忙把这棵光秃秃的树打扮得符合节日气氛。于是她应声，把手中仅留红茶余温的杯子放回桌面，之后慢悠悠地飘到基米旁边。
“基米，最近看的书籍，有些地方让我很疑惑。我在网络上寻找了很久也没能找到答案。”露娜一边把几串彩灯挂在树上，一边开口问。难得的闲适，她终于想起来这些困惑多日的问题。
“哦？那么你发现了什么？”基米从树对面伸出头。
“历史断层——依照记载，量子传输，智能机械这些东西，虽然在二十世纪早期就已经提出了设想和框架，但直到二十一世纪末期也仅仅还停留在理论和小规模实验的阶段；那时候你们甚至连大规模可控核聚变都没完全掌握。
“可是这些到了二十二世纪中叶却出现了无法解释的进展。量子技术迅速普及，机器人工智能觉醒，成熟聚变技术的推广……整个世界就好像一夜之间被翻新一遍。
“之后的宇航大发展，机器人权运动和地球圈统一战争都有详细记载。只有那不到半个世纪的异样让我……百思不得解。到处都没有说明，要么是‘突然，意外’或者是‘技术奇异点’这种含糊的字眼。这就像……达尔文的进化论仍然没法解释智人到底如何进化而来一样。”
露娜说着，干脆停下来。看上去她非常期待基米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除了基米摆弄树枝发出的沙沙声，没有任何东西回应露娜。经过了八十七秒，猎人的声音终于隔着圣诞树传过来：“如果能解释你的问题，我肯定能得个杰出历史贡献奖什么的。鬼才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我猜也许会像维多利亚时代一样，是个伟大的年代吧。”
小姑娘显出失落的表情。她重新拾起刚才的活儿，一声不响地把一个大五角星放在树冠。半晌才小声地冒出一句话：“还是要靠自己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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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沉重脚步进屋，上官镜雪把背包扔到一边。她连灯都没开就一头扎进浴室，伴随哗哗的热水声和散开的蒸汽，她的疲劳渐渐退去。
洗过澡的上官镜雪没管依旧潮湿的头发，直挺挺地躺倒床上。她双手枕在脑袋下面，侧过脸望着窗外水晶般的花火。虽然没开灯，屋子里却被外面纷繁灯光映得透亮。
再过不到一小时就是新年了。
到处都爆发出欢乐，灯光也比往常更耀眼。成群的人们涌至街头迎接新时刻到来——公历新年是极少有的所有人共同庆祝的节日，再加上圣诞节的余热，自然也就更让人兴奋。
但是隔音玻璃把外面足够赶走冬日寒冷的热情同上官镜雪隔离开来。她已经很多年没庆祝过新年了。准确地说，她与节日无缘。这些东西不知为何无法触动她的情感末梢。前些天的忙碌和返回的路途劳顿又趁着寂静纠缠她，上官镜雪一声不响地躺着，眼前灯光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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