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这么老套的讨好方式赶快省省吧。”上官镜雪皱起眉，对息鹤轩的话嗤之以鼻，“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过很开心你没在知道我是半机械后离开，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我会尽量不给你添麻烦的。”
“我很乐意为你服务，上官小姐。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如果你不说出来，我根本发现不了你的身份。但你却很主动地把这事告诉我——你不担心我的反应会让你不适吗？”
“那又怎么样呢？这只不过证明你和周围大部分家伙一样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所以我完全没必要隐藏自己，真实的身份反而让我更容易确定对面的人是不是值得交往。”上官镜雪昂起头，“我自认为是个坦率的人，如果冒犯了你，你最好先想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再开口和我辩解。
“还有，息鹤轩先生！你一口一个小姐，小姐。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真是心直口快。”息鹤轩呵呵呵地笑起来，“那以后和上官你说话时，不得不小心一点儿咯。不过我平时比较忙，也许只能在周末才有机会见到你。”
“呵，作为一个刚刚失业的人，我最近倒有的是时间……准确说，是我自己提出辞职。”上官镜雪耸起肩膀，目光中划过一丝忧伤。她抿着嘴唇眨了几下眼，没继续说下去。
息鹤轩心里很清楚个中缘由。看来那位老先生的确给了面前这个小姑娘很多照顾，刚才她眼神中逸出的东西是无法隐藏，更不可能演出来的。
在这些方面，还真的是个坦诚的家伙。息鹤轩看着上官镜雪，用筷子送一片菜叶到嘴里。但可能也说明你是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呢。即便是这种性格，也能保证自己的另一面滴水不漏。
“怎么，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他跟着她的话尾问道。
“没什么。我不想回忆。要说不开心的事儿，我猜你这辈子加起来都没我前两年遇到的多。所以还是多憧憬未来吧。”从上官镜雪勉强的笑容看，她明显还没从刚刚的阴影里走出来。她把一块肉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介意我喝点酒么？”
“像你这么乐观的半机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息鹤轩放下筷子，“香槟怎么样？”
“我倒没觉得。毕竟得活着对不？”上官镜雪咧嘴笑笑，“虽然我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也能看出来你是个有教养的家伙。不过你竟然想在这种地方喝香槟？还是入乡随俗吧——”她亮出一个坏笑，在电子菜单上点了一大桶啤酒。
“其实我很想要白酒，但在新邻居面前还是顾及一下形象吧。”上官镜雪说着，捧起面前的大杯子，仰起头咕噜咕噜地把酒喝光，“哈——你可以随意。”
“其实我有点担心，上官你和一个陌生人第一次单独出来吃饭，就敢自己主动提出喝酒，不怕出什么意外吗？”息鹤轩把杯子送到嘴边，喝下几小口。
“嗯，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上官镜雪挑起眉毛。
息鹤轩没接下去。从上官镜雪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在虚张声势。而且他推测她实际上也没几个能一起喝酒的朋友。
餐桌上再次陷入安静，两个人自顾自地吃喝。过了几分钟，息鹤轩抬起头：“上官，你告诉我身份之后我就开始好奇，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看见仿生义肢。使用这种东西的半机械多吗？”他停下来看看四周，“我的意思是……会不会其实我见过不少和你一样的半机械，但是我却根本没发现？”
“嗯，没。他们都是自然人。像我这样的没几个。其实仿生义肢是种华而不实的玩意儿：对我们来说贵的要命，强度又比不上普通的机械义肢。唯一的好处就是在没有身份检查的时候挺方便。我比较幸运，也想得开，所以就选择了这个——而且我渐渐发现自己爱上了它们。”上官镜雪说着，抬起右手伸到息鹤轩面前，“你可以感受一下。”
息鹤轩朝四周瞧瞧，然后用左手轻轻扣在上官镜雪伸过来的手掌上——柔软但是冰凉，一如她的名字。
“这种感觉真奇妙。”他看向上官镜雪，收回自己的手。
“是不是有点儿像僵尸，嗯？”上官镜雪哼一声，也收回胳膊，“我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只知道名字的家伙坦白了这么多，真是不公平。你说呢，息鹤轩先生？”
“呃。这么说起来，好像真的是这样。失礼了，上官。”息鹤轩回上官镜雪一个歉意的微笑，“我在军部工作，文职。”
上官镜雪本来笑着的脸猛然沉下来，她举起来的杯子又放回到桌面。女生双唇紧闭，沉默了几秒钟，最后把移开的视线又转回来。
“如果不是你之前的表现，很难说我现在是否还坐在这儿。想不到你竟然是军部的人。”上官镜雪看上去镇静了不少，息鹤轩很清楚地记得几秒钟前她眼睛里聚集的寒光。她举起杯子喝下几口啤酒，“或者说，军部也有不讨厌我们的家伙存在？”
“看来你对我们的印象不太好，那估计你对政府的看法也不怎么样了。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息鹤轩耸耸肩，“可惜我一介小吏，也改变不了什么……我觉得咱们还是绕开这个尴尬的话题吧。搬到新家的第三天就和邻居闹僵实在是蠢到家的事——尤其还是这样一位可爱的姑娘。”
“你的说话方式让我想到一个朋友。不过你比他讨人喜欢不少——”上官镜雪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和你的工作有关系吧。说到这个……”她两只手托着微红脸，“直觉告诉我你大概也有三十岁了，还是单身吗？”
息鹤轩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料到上官镜雪会突然问起这种问题。这说明她已经接受息鹤轩在军部工作的事实——是个好兆头。不过单从这个问题看，这个姑娘也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
至于她提到的朋友——息鹤轩和上官镜雪可以说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若不是劳拉的发现，他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一星半点的交集。而息鹤轩的话却能让她联想到朋友。她正常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朋友里，有什么人会和息鹤轩有相似点呢？
不到下一秒，息鹤轩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名字：基米。只不过他现在显然没办法在上官镜雪面前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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