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树林酒吧是利维坦内城区一家颇具名气的酒吧，虽然入不了贵族们的眼但却受到很多普通工人的青睐，选择它作为工作之余喝一杯打法时间的地方。
‘叮呤’
门侧的紫色风铃随着门的打开发出清脆的响声。
埃斯打开机械怀表看了一眼。
下午4点10分。
距离工人们下班的点还有段时间。
他又看了看进来的人。
高大英俊的红发背头少年，身着做工精良的双排扣白色西服，腰间还别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带鞘长刀。
贵族，而且很可能还级别不低，他想。
不论出于何种理由店里进来一个贵族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他们傲慢自大看不惯其他客人，并且喜欢对酒吧的酒评头论足。
当然其他客人也不会喜欢和贵族一起——最可能的结果是选择去别家酒吧。
——糟糕的客人。
不过他也不可能去将对方赶跑，于是他摆出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您好，要来点什么吗？”
“一杯龙舌兰酒。”少年露出微笑，语气平和。
“好嘞。”
埃斯回到吧台。
看起来是个脾气还不错的贵族老爷，这令他微微松了口气。
“先生您一直在这里经营这家酒吧吗？”少年坐上吧台边的椅子，闲聊似的开口说道。
“嗯？”埃斯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家酒吧我爷爷那辈就有了，然后一代代传给我的。”
难道这个贵族老爷在打这家店的主意？埃斯有点紧张。
“喔。”少年点点头，“那您对利维坦这座城市应该很熟了？”
“还行……吧，毕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
埃斯谨慎地挑选着言辞回答。
“是这样的，我是刚到这边商人。”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金币放在吧台上。
“本来是想来这边发展一下的，但是听说最近利维坦好像出了什么怪事，想问问您有什么建议吗？”
骗鬼吧你。埃斯心中翻了个白眼，哪有这么大方的商人。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洋溢着笑容用布满老茧的手迅速将金币收了起来，并把盛着金黄色液体的酒杯推给对方。
是真金，他的笑容愈发灿烂。
“这您可找对人啦，要说最近的怪事的话，大概就是伯爵广收难民和深夜杀人事件了吧。”
“喔？能仔细和我说说么？”
“广收难民其实是伯爵前不久的决定，美其名曰说是为了庆祝利维坦发展至今所以开放一些福利。”
“其实收了他们进来算什么福利？要开放福利也应该是对我们这些利维坦的住民不是吗？而且那些该死的外人进来弄得现在旅馆都满员，街上和河道里随意丢弃的垃圾也越来越多——噢，不，我不是说您，尊贵的商人先生。”
“当然，我知道。”少年微笑不变，轻轻颔首，“请继续，先生。”
还真是个通情达理的贵族老爷，埃斯稍微放下心来，继续开口说道：“咳，总之，这是一件，另一件的话就是最近利维坦深夜经常会发生命案。”
“喔？”少年似乎被勾起了兴趣，微微直起身子，“是什么样的命案呢？”
“最近在雾天的夜晚行走在利维坦街道上的人会被可怕的怪物袭击，挖去心脏——相信我，先生，您不会希望看到受害者的死状的。”
“怪物？”
“没错，先生您看看这个。”埃斯从手边抓起一张报纸递给青年。
“这是最新的一起深夜杀人事件的报道，发生的时间就是昨天的晚上，同样是被挖去心脏而死，但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这个可怜的倒霉鬼是第一个留下信息的人。”
少年展开报纸看了过去。
“Monster（怪物）？”
受害者死后留下的血字。
他沉吟了一会说道：“按照报纸所说，这件事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吧？一个多月不停的在死人，维护治安的警官们也都束手无策——我是说利维坦现在居然还能维持良好的秩序真是个奇迹。”
“不。”埃斯无奈地笑了笑，“也说不上奇迹，只是这个怪物杀人极其有规律，首先是必须要在雾天，其次是深夜单独行走在街道上才会被袭击。”
“所以只要避开这两点其实还是能保护自己安全的。当然——”埃斯哼了一声，“当然那些外来的难民就没人会去给他们提醒这点了。”
“原来如此，那么被怪物盯上的人都死了吗——我是说，有没有受袭后活下来的？”
“很可惜，没有，至少报纸上没报道过。”埃斯摇了摇头，“先生您是不知道，前阵子有一位受害者遇袭的时候，弄出的动静那可是比炸药爆炸还响，街道附近的建筑都塌一片，警卫队甚至数分钟之内就赶过去了。可他还是死了，心脏被挖走倒在废墟中。”
“那么夸张？”
“是啊。”说到这里埃斯突然压低声音，“受害者很可能是那个——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源能移植者。”
少年再度点了点头，合上报纸，“我知道了，感想您的消息，先生。这份报纸能允许我带走么？”
“当然。”埃斯陪着笑，“请便，尊贵的商人先生。”
……
威廉离开红树林酒馆后就开始沿着街道返回洋房。
利维坦伯爵无法解决这次事件才来寻求自己等人的帮助，却突然嘱咐自己等人不要随意调查。
威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更何况这次还有可能有哥哥在其中推波助澜，这令他更无法轻易相信利维坦伯爵的话——谁知道他有没有和哥哥达成什么协议。
不过……
从目前来看利维坦伯爵提供的信息倒是没什么错漏，深夜杀人事件也确有其事，而且还闹得不小——毕竟随便找个酒吧的老板都能对其侃侃而谈。
利维坦伯爵的文件中没有提到的情报有三。
其一，杀人事件在雾天发生。
其二，有被害者留下Monster血字。
至于其三，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报纸，有不少事件的受害者是具有相当力量的源能移植者，他们甚至在争斗中破坏了附近的建筑——然而杀人的怪物却什么都没留下。
毛发、血液乃至进攻的痕迹，现场宛如是受害者一个人对着空气自顾自地发狂所造成的。
当然这些都不能说明什么，血字更是在昨天才写下的。
他叹了口气，突然感到脸颊上有一丝凉意。
“下雪了？”
他抬头望去，空中渐渐出现悠扬的雪花。
“嗯？”
他注意到不远处的街角有个小小的身影。
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白色连衣裙坐在拐角的阴影中。
不同于爱丽丝柔顺的银白色长发，她的头发完全呈雪白色，但却有不少分叉和结板，显得长而脏乱。
是个难民，威廉判断。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没能住进旅馆中，但内城区如果有难民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街道上被警备队发现了的话，唯一的结局大概就是被丢到外城区的贫民窟自生自灭了。
不，她还小，也许运气好的话能找到领养她的人？
威廉有些犹豫，他停下脚步想了一会，随后踩着雪迈步走向那名女孩。
他走近了才发现女孩面前的雪地中还摆放着几束沾了些雪粉和污物的玫瑰花。
卖花的？
他打量了一下花的卖相和附近的天气以及人流，有些哭笑不得。
真不是个合格的买卖人，他想。
“这些花我要了，多少钱？”他以尽量柔和地声音说道。
女孩抬头看了看威廉，没有说话。
一双如浅灰的琥珀般带着透明质地的眸子。
“额……”少年苦笑一声，从怀中拿出一枚银元，“这些够不够？”
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以几乎微不可见的幅度慢慢点头。
果然是个不称职的买卖人，他想。
不过威廉还是弯腰将银元放到女孩身前的雪地上，拾起玫瑰，“拿着它给自己找个住处吧——我想你不会希望被送进贫民窟的。”
“……”
他再度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
冈格尼尔走在利维坦内城区边缘的某条小巷中。
她当然不会闲得无聊像其他五个人一样出来乱逛——有这时间不如趴在沙发上眯一会才更符合她的风格。
“嗯……应该是这里。”她站在小巷深处一家简陋但却显得十分整洁的小店铺门前，喃喃自语。
店门前的积雪被打扫干净，露出青灰色的石板台阶。
冈格尼尔踩上台阶推门而入。
店内摆放着一些机械零件和武器，也同样被收拾得井然有序。
靠近门右侧有一个柜台，柜台后的躺椅中坐着一位老人。
他眼睛半闭，仿佛睡着了一般。
冈格尼尔一脸不耐地敲了敲柜台，“醒醒，别装睡了。”
“……”
老人并无反映。
金发的少女眉头一挑，“再装睡我就拆了你这破店——你知道的，妾身说到做到。”
“何必呢。”老人依旧没有睁眼，“现在的你又做不到这点。”
“拆不了这破店我也能拆了你这把老骨头。”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冈格尼尔。”
“哦，大概是我久违地看见同类有些激动。”她毫无愧色，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老人。
老人终于苦笑着睁开混浊的双眼，坐起身子抬头看了一眼少女。
“风采依旧，不愧是‘永远’。”
“哼，当年号称最强的‘天罚’达摩克利斯如今已经变成这副德行了么。”
“这是大势所趋，我们无法反抗。”老人面色平静，“你也不过是能比我们多活一阵子而已，冈格尼尔。”
“没什么能够‘永远’。”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哼。”冈格尼尔酒红色的眸子露出一丝不屑，但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纠缠，“违抗天意之神，幸苦了，老头。”
“……当年你还是叫我大哥的。”
“忘了它吧，老头。”
“……好吧，你开心就好。”老人重新躺了回去，“所以你来是干什么的？不会跑这大老远的来和我闲聊吧？”
“那你就猜错了。”冈格尼尔露出愉快的表情靠在身后的货架上，“妾身还真是特地来和你闲聊的。”
“……”
“毕竟吾主他们都在外边嘛，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无聊又察觉到了老友的气息就过来了。”她夸张地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对我们来说时间永远是最大的敌人——不论在任何意义上。”
“你缔结契约了？”老人的手微微一颤。
“嗯，相当不错的人喔。”冈格尼尔眯起眼睛，有些陶醉地说：“自卑而孤高，懦弱而坚强，谨慎而莽撞，极其容易被满足却又经常贪得无厌——人类的至高无上和令人作呕在他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看起来你对他还挺满意的？”
“那当然，妾身期盼着看到他的未来。”
金色的火焰在她眼中跃动。
“这份期盼不亚于妾身的上一任契约对象——帝国开国皇帝理查德一世。”
“你的性格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扭曲，冈格尼尔。”
少女将自己的脸藏于阴影之中吃吃地笑着，“多谢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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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实在断不开......一不小心就写了快4000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