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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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他们还只是孩子!”天空中的花开谢咆哮,“你敢伤了他们,我要你的命!”

“果然,除了你,别的都很弱,完全不堪一击嘛。”花永昼在屋顶红光下,一人抱剑独立,衣带飘扬,“三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换了我是你,这么长的时间,早将他们改造成杀人兵器了,啧啧,真是不懂物尽其用。”

他说这话期间,别的梦兽见势不妙,早已纷纷躲到花开谢身后去了。

花开谢一声怒吼,人影在日轮中翻了一个筋斗,双掌齐出,红日中顿时扑出一条怒龙,熊熊燃烧,一声龙吟,震得屋瓦碎裂,砂石齐飞,花永昼立脚不稳,而地面持弓箭、缚魔索等各色兵器的小兵们全都耳孔流血,昏厥了过去!

花永昼向后连番几个跟头,方才稳住身形,他剑尖朝天,单足独立,左手持诀,却是蓄势待发,没有丝毫畏惧后退的意思。

铁横江叫道:“阿永,你下来。不必和他单打独斗,我们手中还有……”

花永昼却呵呵一笑,截断了他的话头,眼也不瞬,只死死盯着已离他不足三丈远的花开谢。

远处观战的织女等人在半空中屏息静气,也都牢牢盯住场中局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旁荷叶仙低声说:“看吧,就是这样,花老城主手下的大将铁横江篡了五花门的掌门位子,花开谢的老爹给这家伙软禁了起来,木叶姐感应到的就是这个。”

石鲸道:“那个黑衣服的少年人又是谁?看上去好厉害的样子。”

“呵呵,他是宁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花永昼,爹妈早年双双战死,性格桀骜不驯,所以花老城主对他非常严厉,不过他好歹也是花家的人,想不到却被铁横江拉拢了过去……”

此时,花开谢已下降到离地不足十丈,灼灼红光照得满院透亮,火把灯笼尽皆失色。

铁横江一方,屹立不倒的只剩下不到十人,面对花开谢的迫近和花永昼的亢奋战意,他不禁苦笑摇头,自言自语道:“我老铁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少年人,能不打的架还是不打为好。”

说着,他走到假山背后,红光所照射不到的一处死角,变戏法一般“请”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满头金丝银线,皮肤白皙而多皱纹,面容憔悴而忧虑,正是——花老城主花重轩。

铁横江骈伸二指,蜻蜓点水一般迅疾在老城主喉间一触。

“呵……咳!”花重轩发出一声呻吟。

铁横江将花重轩推到院子正中最明亮的所在。

半空的花开谢身子突然僵硬。

多日未见的父与子,就在这样的情境下蓦然照了面,一个是老迈的阶下囚,一个是异变的梦中身,恍如隔世。

花开谢一直在逼问铁横江花重轩的下落,然而此时一句“爹……”却哽在喉头,无论如何喊不出声。

“将老头儿这么早请出来干嘛?我手脚都还没活动开呢。”屋顶的花永昼不满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上嘛,嘿嘿。”铁横江摸着自己下巴上虬结的胡须,不紧不慢地说道。

“阿谢……”花重轩终于颤颤巍巍地开口了,仰首看着半空中的儿子,声音中竟然含着欢喜,“你终于回来了。”

“我……”花开谢刚要说什么,却抿了抿嘴,撇过头去。

“对不起。”花重轩微仰着头,缓缓而又清晰地一字一字说出了这三个字。

所有人都怔住了。

花开谢霍然回转过头来,隔着红日光晕,终于与父亲四目相对。

“你也会说这句话?”花开谢终于开了口,嘴角却含着讥讽的冷笑。

——一生说一不二,在宁州城呼风唤雨的花城主、花掌门,也会道歉?而且还是向自己的亲儿子?

“阿谢,爹有错在先,”花重轩一旦开了口,就又恢复了老城主的气概,双目深深凝视着儿子,“这个错我认。但你呢?——你身后这些孩子,可都是自愿跟随你的?还是你将他们从父母身边强掳了来,当你的小兵?他们一旦有了损伤,或者永远不能复原,这天大的责任你担得起?这是一百二十五条人命啊!”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严厉,然而无形的威压自他言语气势中散发开来,使得每一句话都像子弹一样击在花开谢的防卫表面上。

花开谢听得特别刺耳。

他激动起来:“他们都是自愿跟我走的!每一个!”

然而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句辩词苍白无力。

不远处织女听到父子间的对话,摇摇头:“熊孩子还嘴硬。”

花城主却没有继续跟儿子较劲下去,他两道银眉一轩,目光坚毅,花开谢好像又看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城主父亲,只听他语声凌厉,丝毫不见拖泥带水,像在吩咐自己身边任意的一员小兵一样吩咐儿子:“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宁州城,这些孩子你要全部好好把他们送回去,一个都不许留下。而你也不能一直是这副怪样子,去找‘天河派’的人,你的肉身我托付给了他们,他们有两男一女,花生花米也跟他们在一起,还有一朵怪云是坐骑,不难找到。”

“喂喂,掌门大人,你这个画风不对啊。”铁横江用力揪下一根髯须,下巴微微一痛,话也呛起来,“老铁让你出来是劝说你的怪物儿子投降,你反倒还要放他出去祸乱人间?有你这样的爹么?父子都是一丘之貉啊,操!”

他双指如风,转眼又封住了老城主的穴道。

接着头一昂,声若雷霆,对花开谢叫道:“贤侄,咱们先礼后兵,倘若你现在乖乖束手就擒,那末,你还能在接下来的几天内看到一个‘完整’的老爸,否则,花老哥可真的就要开花了哦!”

他举起刀,朝花重轩上上下下细细打量,摸着下巴自语道:“到底割哪块儿比较适合呢?眼睛?不不不,太残忍了。舌头,不,这么大把年纪以后都不能说话也太惨了。耳朵,哎,耳朵不错。手指,对头!还是手指头儿最适合……”

花开谢双眼红了。

变成梦兽后,他不觉得自己还有人的感情,他原本的计划是报复父亲,将这个城市变成他一个人的梦幻之都,但现在事情竟然发生了意料不到的变化,他原本扮演的恶人角色竟然被人抢去了!还拿一个他原本觉得自己早已不再在乎、恩断义绝的臭老头来要挟他!

——作者脑子一定坏掉了。

——我才是本卷的BOSS!

——跟厉乾乾做交易的也是我!

难道……

他脑中心念电闪,沉思不定的时候,没留神一道黑影已经悄悄欺近了他,随即一道比闪电还要亮的剑光射穿“红日”,势如破竹朝他的本体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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