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并没有像莱德等人一样选择出门，理由自然是因为某个令人放不下心的白发女孩。
“听着，安琪儿。”他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我走了之后好好照顾自己，我留给你的钱省着点用应该能坚持相当长的时间……我有时间的话也会来看你的。”
“衣着光鲜的……我是说和我穿着差不多衣服的基本都不可靠，别去信，当然穿着破烂的难民也不可信……嗯，总之。除了我们几个之外的其他人都不要轻易相信。”
“食物如果可以的话就别去买黑面包了，多买点白面包和肉类，你还在长身体……甜点就别去买了，一般价格都比较贵。”
“还有就是出去身边别带太多钱，我们走后你就继续住在这里吧，我问过罗伯特——差不多是这里的管理员一样的人，他说这里原本就没什么主人。”
但看着眼前女孩似懂非懂地轻点着头威廉又感到了一阵无力感。
“你真的听懂了吗？”
安琪儿又点了点头。
“……”
好吧，就当她听懂了。
说实话他并不看好安琪儿在他离开后的生活，她实在太过单纯，洁白如纸——威廉甚至有些难以想象她是怎么以一个难民的身份生活到现在的。
可话虽如此自己也不能一直照顾她，利维坦一时兴起庇护一个难民还是小事，如果将她带回浮士德难免不会成为自己竞争继承人之位的污点。
他突然有些羡慕起爱丽丝来，那个我行我素的小女孩如果遇到这种事会不会就会毫不犹豫地顺着自己性子将安琪儿带在身边呢？
嗯？这样的话自己要不要直接去拜托爱丽丝收下安琪儿？不，这样的话似乎也不太好……
突然威廉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轻扯自己的袖管，他抬头看去，安琪儿一只手拉着他的袖口，另一只手指了指桌上的一本绘本。
这本书是在众人打扫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懒得将它丢弃了就随意地放在了桌子上，没想到却引起了安琪儿的兴趣。
“你让我读给你听？”威廉思索了一会后恍然大悟——安琪儿作为一名难民显然是不识字的。
女孩微微点点头。
威廉翻开绘本看了一眼，这本书的主要内容似乎是在讲述利维坦的诞生。
“巨兽源于深海，自大旋涡中孕育而出。它畅泳于大海之时，波涛亦为之逆流。它口中喷着火焰，鼻子冒出烟雾，拥有锐利的牙齿，身体好像包裹着铠甲般坚固。性格冷酷无情，暴戾好杀，它在海洋之中寻找猎物，令四周生物闻之色变。”
威廉皱了皱眉，这段话的旁边有个可爱的卡通鳄鱼插图，看上去显得无比滑稽。
“终于有一天它挣脱了大海的束缚飞至天上，与烈阳齐高，它所过之处遍布阴影与灾厄。”
见鬼，这玩意真是给儿童看的书？
“帝国已经无法再容忍它继续为非作歹，伟大的圣徒们集结在一起将利维坦消灭。那一天血洒长空，星落如雨，巨兽的哀鸣帝国全境内都清晰可闻。”
威廉还是没忍住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果然是哄小孩的东西。
“巨兽终于死亡，它从空中坠落之日就宛如天空坠入大地。它的血肉化为了利维坦的土地，骨骼成为了构成利维坦的蒸汽管道，鳞片则变成了利维坦赖以生存的钢铁之源。”
这算什么？创世纪？
威廉觉得自己无法再读下去了，他转头看了看安琪儿，女孩却仿佛听得很入迷，认真地端坐着，时不时点一下头，纯白的发丝随着小脑袋微微地摇晃。
“……”
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读了下去。
“利维坦的雏形于此诞生，在帝国与伯爵的努力下城市蒸蒸日上。”
“可这时候却来了一群觊觎利维坦繁荣的恶人，他们妄图破坏利维坦贵族们的团结，诱惑伟大的伯爵大人堕落……”
威廉突然察觉到女孩呼吸的气流开始变得悠长而舒缓。他转头一看，安琪儿俨然已经垂着头睡着了。
这家伙，难道刚才不是在认真听是犯困了吗？
威廉哑然失笑，轻轻将安琪儿抱起，她的身体轻的仿佛没有重量，这令威廉脚步一顿，抿了抿嘴。
他将女孩放在沙发上，盖上一条毯子。
“晚安。”
……
他的出生并不卑微，虽然只是大贵族的情妇的儿子，但好歹吃穿不愁。
事实上贵族有情妇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所以他也并不担心自己的未来。
但他的运气着实不是很好。
大贵族的妻子某天不知为何心情奇差，还正好撞见了贵族和情妇偷情。
于是厄运便降临到了他身上——母亲被卖到妓院，他则被发配到了边陲镇。
他当然也抱怨过命运的不公，憎恨过那些可恶的贵族。
但他最终还是发现想要夺回过去的一切，甚至赢得更多终究还是要靠他自己。
——于是他背叛了挚友，背叛了对他来说一生中唯一一个可以交心的挚友。
他后悔过，不甘过，将心肠磨到冷硬，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动摇。
他错了，目送挚友踏上不归的旅途的时候他竟感到了温热的泪水划过自己的脸颊。
宛如饮下了燃烧的铁，炽热而又冷酷。
于是他发誓会报复自己的父亲以及他的妻子，又回到了利维坦。
隐姓埋名甚至乔装打扮，没有人认出他就是近十年前被贬入边陲镇的庶子。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参与了利维坦最为机密的研究，并且取得了一席之地。
那是多么令人作呕的研究，真是符合那个男人的风格，他想。
他决意毁掉那个男人的一切，但令他失望的是男人当初的妻子已经不在人世。
他略微有些失落，但很快他又发现了一个令他惊喜不已的现实——他的挚友尚在人世。
“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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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久违的......没满2000字的一章，我自己都觉得好水，等今天实习如果事不多的话我再摸一章出来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