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玉

一个少有人至的死胡同里,有一个不知谁丢弃的破旧竹筐,竹筐后面躲着一个瑟缩发抖的小姑娘。

胡同虽然三面有着墙,可风偏偏是从第四面吹来,这破竹筐挡不住风,不停地发着声响。

秦英现在冷极了,也害怕极了。

回想起傍晚时远远望见楼顶上的那个模糊的身影,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楚辞舅舅已经现了身,胡子叔叔却还不带自己去找他呢?

除了风声,竹筐声,胡同里忽又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胡子叔叔!

不对,如果是胡子叔叔,那他为何还不说话呢?

秦英心底害怕道,她希望这个人没有看见自己,希望这个人赶紧离开。

可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姑娘,你是哪家的孩子?”

竹筐被人拿开,秦英差点没被吓哭,不过好在说话这人声音还算和善。可即便如此,秦英也没敢答话,她打定主意,只要这个人敢碰她,她就要喊出来。

风似乎小了些,她缓缓扭过头,却看到这男子高大魁梧的像是一面墙,风就是被他如墙的身躯挡住。

这面墙又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秦英衣着打扮不似流浪乞儿,一个人躲在这里的确有些奇怪。

可这大汉能在这又深又黑的巷子里发现躲在竹筐后的秦英,岂不也很奇怪?

大汉道:“你是不是在等人?”

秦英一直没有开口,大汉却当她默认一样接着问道:“你在等谁?”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把秦英吓了一跳,“等我……舅舅。”

她本想回答胡子叔叔,可又觉得胡子奇的身材比眼前这“墙”要小上一圈,威慑力不够。

大汉好奇道:“你舅舅是谁?”

秦英道:“我舅舅是楚辞!”楚辞的身形还不如胡子奇魁梧,可说出楚辞这个名字的时候,秦英却觉得身上涌起了一股勇气。

大汉忽地咧嘴一笑,尽管很黑,秦英还是依稀看到了他的一口白牙,这张嘴简直能直接吞下自己的小脑袋。

她已害怕得想要逃走,可“四面环墙”,她又不会轻功,怎么逃得掉呢?

她鼓足勇气,摆出一点身为江南大侠秦石良女儿的样子,道:“你笑什么?”

大汉道:“我笑你扯谎骗人为何不说得厉害些,你若说你舅舅是顾师杨我倒怕上几分。”

秦英道:“什么意思?”

大汉道:“楚辞已经不行了。”

秦英反驳道:“你胡说!舅舅他是天下第一。”

大汉道:“那是十年前……”

秦英争辩道:“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二十年后,我舅舅他永远是天下第一!”

大汉哈哈笑了笑,道:“楚辞现身江湖以来,只有一个师姐应小茹,能叫他舅舅的,也只有秦石良和应小茹的女儿,如此说来,你是秦英?”

秦英被识破身份,索性道:“是又怎样?我舅舅,我舅舅很疼我的,你要是敢对我不利,他一定会一剑杀了你!”

她已得知父母的死讯,所以她只能依靠楚辞这个舅舅。

大汉伸出一只手一抓,就准确地把秦英两只小手攥在了一起,道:“我倒要看看,楚辞如何一剑杀了我。”

手像是陷进了土里、墙里,早就在担心害怕的秦英彻底慌了神,“放开我!”

大汉笑道:“你这舅舅要是真有本事,你娘也不会死了。”

“你要是真有本事,又何必在这里欺负一个小姑娘?”

在这僻静的胡同里,忽又有一个女子开口说话,她的声音甜美,说的话却带刺:“至于楚辞有没有本事,他就在长安,你何不找他试试?”

大汉回头一看,巷子里并没有人,可等他再转回头,原本在他手中的秦英竟也消失不见!

“既然是位高人,何不出来一见?”大汉恨恨地想握紧拳头,却蓦然发现双手已没了知觉。

把双手放到眼前一瞧,手背上各插着三根细如毛发的针。

“你既有眼力看出我是位高人,想必这点小教训也难不住你。”她借坡下驴,平白挨了一句夸,心情倒是不错。

同样是被带走,此刻被女子抱着腰离开的秦英却没有了面对大汉时的害怕,她感激道:“谢谢姐姐救我。”

女子笑道:“你不怕我是坏人?”

如墙的大汉在等了好一阵都没听到动静后,终于转身离开了胡同。

他就着一处灯笼的光,看清了手背上的针,留在外面的约有一寸半的长度,一端被染成红色。

略一思索,大汉拔腿就走!

以前江湖中有个姊妹门,门内四季护法中的春姑娘有种暗器叫御火银针。大汉手上的不是御火银针,却该是小魔头玉玲珑的“御水银针”。不过前者会让男人燃起一团火,后者却要把男人的火浇灭。

——这毒若是半个时辰之内解不了,那这中毒的男人这辈子也别想燃起火了!

汉水一带水陆会盟的总瓢把子便是因为得罪了她而终身不举。不过好在他瞒得结实,外人只当不再初入烟花柳巷的他是幡然悔悟、浪子回头。

眼下这个大汉显然不想“回头”,他一路狂奔,生怕误了时间。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身形似乎逐渐变小了些。

手牵手走在路上,秦英忽然问道:“姐姐,你认识我舅舅?”

女子道:“当然认识。”

秦英道:“那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女子随口道:“他呀,长得一般……”

秦英顿时有些不乐意,不过又听女子说到“不过武功还行,到现在也没听说有人能赢过他”,她又展颜一笑。

女子最后道:“而且他还有个最大的缺点——好色!”

秦英怀疑道:“姐姐,你是不是不认识我舅舅?”

女子笑道:“等你见了他,你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秦英疑惑道:“为什么?”

女子道:“当然是因为他身边聚集了一个又一个女人。”

秦英开心道地哼了一声,道:“那是因为她们喜欢我舅舅。”

女子一乐:“嘿,你还得意。你想啊,那么多女人,还一个比一个漂亮,你舅舅一天看一个都看不过来,哪里还顾得着你?”

秦英现在最大的依靠就是她舅舅了,她害怕道:“那该怎么办?”

女子不知想起了什么坏点子,偷偷一笑,继而蹲下来故作郑重道:“所以啊,见了你舅舅你要多赖在他身边,让他时刻想着你,就不会想那些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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