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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
织女回过头，那是……沈欢然？
她刚想欢声大叫，“你没死！你去了哪里？”却硬生生收住，眼前的女子似曾相识，确实有着师姐沈欢然的影子，但比起风小七记忆中那个十几岁的少女，她显然……苍老了很多。
沈欢然只比织女大三岁，而眼前这个人鼻翼两侧延伸出深深的法令纹，眼角周围也有许多褶皱，但所有这些表面的改变都不如那双眸子的变化来得大而显明——眼睛里盛满了倦意和沧桑，就像……就像大师父何丹阳那样。
但织女还是迟疑地唤出了声：“小欢姐姐，是你吗？”
“不是我是谁？”“长大了的”沈欢然微微一笑，只有这笑容还和她少女时一样欢快俏皮，带着一丝促狭，“风小七，你变弱气了啊！我认识的能把整座峨眉翻过来的风小七可不是这个样子。”
织女摸摸鼻子，有些赧然：“小时候的营生，提他作甚。”
“好，不提不提，”沈欢然一挥手，两名侍女抬着一张食案放在两人面前，又在两侧地上铺上座毡，一人执壶倒了两小杯酒，那酒作翠绿色，另一人从旁变戏法般拎过一具食盒，从里面源源不绝取出菜肴，霎时便摆了满案。
沈欢然跪坐在毡上，示意织女坐在自己对面，端起酒杯：“来，干一杯，为了——重逢。”
“为了……重逢。”织女低声跟着说道，两人碰了下杯。
沈欢然一边摇头一边微笑，感慨道：“真想不到此生还能再见到你。”
织女欲言又止，迟疑半晌还是开口道：“小欢，我是不是在做梦？你……是真的小欢吗？”
沈欢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刹那，但旋又微笑道：“真遗憾，小七，你确实是在做梦，在你和你的伙伴们租住的李家小院子里，大槐树下，你迷迷糊糊睡着了，你听，外面噗噗的声音是李家那个小丫头在踢毽子。”
“啊！”织女这时反倒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叫一声，挺直背，双手向前用力握住沈欢然的手，两行眼泪从脸上冲刷而下，“我就知道是做梦！你被大师父用丹炉送到了很远很远的未知地方，你不可能找得到路回来，我们也不可能见到你，大师父也已经死了……不可能的，不可能……”
说到最后，她抖颤的声音变成了呜咽，将头埋在桌上抽噎起来。
沈欢然伸手轻抚织女的背，柔声安慰道：“不要哭不要哭，谁说找不到路回来，千难万险我也会回来找你们的——找你。这世界比你想的要广阔得多，距离的远近也并没有那么绝对，相信我。”
“可……可这只是做梦呀！”织女泣不成声。
“做梦怎么了？谁说梦里的就是假，梦外的就是真？你们人类不了解的事情太多啦。”
沉浸在大悲大喜中的织女并没有对后一句话太过在意，她抬起头来，破涕为笑道：“这么说，现在的你也是真的啰？那大师父呢？你也见得到他吗？”
“嗯，”沈欢然温柔道，“我常常见他，不过最近何师父在闭关修炼，你要见他只有等下次了，不凑巧得很。”
“哇，大师父果然也还活着，唔，没事没事，知道你们都还好好的我就满足了。大师父还那么爱炼丹？他不闷么？你劝他多出门走走啊。还有你，在你们这边认识新朋友了没有？我可是又认识了好多好多志同道合的伙伴，全是最近这两年一下子认识的，好不可思议啊，他们一个个都有趣得很，我跟你说，头一个就是小月月，我跟她不打不相识……”
沈欢然默默听着，半天，等织女兴奋地说完，她才点点头道：“看来我们小七的人缘变好了嘛。这次我来见你，来之前也跟何师父打了招呼的，他还嘱托我一定要问你三个问题呢，看来不用问了。”她抿嘴一笑。
“哪三个问题？大师父让问的？”织女的好奇心却被吊起来了。
“嗯，他老人家还是那副脾气，絮絮叨叨的，就爱瞎操心——他让我问你：风小七，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你幸福吗？找到了活着的意义了吗？还有，有面对现实的勇气了吗？”
织女被问住了，侧头思索了一会，皱眉道：“这都啥破问题啊，他老人家穿到央视去了吗，有够无聊的！”
沈欢然含笑不语。
织女终于投降，叫道：“啊，没有！没有！我才不要面对现实，永远都不要！现实有本事来咬我啊！活着的意义？——不就是没有意义么！也没有！幸福——哼哼——这个嘛，呵呵，”她抬起双眸，突然一阵傻笑，“还好，起码现在，我能感觉到幸福……不，是很幸福，很幸福……”
沈欢然笑出声：“你这语气让我想起爱在泥巴里打滚的某种生物。”
“猪？”
“这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
“滚！阴险的女人！”
织女又慢慢说起他们的“天河帮”，说起上天河的梦想，一脸憧憬，仿佛银河在她眸中发着光。
“天河是谁？为什么要上人家……哎哟！疼……这么多年过去，你手劲还是没缩水嘛，看来单身多年还是有好处的……”
织女恨恨地转过头，塞了颗大石榴到嘴里，打算不理沈欢然了。
但是石榴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好评：“唔，梦里的石榴也还是酸酸甜甜的嘛，不是橡皮味泥巴味。”
“喂，说不定是癞蛤蟆泥鳅蛆虫什么的变的哦。”沈欢然正色道。
“呜哇，呸！”织女吓得赶紧往外吐。
“哈哈哈哈哈哈。”
……
……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玩闹够了，织女开始打量起四周环境，看上去有着真实形象和触感的房间、摆设、花草、侍女，却总隐隐给她一种不祥感，“你说的李家院子，大槐树，我都记得，确实没错，可我好像还做了个荒唐得不得了的梦，又荒唐又吓人，我梦见我们天河派和整个宁州城都飞到天外去了，还遇到一条大青龙、一条银蛇、一个黑色的巨婴和一个只有一张脸的恶魔，彼此厮杀不休，血流成河……恶啊！”
“你在想到底哪个才是梦哪个才是真，对吗？”沈欢然的眼神变得如烟波般浩渺，不可捉摸，“小七，如果我告诉你，你的天河派，你的小月月、大鲸鱼、小猴子、桃花姐姐和风狼大哥，都是你做的一场梦，你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们，你会……很难过吗？”
PS：PS：心情不佳，码两章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