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新计划

天空渐渐开始发亮,海水低沉的轰鸣声在寂静的黎明中变得分外震撼。露娜趴在护栏上俯身往下望,脚下一百多米的位置,海水正有规律地冲刷着城市的边缘,激起饱含白沫的浪花。混合了着微微咸味的海风一阵阵地拂过她全身,露娜抬起头,目光缓缓移向现在已经清晰可辨的海平线。饱含生命气息的空气终于不再像是凝结在一起的混凝土——亚特兰蒂斯在昨夜从海中浮起,从基米口中得到消息之后,露娜一大早就独自赶往这里,只为亲眼看到那轮壮观的红色火球从南太平的尽头洋缓缓升起。

盯着太阳直到天空完全变成清透的蓝色,露娜才对了一下时间:七点零三分。那个懒惰的搭档应该是刚刚起床,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供她在这里发呆。不过她跑到这个地方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欣赏风景,按照计划,在基米和法斯特见面之后,她需要在附近寻找一样重要的东西。

这是两天前的晚上基米定制的计划。两个人这一星期以来的调查均无功而返,失去耐心的基米最终还是决定从宇航中心这边寻求突破口。他们讨论到了火箭迟迟未进行组装的事情,基米得出的结论是或许还有什么重要的物件尚未运抵亚特兰蒂斯。根据法斯特的话和目前的状况来判断,倘若基米的猜测正确,那么这个东西一定会通过空中运输送达。因此基米希望能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够找到那条专用通道的外部入口,露娜因而于此时静静等候在此地。

她的搭档一会儿将会独自去拜访法斯特,在进入屏蔽区之前从他那里获得那个入口的大致位置。露娜会通过监听器事实得到这些消息,之后她就可以立刻开始进行搜寻——在范围缩小之后,这项工作将会变得不那么让人形神俱疲。

时间的流动似乎变得慢下来。露娜转身靠在护栏上,远处宇航中心的高楼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就像一座细长的灯塔。通讯终端依然连电流的嘶嘶声都感受不到,露娜不禁感叹如果不是为了看日出,自己或许不会出来这么早,一个人在海边待太久多多少少还是会感到些许无聊。现在是九点四十七分,距离宇航中心的上班时间还有十三分钟,基米差不多应该到了。

不出所料,露娜很快就听到一阵细微的沙沙声,接着另外一头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女孩子没有改变姿势,她静静地闭上眼睛,深深吸入依旧清凉的空气,准备从基米和法斯特的谈话中过滤出自己需要的信息。

法斯特的声音传过来,简单的问候之后,他似乎是无心地询问到基米为何这次没有领着他的助手。听到这里,露娜仰起头,微微弯曲的两片粉嫩小唇分开几毫米:她并不在乎基米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这之后法斯特就在基米的要求之下带他前往发射井。假设从进入那部下行的电梯开始就是屏蔽区,那么按照露娜的记忆,基米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来套取消息。不过这些时间对他来说应该是够用的。

基米在离开法斯特的房间之后同他的向导攀谈起来。他很快就把话题引至自己希望的方向,然后顺理成章地谈到那条运输通道。

“呃,说到那条通道,它该不会像一座蜿蜒曲折的迷宫吧?”基米煞有其事地询问,“我遇到过为了安全而进行了这种麻烦到极点的设计。”

“基米先生,你想得太过复杂了。我们的运输通道不需要这种‘华而不实’的设计,整体线路也不太长。之后我可以带领你进行参观。”法斯特的声调听起来平稳而自信。

“那这样不会有安全隐患吗?”

“这一点不必担心,入口的闸门进行过特殊处理,非常隐蔽。而且没有宇航中心的导航信号,任何飞行器都无法进行降落。而获得导航的唯一途径就是合法的准降证明。”

“噢?从描述来看确实不错。”基米的声音里听得出极轻微的嘲笑意味。露娜试着去想象他的表情,大概依然是他所谓的“官方表情”吧。

“可以说说它在发射井这一侧入口的大概位置吗,法斯特?稍微对它有点了解,好让我不至于在跟你走的时候太过于手足无措……”猎人接着说道。

重点终于到了!

“基米先生,你今天比较健谈啊。”

“因为自从到了亚特兰蒂斯,我总算是在昨晚睡了个安稳觉,今天的状态要好得多。”

海边的露娜不禁弯起嘴角,基米算不上说谎。这些天他和露娜除了进行信息的调查和收集之外,还把绝大部分空闲时间花在了为露娜的普通身体添加必要的新功能上,所以几乎是几日未眠。

“基米先生你真是尽职尽责,辛苦。”法斯特的声音传进露娜脑子里,他接着发出那非常有标志性的怪异笑声,“至于你的问题,入口——准确地说应该是出口——就在我们进入的那扇门两点钟方向,需要搭乘电梯才能抵达。隧道从那里朝东北方向延伸,直接通向外面。”

“不过在发射井里,我可一点方向感都没有……”

没等到基米说完,露娜就主动切断了通讯。现在她已经得到了需要的信息,而且基米很聪明,从法斯特的回答中她可以很轻易地推算出入口的大致位置。但是想要从那里进去显然是没什么可能性了。

沿着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的细长道路走了二十几分钟,就到了露娜预估的范围之内。她调节了视距,在确认周围五百米的范围之内仅仅只有自己的身影之后——其实这应该感谢宇航中心相对偏僻的位置已经现在刚好是工作时间——她迅速翻过护栏,毫不迟疑地从城市边缘俯身跃下。

下落了仅仅两米,露娜的身体突然悬停在半空。她用不到十秒的时间脱掉所有衣服:临时加入的光学迷彩远不够完善,为了抹去身影她现在不得不这么做。露娜本身对此并不介意,因为她不是人类。之后她看着面前亚特兰蒂斯并不光滑的外壁,在上面找到一处可供放置手中布料的地方轻而易举。准备完毕,露娜低头看了看脚底下翻滚的波浪,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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