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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还没来吗？”莱德一边抱怨一边冲着冻得有些发白的指尖呵了口气。
自从莱德他们下了飞空艇来到这个站台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列车却迟迟不来。
时节正值隆冬，这里又地处帝国西北地带，而现在太阳也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着实可以称得上天寒地冻。
莱德看着夜色下站台棚顶和列车轨道上那一层细密的雪粉，开始有些后悔怎么没多穿些衣服出来。
只能到那边去买抗寒衣物了，他又呼出一口白气。
西门阁下在刚下飞空艇的时候就被专车接走了，他虽然极力要求对方带上莱德他们一起可由于小型蒸汽汽车的容量有限不足以带上他们所有人，最后就只带走了冈格尼尔和艾琳娜两个，其余人则通过车站乘坐蒸汽列车前往利维坦。
想起那个酒糟鼻大汉临行前的嘱咐，莱德不禁有些感慨。
原来圣徒里也是有正常的好人的。
“这里好多人啊。”爱丽丝突然凑近莱德，低声说道。
女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穿着厚厚的棉衣，从飞空艇上下来之后还给自己围上了一条可爱的粉色围巾。
莱德点点头，站台本身可以说得上是比较宽敞，然而聚集在这里的人实在过多以至于他们四个只能聚在一个小角落里。
“看上去都是些平民。”威廉似乎听到了爱丽丝说的话，也压低声音说道。
“说难民都不过分吧。”丹尼尔因为能力的缘故倒是不惧严寒，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穿着破烂、警戒心高、互相之间不怎么谈话——甚至不去抱怨这列车怎么还不来。”
“——只是为了生存而活下去的麻木机械而已。”
“……有那么夸张吗？”
“说到底，这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难民？”
他们的谈话似乎终于惊动了前面的难民。
一位头发斑白，脸上布满皱纹抱着一个破旧麻布袋的男子缓缓转身，看着众人嘴唇嗫嚅，似乎想要开口。
‘嗡’
远方突然传来的汽笛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莱德也循声望去。
灰色的钢铁怪物呼啸着驶进车站，车头被设计成猛兽形状，猛兽头部被鳞片所覆盖，下颚生有尖刺，它的口部则张开形成一个怪异的弧度，从中透出刺眼的光照亮前方的道路。
轨道附近的雪粉都随着躁动的气流从地上弹起，不安地飞舞着。
‘兹——’
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列车渐渐停下，数道车门在蒸汽轰鸣中缓缓打开，温暖的气流与昏暗的灯光从门内透出。
“Leviathan（利维坦）”威廉在混杂着雪粉的大风中眯起眼睛，“工业之都民间传说中的守护兽，与都市本身同名的怪物，没想到连列车都模仿它的造型。”
身着制服的年轻列车员从门内走出，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四周，露出轻蔑的神情。
“都给我排好队一个个进去！”他高声喊着。
然而难民们显然不会理会他的话，叫骂着争先恐后地蜂拥而入。
冲在前面的女子被男人们拉下，落在最后的老人被推搡着向前扑去，场面混乱不堪。
列车员冷笑一声，神情冷漠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造型粗犷的金属凶器，扣动扳机。
‘砰！’
一名身披破布的年轻女子捂着肚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列车员，‘啪’地一声倒在地上。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列车员的周围的人迅速散开，抛下几个趴在地上呻吟的倒霉鬼。
“你……你杀人了！”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叫。
“是，我杀人了。”他不为所动，“你们这帮人还真把自己当乘客了不成？”
列车员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给我认清楚自己的现状，利维坦接纳你们是伯爵的仁慈，可这并不是你们放肆的资本！”
“……”
“够了，罗尔。”列车靠前的车厢中探出一个脑袋，“别把事情闹太大，他们要怎么上车随他们去，反正我们时间到了就开。”
“嘁。”列车员罗尔返回列车内，“你们都给我进最后三个车厢，进错了别怪我把你们半路从车里丢下去！”
“帝国的列车员都这么嚣张的吗？”莱德有些惊讶。
“应该……不会啊。”爱丽丝也十分不解，“我之前没遇到过这样……这样粗鲁的列车员。”
女孩费尽心思也没想出什么更好的形容方式。
“总之。”威廉拿起行李箱，“我们这次原则上来说只对伯爵和学院的负责人公开身份，也不方便再要求列车长给我们调位置什么的，只能忍一忍了，挤吧。”
……
“……”
莱德觉得十分难受。
昏暗而拥挤的车厢，整个车厢连一扇窗户都没，只有顶部悬挂着的油灯忽明忽灭地洒下昏黄的光。
等车时候的寒冷迅速被高密度的人群所缓解，并很快上升到了闷热的程度。
莱德努力踮起脚环视了一下四周。
没有明显的换气装置，可能在哪里有自己没发现的小型换气扇？
不，也可能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他有些沮丧，这看起来根本就是用来堆放货物而不是载人的车厢。
过了一段时间后莱德开始觉得有些胸闷，他看了一眼被挤在另一边的爱丽丝——丹尼尔和威廉甚至没能挤到同一节车厢内，女孩显然状态也并不怎么好，厚实的衣服此时反而拖累了她，她开始有些烦躁地频繁皱眉打量四周。
突然列车停了下来，新鲜的空气和飘散的飞雪随着门的缓缓打开灌进车厢中。
莱德贪婪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趁着人流的涌动挤到爱丽丝的身边。
又上来了一大批人，车厢更显拥挤。
“爱丽丝，没事吧？”
“这种程度怎么可能有事。”她脸色微红别过头去。
莱德这才注意到两人几乎是处于面对面紧贴着对方，类似于拥抱的状态。
少年心跳稍稍加速。
“……”
“咳。”莱德干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你要是觉得热的话把外套脱了我来拿吧。”
爱丽丝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将外套和围巾一股脑地脱下丢给了莱德。
不过当少年看着眼前女孩脱下朴素的外套，露出浅绿色缀满花纹的长裙和披散下来的水银般的长发后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
车厢内的其他人显然不可能对这明显不同于难民画风的一幕视而不见。
起码是从普通人家的小女孩变成了家境优渥人家的小女孩了吗……
莱德轻叹一口气，艰难地转过身，在难民们或是惊讶或是贪婪或是蠢蠢欲动的眼神中将手伸向车厢墙壁上的铁制扶手，他用力握下，左眼中仿佛有金辉一闪而逝。
‘嘎’
扶手微微凹陷弯曲。
“别给自己找麻烦，好么？”
PS：我真是超喜欢这一章描绘的构图 雪夜、蒸汽列车、油灯、难民中紧贴在一起的少男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