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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活下来、醒过来是因为楚辞的体质好意志顽强,但这么快就能被搀扶着下地走路多半要归功于诗梦悉心的照料,遵循医嘱地每日帮他按摩活络筋骨。
只是楚辞还没走几步,就有一名轻纱遮面的女子过来道:“小姐,王爷他说多日不见,有些想你。”
王爷自然是指棋王爷。
诗梦淡淡道:“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会去的。”
这女子接着道:“王爷还说,若是姑爷醒了,就请姑爷一块儿去。”
楚辞道:“姑爷?”
琴梦俏脸一红,忙解释道:“你听错了,她说的是楚爷!”
楚辞明白过来,自嘲道:“睡得太久,耳朵也不灵了。”
琴梦关心道:“你还是躺下,养伤要紧。”
楚辞摇头道:“棋王爷要见我,是给我面子,棋王爷给的面子,我岂敢不要?”
二人来见棋王爷。
琴梦施礼道:“女儿给义父请安。”
棋王爷半是责怪半是慈爱地看着她,又半是想念半是无奈地说道:“诗梦,你有多久不曾来看我了?”
打从神算子给诗梦算过寿命后,父女两一个想留一个想走,虽有矛盾,但诗梦多少也能理解。
——她身子本就弱,即便是在醉仙楼的呵护下无有大病,仍时有小病缠身,棋王爷岂能放心她去游历江山江湖?
后来棋王爷让楚辞去取打狗棒、寒玉宝剑、飞鸾刀来时,诗梦本已放弃,谁知楚辞居然真取得来。结果便是想占住这三样宝物的棋王爷与想把宝物还回去的楚辞斗了起来,前者折了四个高手,后者重伤濒死。
但诗梦知道,棋王爷并非是贪图那三样宝物的人。
也因为她知道,她才难以理解和原谅棋王爷。
——他是不是就是为了为难楚辞、杀害楚辞?
这一年来,她见棋王爷的次数屈指可数。
还不等诗梦请罪,棋王爷已先叹道:“也罢,女大不中留。”
这句话让诗梦心中又羞又恼,面上却隐有感伤之意。
棋王爷这才转向楚辞,啧啧赞道:“不愧是琴剑楚辞。受了那么重的伤,那些名医都说你活不过来,结果你硬是活了下来。他们又说你醒不过来,结果你偏偏醒了过来。”
楚辞道:“多谢棋王爷关心。”
棋王爷道:“是我该多谢你,若非是你,我还不知要被那帮庸医骗多久。”他看向诗梦,轻声道:“由此可见,他们说诗梦无法可医,定是学艺不精。”
楚辞也点头鼓励诗梦道:“非只他们,神算子怕也是徒有虚名。”
“好、好、好!”棋王爷朗声大笑一阵,看向楚辞的目光也柔和许多,他问道:“楚公子醒来是喜事一件,不如今日喜上加喜如何?”
楚辞道:“未知喜从何来?”
棋王爷道:“楚公子可知,你昏迷的近一年里,是谁在照顾你?”
楚辞道:“诗梦姑娘。”
棋王爷笑道:“你觉得小女如何?”
虽然此间无有别人,可诗梦仍旧羞得想要挖个地洞钻下去,任是哪个姑娘听自己父亲和心上人谈这些东西的时候都会害羞的。
昏迷一年,楚辞的鼻子耳朵不灵、手脚不灵可脑子没不灵。棋王爷言语之间的意思,他不敢确定也已猜出个八九。思量一二,才小心翼翼道:“诗梦姑娘才貌无双,可……”
棋王爷打断他道:“才貌无双,正好配你这个天下第一!”
如此直白却让楚辞没有想到,来不及思考,只能下意识推拒道:“我与诗梦姑娘相识甚短……”
棋王爷再次打断他道:“你可知诗梦这一年是如何照顾你的?冬春夏秋,添衣减衣,洗漱推拿……一个妻子该做的能做的她都做了。”他靠在椅背上,语气玩味道:“你说和她相识甚短,可曾问过你这还未康复的身子?”
听他历历数来,楚辞才知诗梦做得实在太多。
楚辞并非是个不开窍的呆子,可也正因为此,他只能硬着头皮接着道:“楚某已有意中人。”
此时诗梦忽道:“我愿意嫁给楚大哥做妾!”
这句话无疑承认了她对楚辞的感情,也正因这份感情才催出了她这句平生以来最大的勇气。
她本已决定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可在棋王爷想把她许给楚辞的时候,她又忽然想借棋王爷的“势”让楚辞同意。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自私,可是她实在舍不得楚辞。
出乎意料,所以棋王爷和楚辞同时愣住,接着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沉默往往比回应更能打击人。
诗梦鼓起的勇气似是开始消散,她的人也渐渐有些站不稳。
就在这时,先前那位蒙着轻纱的女子从外面走进,对棋王爷耳语一番后又静静退下。
“小女的感情之深,楚公子可曾听出一二?”棋王爷缓缓开口:“男人娶妻娶妾,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原本诗梦作为我的女儿,是万不能嫁给别人做妾的……”
诗梦哀切道:“义父……”
棋王爷伸手拦住她要说的话,接着道:“可之前我不让她离开醉仙楼,已让她一年不想见我。若是再不让她嫁给你,怕是她就不认我这个义父了。”言下之意,他居然同意诗梦嫁给楚辞做妾。
如此一来,决定权就落在了楚辞的身上。
可感情二字,从来不可强求。
两人目光灼灼,尤其是诗梦,更显期待万分。
楚辞只能道:“久睡初醒,一时间头脑仍感昏沉,恐怕难以给出答复。而且事关嫁娶,楚辞总要告与另一人知晓。”
看似拖延,实为推拒,可棋王爷非但一点不恼,甚至还点了点头以示理解。但他接下来说的话,却一字一剑地刺在了楚辞身上:“楚公子的意中人,可是那即将和秦石良成婚的花雨剑应小茹?”
诗梦惊愕道:“义父!你说什么?”
楚辞二话不说,扭头就要走,可他走得了吗?
不用棋王爷吩咐,就有两位黑衣人鬼魅般从外进屋,拦在楚辞身前。
身体还很虚弱,内力还很薄弱,即便是“天下第一”,此时强行动手,楚辞也不是这二人任一位的对手。不过一招,便被打倒在地。
“楚大哥!”诗梦心疼欲裂,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不知何时再次出现的轻纱女子拦下。
轻纱女子道:“小姐不必忧心,免得伤了身体。他们出手自有分寸,不会难为姑爷的。”只是她好像忘了,这二人出手有分寸,楚辞可没有。
楚辞从地上爬起,攒足劲力一拳打出,可拳头还在半空,他自己已先吐出一大口血来,再次摔倒下去。
“义父!我不嫁楚大哥了,你放过他好不好?”
诗梦满脸泪痕,看得棋王爷心中一软,只得比划了一个手势。两位黑衣人得令上前,轻易地按住了楚辞。
其中一人道:“姑爷,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楚辞看着他,冷冷道:“原来是你!”
此人外号“双刀”名为郭厉,一把刀是金雀弯刀,另一把是他的手刀,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高手。
早年楚辞的师父应晴月一次外出负重伤而回,就是这人为藉琴剑扬名下的手。后来楚辞出师,一来寻仇二来试剑,把郭厉逼得销声匿迹,遍寻不得,原来是藏在了棋王爷手下。
楚辞道:“你不杀我?”
郭厉道:“小人不敢。”
楚辞道:“你若不杀我,再见面我就杀了你!”
他奋力想要挣脱,却使得嘴角流的血越来越多。
只是“噗”的轻微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竟是诗梦拔出玉簪刺了自己!
“义父,我哪也不去了,你放了楚大哥吧。”
…………
转回心思,楚辞看着胸前冒出的玉簪剑尖,痛苦地一笑:
他想诗梦了。
用眼神制止了想跳下楼梯的林琼玉,又伸手拦住了要对琴梦动手的赵红缨,楚辞平复思绪,他问身后的女子道:“为何直到现在才出手?”
琴梦道:“还不是怨你。”
楚辞不解道:“怨我?”对阵华一侠时,他已露出了足够多的破绽才对。
琴梦道:“若是你早些击败他们,我也可早些动手了。”
眼前柳暗花明,王三侠惊喜地看着对楚辞下手的琴梦,暗自快意之时,忽听琴梦接着道:“这几个废物,怎么配赢天下第一无敌的琴剑?”
楚辞这才意外道:“想不到你还会替我着想。”
琴梦笑道:“你毕竟是我姐夫。”
不知是听见了她的笑声,还是想象出了她的笑容,亦或是听到“姐夫”二字若有所思,楚辞也痴痴笑了起来。
他一笑,琴梦反而皱起了眉头,“你为何还笑得出来?”
楚辞反问道:“我为何笑不出来?”
玉簪剑虽未刺中楚辞的心脏,却也离得不远,楚辞的性命毫无疑问已落入琴梦的手中。像是为了提醒楚辞这一点,琴梦略微用力,玉簪剑刺得又深一分。
楚辞抬起头,忽然注意到视线中多出两道黑衣身影,赫然是在来福客栈见过面的普通人张不凡和长枪短剑于问之。
楚辞道:“棋王爷想见我?”
琴梦道:“义父他不想见你。”
楚辞道:“可是我想见他。”
琴梦道:“你为何想见他?”
楚辞道:“想给他弹一曲他最爱听的‘诗春梦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