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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死了，是我们杀了他。——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
荷尔斯之翼 空港都市内莫
一间普通的公寓内，机械闹钟在床边叫个不停，直到少女的手摁在上面，才安分地停下。
名为欧莉卡的女孩睁开朦胧的睡眼，看着没有关严的窗帘，早晨的阳光照入屋子，明亮而美好。
新的一天，一如既往的、平静的一天。
欧莉卡坐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想到教会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她不敢怠慢——自从自己的吟唱能力觉醒之后，欧莉卡也终于有了实质性的工作——虽然都是一些很初级的出勤任务。
果然自己还是很没用呢，欧莉卡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够被利用起来也算有一点点价值了，这一点就足够让欧莉卡为之卖力了。
走到街上的时候，欧莉卡注意到，尽管随处可见戒备的骑士与蕾凡蒂尔，但来来往往的人群已经慢慢恢复了平静，紧张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淡了许多，人们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状况。
至于这次戒严，还要从一周前莱德与第二塔“宇宙人”通话的事情说起。这件事其实欧莉卡也是从大家的传言中了解到的，下层世界里各种各样消息都有，比较可信的说法是，那是一群来自于天空的“人”，是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群家伙降临了“第二塔”的世界，然后似乎把一种会自主飞行的战斗机械弄丢了，这些不受控制的东西随时可能威胁到索尔·谢尔的安全，整个荷尔斯之翼乃至整个塔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不过随着人们的紧张情绪随着依旧平静的生活而逐渐消散，戒严依旧在持续，但无论是执行任务的骑士与蕾凡蒂尔还是其他的人们，原本紧绷的神经都缓和了许多。这其中也包括欧莉卡自己——前些日子欧莉卡几乎没有一个晚上能够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有时是夜间换岗，有时则完全是因为内心的不安。内莫已经很久没有戒严过了，至少在彻底解决“病毒”的危机之后的两年多时间里，内莫都是非常安稳的。
也许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这样紧张过了吧，亦或是，少了某个重要的人在身边？只有欧莉卡自己知道答案是什么。
那个男孩，和他的青梅竹马正在遥远的世界里探索着，两个人，会很开心吧。
欧莉卡看了一眼桌上的相框，那些熟悉的面孔，笑得那么开心。她微笑着，指尖轻轻划过每一个人的脸颊。
“生活还很美好，要幸福地活下去啊。”他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欧莉卡微笑着朝相片中的男孩点了下头，转身出门。
火源基地 负责人办公室
乔斯正在翻阅Toolran提供的报告，脸色有些凝重。同一时刻的其他火源号管理者们，看着这个报告也都是差不多的脸色。
现在火源号已经在阿尔谢尔的轨道上部署了14颗侦测卫星，这些轨道间谍配合上以太之眼，无缝监视范围已经覆盖了整个阿尔谢尔，尤其是三座塔所在的区域。而就在侦测网络构建之后的不久，地球AI又开始了它的行动。
两架被俘获的无人机此前一直停靠在一处偏远的云海突出峰上。仅仅10个小时后，两架无人机似乎进行了一次燃料交接，随后，接收燃料的无人机便启程前往了第三塔，并在大牙的上空约一万米的高度环绕着整个索尔·库拉斯塔地区巡航。
按照Toolran的估算，这架无人机的燃料储量足够它巡航至少4到5天，而另一架无人机的巡航时间，可能只剩下不到20小时。
而现在，就是这架燃料储量较少的无人机也已经启程，直奔索尔·谢尔地区而去。乔斯之前警告莱德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然而等到乔斯联系到正在爱娜游玩的莱纳和弥莎的时候，无人机已经抵达了索尔·谢尔的荷尔斯之翼。现在乔斯能做只有尽自己所能提醒莱德，剩下的事情，只能由索尔·谢尔的人们自己解决了。
不过他还是监控着状况，接通了杜仲的通讯。
华人面孔的中年人出现在窗口中，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在看着乔斯。不过乔斯也没有看他。对于这两个人来讲，实时视讯窗口的存在完全是多余的。
“你最好关注一下。”乔斯晃着手中的茶杯，轻描淡写地说道。
杜仲抬起手划着眼前的窗口，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只要动手了我会去看的。”
“记得给我报告。”乔斯不忘提醒道。
“我只出口头报告。”
乔斯抬起眼睛看了杜仲一眼，后者则面无表情，静静地与乔斯对视了一眼。
“那你对着CATEXT（语音文档输入软件）报告吧。”
杜仲没有回答，关掉了通讯。一如既往的作风。
欧莉卡站在空港都市内莫的一处观景台上，看着远处的天空。视野中尽是等待入港的飞空艇。大大小小的飞空艇排成长龙，从空港延伸至不远处的空中。远远看去，形状各异，五颜六色的飞空艇，没有任何两艘是一样的。事实上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欧莉卡几乎可以叫出每一艘飞空艇的名字——当然，都是她自己给起的诨名。
警戒值勤的工作其实很轻松，尤其是天下太平的状况下。欧莉卡静静地感受着观景台上的微风，拂过身体的温暖气流相当舒适。
今天也是无所事事的一天吧？她仰起头，这样想着。
不知是自己的直觉准确还是命运的捉弄，内莫的城市警报就在这时响彻天空。急促的警报声让原本繁荣的商业街区一时间陷入混乱。人们已经在安宁中生活了两年多，城市警报也同样很久没有响起过了。欧莉卡不敢怠慢，急忙跟着骑士队开始维持秩序，将人们迅速引导出商业街。
欧莉卡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天空依旧是万里无云，一片晴朗，和身边的混乱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她有些想不通为何会有警报，不过欧莉卡没有再去想这种暂时没有答案的问题，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工作上。
实际上不仅是欧莉卡，整个索尔谢尔绝大部分人都对即将到来的威胁一无所知。他们能做的只是听从警报，做好准备，等待着未知的危险。
而在世界的另一边，情况则完全不同。那架前往索尔谢尔地区的无人机始终在火源方面的监控之下，实时卫星监测网早已将它牢牢锁定。
然而目前的情况却变得有些奇怪：无人机在距离第一塔300多公里之外的地方进入了巡航模式，和它在第三塔的“战友”一样进行着环绕飞行。
杜仲靠在座椅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口中的画面。绿色的小点在地图上移动着，毫无规律可循。而在这位亚裔面孔的指挥官眼里，无需数据处理系统的帮助，他便已经在脑中绘制出了无人机的轨迹。他的大脑总是比其他人更好用——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杜仲，有什么情况吗？”乔斯的通讯没有一点征兆地弹出来，打断了杜仲的思路。
他有点不快地甩了甩手中的笔，触摸笔在微重力下如同受惊的鱼一般在杜仲身边不安分地打着旋。
“没有，”杜仲不紧不慢地回答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过我敢肯定，它在等待某个时机。”
乔斯微微皱眉：“时机？……什么样的时机？”
“鬼知道。天晓得那个地球AI想干什么。”杜仲耸耸肩，伸手抓住依旧在打转的触摸笔。，将它放回原位。
“保持关注，情况有变立即通知我。”
杜仲没有回答，而乔斯也立即关掉了通讯。这两个人之间从来不会有一句多余的话，从他们两个人在N.R.S。相识开始就是如此。杜仲很清楚，乔斯对他颇有微词——毕竟自己是一个“两度叛变”的人，乔斯没理由不去怀疑他还会叛变一次。对于这样的情况，杜仲早已经习以为常。
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同样爱上过AI的人才能理解杜仲的过去。
就在杜仲的思绪即将被记忆勾走的时候，那个环绕着索尔谢尔飞行的无人机突然改变了航向，直奔索尔谢尔的第一塔而去。他不敢怠慢，立即将信息汇报给了乔斯。
“它动了。”
“继续跟踪，把详细情况接给我。”乔斯说着，打开了与克萝洁、莱纳的通讯。
杜仲看着视频中乔斯的动作，撇了撇嘴。按照原本的设计，杜仲也应该有与克萝洁的直连情报通讯权，然而乔斯迟迟没有给他开放通讯，用意不言自明。杜仲从来不想计较这种事情，只能寄希望于乔斯已经做好了对可能产生的后果负责的心理准备。
尽管与乔斯的关系不佳，但这个问题上，他还是信任这位舰长的。
无人机向第一塔飞来的消息通过梅塔法力卡传到了莱德与管理者修蕾莉亚那里。莱德没有迟疑，立即让骑士和蕾凡蒂尔们做好了准备。
当消息传到下层骑士们那里时，人们已经可以听到天空中传来的轰鸣声。
欧莉卡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蔚蓝的天穹空空荡荡，只有依旧不停的微风将遥远而奇特的声音带入她的耳中。欧莉卡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不过按照大家的说法，那个失控的“无人飞空艇”已经来了。
警报响了，人们开始在骑士与蕾凡蒂尔的疏导下离开街区，回到各自的家中避难。欧莉卡不敢怠慢，她也加入了疏散人群的队伍中。内莫商业街上到处都是人们的呼喊声，不过现场还算有序，只是那急促的警报声免不了让人有些紧张。
有条不紊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突然遥远的空中传来一声短暂而急促的爆炸声，毫无征兆的巨大声音让空气都震动起来，即使是上层暴风带的闪电也不得不在这声惊雷中败下阵来。恐慌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人群中蔓延，情况变得越来越混乱。最要命的是，轰鸣声似乎越来越近了，仿佛下一秒就会突然出现在城市上空。
“来了！来了！”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尖叫着。局面顷刻间失去控制，人们开始四散奔逃，骑士们在尽力维持着秩序，不过看上去都是徒劳。
伴随着已经近在咫尺的轰鸣声和急促的警报，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
欧莉卡和其他人配合着疏导人群，将人们迅速引导到能够避难的房屋内。声音越来越近了，她抬起头，看到了天上有一个小小的球体正在飞速靠近内莫。不仅是她，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骑士和蕾凡蒂尔们纷纷做好准备，十几架飞空艇划过头顶，直奔向来者不善的无人飞空艇。
人群变得更加混乱，到处是呼喊声和尖叫声。欧莉卡注意到一个孩子在人群中跌倒了，混乱的脚步随时可能伤到坐在地上哭喊的小男孩。她急忙挤过去，却突然感到脚下一空。某个匆忙赶路的人将她绊倒了。然而来不及多想，欧莉卡努力爬起来，在杂乱的脚步中将男孩脆弱的身体护在身下。欧莉卡刚想帮助男孩站起身，后背就被重重地踢了一脚。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不由自主地蹲下，没等她保持住平衡，又一个人撞在了她的身上险些跌倒。撞人者随着人流迅速离开了，而欧莉卡却跪在地上，将男孩死死地抱在怀里，直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她才扶着男孩从地上爬起。
而此时此刻，那架怪异的飞行物已经到达了内莫的上空。它以非常危险的超低空飞过，巨大的轰鸣声震慑着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欧莉卡抬起头，看到那个“长着翅膀的球体”正快速划过天空，数架飞空艇北毫无悬念地甩在后面，越来越远。
无人飞空艇在远处的天空中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原地回转之后，掉头再一次朝内莫飞来，这一次几乎是以俯冲的姿态冲了过来。原本在它身后的飞空艇急忙躲开，同时那些飞空艇内的蕾凡蒂尔开始朝这个家伙进行攻击，奈何这个家伙实在太快，所有的诗魔法都没有命中。地面上的骑士和蕾凡蒂尔也没有闲着。无数的光球和各种各样的诗魔法造物一股脑地向俯冲而来的飞行物打了过去，以至于那些飞空艇都不得不远离这片空域，防止被密集的友军火力所伤。
地面上的攻击有一部分奏效了，但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些诗魔法造物的实体攻击打在飞行物上像受到了什么不可见强力的影响，从飞行物的表面偏转开，唯独一些纯粹依靠诗魔法能量进行的攻击稍微有一点效果——至少它们命中了。
受到攻击的飞行器看上去没有任何损害，但还是很识趣地拉起机头停止了俯冲，重新回到高空。在地面上的蕾凡蒂尔攻击间歇，两架飞空艇冲上前去，勇敢地挡在飞行物的航线前。然而这个时候令所有人不敢相信的一幕再一次发生了：飞行物在即将与直奔它而来的飞空艇相撞的一瞬间，突然向下喷射出蓝色的焰光，以近乎恐怖的角度改变了航向，在人们的惊叫中和两架飞空艇擦身而过。
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都惊呆了。没人知道这个飞行物是如何做到瞬间转向的，但至少在这些人的常识里，没有任何一架飞空艇能够做到这样。
骑士们的呐喊声将惊呆了的欧莉卡等人从惊讶中拉回现实。飞行物在空中又一次转体，这一次它改变策略，在远处降低高度，从超低空向城市飞来。欧莉卡一度觉得它这样的速度飞进城市，十有八九会撞到内莫的高楼。
不过飞行物没有给她时间去思考。看着从远处高速逼近的无人飞空艇，欧莉卡安顿好男孩，站到了一处平台上。
她要唱一首从来没有使用过、能够直接驱动塔的诗魔法。
虽然这在常人看来完全不可能：第三世代的蕾凡蒂尔怎可能制御塔呢？
所有的蕾凡蒂尔的精神波动（定长H波）在116000000Hz带附近都有100Hz左右的固定范围，原初体蕾凡蒂尔、β纯血种在这个范围内波动的FFT 光谱从她们诞生之初便被人为记录在塔中，只要唱出自己的“诗歌密码”，塔就会对照这些FFT光谱，为她们提供力量，或执行她们的指示。诗歌密码就像登录账户一样，决定着每个蕾凡蒂尔能够调用塔力量的“权限”。
而对于包括欧莉卡在内的第三世代蕾凡蒂尔，她们持有的均是天生的、随机生成的“诗歌密码”，她们的FFT光谱也并没有登陆到塔上，因此，第三世代蕾凡蒂尔的力量与原初体和β纯血种相差甚远，更不用提“制御塔”这种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不过唯独欧莉卡是个意外。因为第三世代出生时随机生成诗歌密码的缘故，她诗歌密码的FFT光谱与β纯血种的弥莎无比近似，近似到塔直接将她的诗歌密码当做了弥莎的。拥有了β纯血种FFT光谱的欧莉卡也因此拥有了直接制御塔的能力。
虽然这件事当初让她经历了不少麻烦。不过现在来看，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又要派上用场了。
这首诗魔法，是莱纳与弥莎考虑到两个人不在时可能发生的情况，在出发之前让她下载的。事实证明他们还是有先见之明的。意外的确发生了，而且比预想中更加糟糕。
随着婉转的歌声从平台飘出，淡淡的辉光开始笼罩在女孩身上。欧莉卡闭着眼，双手紧紧攥在胸前，歌声依旧，声音里透露着与她柔弱外表不相称的坚毅。
飞行物依旧轰鸣着，以可怕的速度向内莫靠近。
响应着少女的歌声，Ar Tonelico在众人的目睹下开始变化，位于塔中上部，将塔分为上下端的巨大导力水晶“水之瞳”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同第二个太阳一般。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塔的大规模启动机能的标志。
位于视野极限处，塔遥远顶端的导力盘残片也开始响应起来，越来越多的电弧从那些漂浮的碎片中划过，声响甚至比飞行器的轰鸣更加震耳欲聋。也许因为知道是女孩的歌声引起的一切，这样的声音反而让在场的人们感觉安心。
就在那个飞行物进入城市上空的瞬间，欧莉卡的吟唱变得激昂，水之瞳更加活跃，高空中一道闪电从天而下，直击那架无人飞空艇。飞行物瞬间加速，身上突然出现了锥形的白色气流。人们眼睁睁地看着刺眼的电弧打在飞行物的身后，仅有一道分裂而出的小电弧“抚过”它的机身。随后，暴露在飞行物面前的每一个人都被它引发的空爆声与冲击波所击倒。玻璃碎裂，空气震颤，所有人的耳膜都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同样欧莉卡也不例外，巨大的震撼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吟唱，强烈的导力反馈直接让她失去了意识，重重地摔倒了平台上。
尚能活动的人们从地上爬起，却看到那架超出常识的飞行物在塔的巨大电弧追击下扬长而去。直到它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声音也渐渐淡去，骑士们才顶着耳鸣高喊着集结队伍，几个骑士冲上平台，将昏迷不醒的欧莉卡抬下。
不到半个小时，原本一片繁华的空港都市内莫便千疮百孔，大楼玻璃碎裂，到处都是神志模糊或者受伤的人。即使是两年前的病毒袭击，也没有造成如此严重的损害。仅仅是这样来来回回飞了一圈，就让城市变成这样，这样的事实的确会让人震惊又恐慌。如果它真的发动攻击，又会是怎么样？没有人知道。至少索尔谢尔的人们没法回答。
差不多就是从这时起，“飞魇”的故事开始在荷尔斯之翼上的每一个角落里流传开来。
乔斯看着以太之眼提供的内莫在遭受袭击之后的画面，一言不发，脸色有些难看。
“我们得做点什么。”道格拉斯提醒道。通讯窗口的他，表情比乔斯自然得多。
“我在想。”乔斯有点不耐烦地答道。他靠在椅背上，轻轻转动着座椅，若有所思。事情比他预想的要严重得多。
如果不是莱纳闯到了他与克萝洁交涉的会议上，乔斯是不可能向莱德承认那两架无人机是属于他的，至少会解释得更谨慎。不过当时的状况实在是没有办法，他不可能当着梅塔法尔斯人的面向莱德撒谎。一旦承认了无人机属于自己，那么这两个失控的家伙无论出现什么状况都会由火源号直接负责。没人知道失控的无人机会做出什么事情，但乔斯更不可能在会议上当着所有火源号船员的面说出地球AI的事情。所有的条件都没有向着乔斯，他只能选择最坏的选项。
然后现在，最不希望出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造成的后果远远超过预估。乔斯没想到地球AI操纵下的无人机会如此不留情面。在他看来，第一塔的人们没有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便被无人机空着手搞得焦头烂额。包括他和杜仲在内的所有船委会成员都以为拥有更加强大实力的索尔谢尔第一塔能够抵抗的久一点。
杜仲的通讯突然接入乔斯的终端，私人线路，看起来有些焦急。
“无人机重新接回控制网了，”杜仲语速飞快，“它快要没电了。”
乔斯恍然大悟。之前长时间的兜圈子显然是地球AI让无人机消耗掉已经不多能源储备，以便让无人机掉进云海中“毁尸灭迹”。一开始这只是杜仲的猜测，没想到地球AI真的这样做了。
“给我保住它的盒子。”
“无人机已经出发了，我只是通知一下，”杜仲面无表情地回答，“这次没有地球的飞机，放心。”
乔斯关掉了通讯，从眼前的全系窗口中调出了无人机的监控界面。当前在线的三架无人机中，其中一架被高亮字体标注了出来，续航时间只剩下2分钟。乔斯不知道能否从无人机的记忆体中获得什么信息，但如果无人机真的坠入云海，他是绝对没有办法说清的。只要能够保住无人机，话语主动权就还在自己手中。
直到两架派出的无人机在这架飞机彻底没电之前形成了组合体，乔斯才算松了一口气。
“舰长，克萝洁已经获知消息，正在与莱德通话。”Toolran突然向乔斯报告，“需要打开监听通道吗？”
乔斯摆了摆手：“等他们联系我们吧。”
Toolran关闭了监听通道，继续为乔斯处理其他的事物。
不出所料，就在莱德与克萝洁两个人结束通讯后不久，克萝洁便联系了乔斯，通讯机的克萝洁脸色阴沉，看上去忧心忡忡。
“不需要我说了吧，乔斯先生。”克萝洁的声音很低，听起来有气无力。
乔斯支着胳膊，声音同样低沉：“这是最坏的结果。”
克萝洁的眼睛里尽是警惕，她顿了顿，吸了口气问道：“乔斯先生，无人机到底是谁在操控？”
“显然不是我们。”
他注意到克萝洁微微皱了下眉，但随即恢复正常。
“那是谁？”
“您还记得那架黑色的飞机吗，克萝洁大人？”
克萝洁点了点头。
“答案显而易见，”乔斯继续说道，“从一开始就是它夺取了我们无人机的控制权。”
“可是莱德大人并没有告诉我有那么一个东西出现过。”
乔斯微微一笑：“遥控可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克萝洁大人，您应该理解吧？”
“既然你们知道是它，又知道它的待机地点，为什么不提前摧毁它？”克萝洁有些愤怒，声音不自觉地大起来，“以你们的武器，摧毁它难道不是轻而易举吗？”
“我们不是预言家，没人想到它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贸然攻击只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它操纵着你们无人机肆无忌惮地袭击吗？！”年轻的御子涨红了脸，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
相比克萝洁，乔斯显得不动如山：“说笑了，克萝洁大人。如果真要对付那个家伙，无人机显然是不能再用的。除去无人机，面对它能做什么？动用我们那可怜的轨道打击武器？而且，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没有解决掉它，导致了它的报复，梅塔法力卡有没有能力阻止它？”
克萝洁冷静下来，神情有些茫然。相较于乔斯，她还是太年轻气盛了。
“现在无人机已经对索尔谢尔造成损害了，你们必须做点什么。”
“当然，我们会的。我会和莱德先生亲自联络的……哦，莱德大人。”
“尽快。”
看着克萝洁相当不快的脸色，乔斯识趣地关掉了通讯。
情况变得越来越棘手了。乔斯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感觉有些头疼。
“地球AI……”他自言自语道，“地球啊……”
克萝洁看着已经关闭的通讯机，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气愤。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加上刚刚乔斯的态度让她越想越恼火。
自从火源号来到梅塔法力卡开始，克萝洁就再没有过安宁的日子。这群宇宙人在她眼里就如同瘟神一般，刚刚接触时的新鲜感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厌烦。
她很清楚，乔斯的态度并非是不负责任，再笨拙的人也能发现，他的发言永远都充满保留的意味。克萝洁永远不知道乔斯的下一句话里到底有多少成分是值得相信的。即使有塔尔加纳和切斯特充当自己的“智囊”，她还是觉得不靠谱。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克萝洁想起了一个人。
大钟堂的前总统，阿尔夫曼，也是克萝洁曾经的上司——在他被弹劾之前。
也许只有这位野心家的政治能力可以和乔斯一较高下了。
“聆珈，”瑠珈突然出现在门口，看起来小心翼翼，“打扰到你了吗？”
克萝洁直起身朝她摇了摇头。
“你知道了吗？关于索尔谢尔的事情。”
“听克洛亚说了一点……怎么了？”瑠珈走到克萝洁面前，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克萝洁从办公桌前起身，走到沙发前，坐在瑠珈身边：“你有什么想法么？我现在……很乱。”
“呃…什么想法？”瑠珈有点疑惑地歪着头。
“就是，嗯……你怎么看这件事？”
“如果非要让我说的话，”瑠珈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回忆着自己所能知道的细节，“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她眼睛微微睁大，看着自己的妹妹。
“嗯？哪里奇怪？”克萝洁茫然地和瑠珈对视着。
“怎么说呢…我们现在所知的情报，索尔谢尔的第一塔，无论如何都要比我们大很多对吧？他们各方面的实力也一定比我们强很多吧？可是你不觉得，他们抵抗的时间比我们还短吗？而且据说，那架无人机根本没有使用武器哦，只是转了几圈，就把那个城市搞得一团糟。这难道不奇怪吗？还有那个叫，哦，火源号的人跟我说那个叫音爆的东西。我们的战斗机遭遇它们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吧？这说明什么？”
“说明它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大。”克萝洁下意识地回答道。
不寒而栗。
克萝洁看着表情严肃的瑠珈，回忆着自己刚刚得出的结论。
火源号到底隐瞒了多少东西？一个所谓的“武备公开”显然是不够的。
“瑠珈，晚些我们一起去阿尔夫曼吧。”
虽然很不情愿，但克萝洁还是打算将去找阿尔夫曼的计划提上了日程。也许只有这个“老油条”能够对付那个满是心机的家伙了。
瑠珈看着神情焦虑的克萝洁，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变了啊，聆珈。”
“托那个老家伙的福。”克萝洁叹着气，同样苦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