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一个叫骆清寒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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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

其他魂都一脸迷惘,却又隐隐带着羡慕地看着“一目”。

“我是翠微山一叶观的少主人骆清寒,我爹是观主‘无尘子’骆逸仙。”一目孤魂絮絮说道,此时日已西斜,透过树荫、窗户、头顶破洞散散碎碎落在室内,光柱中尘粒浮动,将一众幽魂衬得如真似幻。

石鲸、李萌萌也在分享点心,喝着冷茶,一时无事,将视线焦点也集中在了这位讲故事的一目魂身上。

石鲸听他一开口,就忍不住忿忿地喝问道:“呔!兀那阴魂,为何要暗算我们帮主?她可是因为救你们才出的手哎,你反而恩将仇报!”

一旁花开谢冷笑道:“这叫农夫与蛇,成人世界最司空见惯的事了,难道你才头一天闯江湖?”

石鲸对他也不买账,怪眼一翻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个十几岁的小屁孩讲话像八十岁的老僵尸,我问你你又闯过几天江湖?”

“你——”花开谢面色一沉,貌似又要发作。

木叶却一抬手柔声道:“诸位,不要动火,先听这位骆公子讲讲他生前的事。”

花开谢便不再说话。

骆清寒(的魂)却先转头对石鲸等道:“实在抱歉,骆清寒身不由己,不管花公子如何对待我们,我们要对付的目标只有你们几位,这是主人下的命令。”

“主人?厉乾乾?”石鲸一提这个名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骆清寒点头。他身畔其他魂也破天荒地点了点头。

“我本来在翠微山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呵呵,说得好听点是这样,实际上是极度无聊的日子。终于有一天我再也无法忍受了,偷偷跑了出来。我在路上踏入的第二个市集枯叶镇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织女看来是彻底恢复过来了,开始关心剧情了。

幽魂的一目中也流露出向往和崇敬之色,他点了点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笑得这么好看的女子。”

“得,肯定没好事。”

“她叫浅浅。她问我愿不愿意跟她去一个地方,她说她的心愿就是流浪天涯,去往大地的尽头,找到这个世界隐藏的秘密。她还说大地的四极有通往天上星宫的通道,要是能够登天,去天上找到不死药,我们就能变成神仙啦。”

石鲸一听,觉得这说法怎么这么耳熟,是谁说过来着……

“你听了这话,就稀里糊涂跟她走了对不对?”

骆清寒点头。

“然后某天她带你去酒馆喝了很多酒,你俩掏心掏肺又哭又笑说了很多话,后来你不省人事,醒来时发现自己泡在陌生客店浴桶里,少了一个肾……”织女还在继续猜。

“哈,”骆清寒苦涩地笑,“那倒没有。可是我还宁愿是你说的这样,或者干脆一死,还轻松一点。——我跟着浅浅,加入了‘风筝’。”

“那是啥?”这下是李萌萌愕然发问了。

“一个暗杀组织。”骆清寒语气沉重,“最初她说这是武林大佬们秘密布置的正义力量,专门刺杀那些表面道貌岸然,实则暗地里与妖魔勾结的武林高手。浅浅说干这个活要隐姓埋名,忍辱负重,但为了国家为了民族总要有人来做这样的事,问我愿不愿意做这样的人。——当时我被她迷得七荤八素,别说还打着正义的旗号,就是没有我也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但我渐渐发觉事实并非如此,她要我们杀的也不尽是武林中人,有时干脆只是冲进一个妖族村子大肆屠戮一番,连小孩都不放过……我们就做的是这样的事!

“然而我还是醒悟得太晚了,我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并且,她察觉到了我的变化,因我的同伴们渐渐沉溺在这样的杀戮中,独我一个人表现出了厌倦之意,在我还没有给她造成损失前,她果断抛弃了我,卸掉我一只胳膊,砍断我一条腿,将我炼成了‘生魂丸’。”

室内鸦雀无声。

花开谢突然想呕吐。

“厉乾乾跟你又是什么关系?在你生前。”良久,织女开口问道。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并不认识主人。但在我变成这副模样之后,醒过来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的命令我必须听从,他是我至高无上的主人。”

“我明白了,”织女道,“有两种可能:第一种,那个浅浅是个职业杀手贩子,不但赚活人钱,杀手一死还会被做成死灵战士,继续为她或为别人杀人,厉乾乾从她那儿把你们购买了过来;第二种则是,厉乾乾根本就是浅浅的上司或同谋,他们一起在经营这门暗杀生意,‘风筝’只是其中之一。你们既是受害者,又是他们杀人的工具。另外——”她沉吟着,忽然问道,“你可曾到过一个叫‘桃源谷’的地方执行任务?”

“桃源谷……天下桃源谷何其多,不过骆某并未曾到过这么一个地方执行任务。说起来,我的家乡,翠微山也有一座盛开桃花的山谷,就在一线天下头,我有多少年没看到桃花了呢?”骆清寒陷入回忆和惆怅中,良久不语。忽然他摇首苦笑一声,飘然落下地来,对着木叶女神深深施了一礼,“是女神的神迹让骆某恢复了记忆,还修复了残躯,大恩大德,实在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木叶笑道:“哎,今天可把我累坏了,你的同伴们,只有等明天、后天,容我慢慢为你们救治修复。”

女神这话一出,其他魂灵呼一下振作起来,适才萎缩的样子也有了几分改变。

这边花开谢和他的魇影战士可不乐意了,他挥挥手:“你们叙够情了没有?叙够了,小爷可又要开打了哦。——梦兽集合,都给我滚回来!”

一众怪兽孩童都乖乖汇聚到他们的王身边,不敢再调皮,影巨人也站了起来,蓄势待发。

可是木叶女神接下来一句话却瞬间瓦解了花开谢的斗志——女神掐了掐指尖,突然大惊失色:“不好,花城主有难,非花有难,大军集结,宁州危矣!”

“你说什么!”

花开谢飞了起来,赤着脚站在赤脚的女神面前,抬头仰视,目光灼灼。

女神直视着他:“我看到你的家人此刻都利刃加身,身陷囚室,怎么,你还要继续闹下去吗,少城主?”

花开谢在女神目光逼视下连连后退,突然一咬牙,双目如电,叱喝道:“宁州城是我的,谁敢动它,谁敢动他们!”

一声龙吟般的长啸突然爆射开来,本来就损毁不少的木屋四壁终于彻底坍塌了下来,长吟声中,只见一头无角、有翼、似龙又似蛟的巨兽在木屑灰土中振翅而起,震得四周碧绿的松针松果纷纷掉落如雨。而他身后,一众形态各异的庞然怪兽们组成的“军团”也跟随着鱼贯咆哮而去。

剩下影巨人,反应慢半拍,等醒悟过来时已发现自己身陷一众敌人包围圈中,他四处瞅瞅,只见石鲸提溜着大鳄鱼剪嘿嘿狞笑着一步步逼近:“正巧大爷才吃了个半饱,今天咱就来尝尝影子汤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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