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秦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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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罕见的大雪,在地面上积了有半尺多厚。

白雪皑皑,不止给大地裹上一层银装,声音仿佛也给一起裹住,万籁俱寂。

只是这寂静的世界忽然被一阵笑声打破,这白色的世界里也突然冒出一团红色。

为了保暖,秦英穿了许多,把一袭红袄撑得鼓鼓的。她的袖口、衣摆上点缀了一圈白色兔毛,兜帽上还缝了两只长长的兔耳朵,在雪地里一蹦一跳,兔耳朵甩来甩去,可爱极了。

她无忧无虑,充满了活力。

瞧着四下无人,她甚至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咯咯地笑个不停。

玩够了,她就起来抖了抖衣服,用那双小手把肉眼可见的雪花从身上拍了下去,若无其事地赏起雪来。

秦英很快就发现了新的乐子,那条小溪已结了一层冰,她用手指戳了戳,觉得还算结实,便抬起脚要踩上去。

“等一下。”

秦英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人。

“这冰不够厚,若是踩下去,那滋味可不好受。”这人脸上带着笑意,可这笑意中却藏着悲伤。

当然秦英看不出这许多,她只觉得这人笑起来很亲切,“你是谁?”

见秦英收回了脚,这人放下心来,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秦英很快又问道:“你也是偷偷溜出来玩的吗?”这人不像是山庄里的下人,倒像是爹的客人,秦英如此想着。

至于坏人,哪个坏人敢去江南大侠秦石良的家?

这人一愣,笑道:“你是偷溜出来的?”

秦英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小声警告道:“你可不准告诉我娘,她不准我玩雪的,说是怕我害冻疮。”

“好,我不告诉她。”这人缓缓走近,在秦英身前蹲下,温柔地笑了笑,道:“不过你娘也是为了你好,给我看看你的手。”

不知为何,秦英乖巧地伸出了手。

这人握住她通红的小手,吓唬道:“你觉不觉得有点痒?”

秦英本来不痒,可经他这么一说,反倒真觉得手背痒了起来。

这人接着道:“这说明有冻疮藏在里面。”

秦英害怕道:“那怎么办?”

这人柔声道:“我们赶走它好不好?”

他把秦英的小手包在手中,却痴痴地盯着秦英的脸。不过他眼中虽然映着秦英,看到的却绝不是,他面上的神情更是复杂得叫人分辨不清。

秦英则盯着这双手指修长、掌心温暖的手,忽然升起了“它很好看”的念头。等这人松开手后,她凭空抓了抓,觉得伸展自如,好似烤过火一般舒服。

他细心地替秦英掸着方才她没有拍掉的雪,并没有再说话。

又过一会儿,秦英忽然笑着抱住他的手,道:“我也帮你赶走冻疮好不好?”

她的小手太小,当然没有办法把他的手包住,但她的笑容却明朗得足以包住任何人、任何人的心。

“英儿,英儿?”

“娘,我在这儿。”

“你啊你,你说你是不是玩雪了?”

“没有。”

端庄的美妇怀疑地走过来,快速捉住女儿的手,却发现非但不凉,还很暖和。

秦英舒了口气,回头再看,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哪里会想到,这人竟会是她的舅舅,是他们一家人时常念叨的楚辞呢?

此刻,她看着楚辞,却忽然有些“近乡情怯”,支吾道:“你……”

楚辞缓缓走近,在她身前蹲下,眼含期望道:“叫舅舅。”

双亲离世的悲伤,对未来的迷茫,长途跋涉的劳累……种种的害怕和不知所措一下子全部涌上心头。

在这个一直以来仰慕的楚辞面前,在这唯一的亲人面前,在这笑容中带着关切与爱护的舅舅面前,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扑上去抱住楚辞的脖子,挂在他身上,不住地叫着“舅舅”。

另一边,却说道黛儿帮楚辞叫来的几位堂主。

一个体型肥大得只能坐在桌上的胖子,一个腰细臀圆戴着面具的女人,一个两鬓斑白沉稳干练的老人,一个穿得舒服坐得舒服一脸欠揍活像个纨绔子弟的年轻人。

这四人放在江湖中只怕没一个能被认出来,可他们却是许多人闻风丧胆唯恐避之不及的长望无极楼的四位堂主。

年轻人叫作尚紫玉,明年才到及冠。他的父亲尚黄沙是商机堂前任堂主,相比于做生意,尚黄沙更喜欢帮杀手、刺客堂的人做任务。不过善泅者溺于水,喜欢杀人的老堂主终究免不了被人所杀。

和自己的爹不同,尚紫玉不喜欢杀人。他虽然小,却是做生意的好手,常有一些常人想不到的点子。就如那随缘楼,他非说什么既然长望无极楼只杀高手,做生意也要专宰有钱人,价格被他定的离谱,居然还真有人来。

尚紫玉打了个哈欠,笑道:“这孩子既然找回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睡觉了?”他从来最重享受,这种时间在暖和的床上,躺在暖和的怀里,抱着个暖和的身子,再喝着暖和的酒,这才是他应有的享受。

见没人搭理自己,尚紫玉又道:“胖叔?”

胖子笑道:“你若困了,只管回去便是。”

他叫作常相思,但他既不姓常,也不叫相思。而且实际上已很久没有人叫过他这个名字,就连他自己都差不多要忘了。楼里认得他的,要么叫堂主,要么叫胖子,有点交情如尚紫玉这般的就叫声胖叔。

尚紫玉笑道:“我只是困了,有人却要睡着了。”

胖子道:“谁?”

尚紫玉努努嘴道:“还不是咱们的杀堂主。”

面具女子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愣道:“谁睡着了?”她的声音一如她的身体一样成熟诱人。

尚紫玉嘻笑道:“你若没睡着,为何在做着春梦?”

他这话一出口,连胖子带老人都是眼皮一跳,心道到底是年轻人,果然不怕死。

可出乎三人包括想讨个打提提神的尚紫玉意料的是,女子竟一反常态地坐在那撇过头一声不吭,虽然隔着面具,却也能知道这分明是被说中。

还是老人咳了几声转移话题道:“铁面虽然已对我们长望无极楼动了手,可按理说,即便楚辞是我们的新任楼主,以他们二人的交情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撕破脸,甚至还卑鄙地对孩子出手。”

“我与他不过是交易,谈不上有交情,即便真有几丝交情,现在也该断了。”

边说话边进来的人便是楚辞。秦英本不愿从他身上下来,好在楚辞受了伤,秦英也很乖巧,被黛儿带着休息去了。

楚辞看着四人,歉意一笑道:“让你们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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