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条几乎一模一样烘干黄花鱼摆在案板上。
赵强和秦泠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
刘家找了几根牙签，挨个插在鱼身上，然后拔一根后放在舌头上抿一口，砸吧砸吧嘴，略一停，然后再品下一刻。就这样边抿边走，嘴里还念念叨叨，神情若有所思。
二三分钟后，刘家端起准备好的水杯喝了一口，漱漱口。
“是13条最好，28条口感最差。”刘家给出了数据。
赵强急忙准备去揭开遮挡的标签。
秦泠苦笑摇头，“不用这么麻烦了，他说的一点都不错。”她秦泠不说过目不忘，起码记性是非常好的。这四十几条鱼还没让她记不住的地步。
赵强不信邪，揭开标签。果然上面写的一清二楚：二号烘干机备用石鲞，美味度98（第13条）， 九号烘干机备用石鲞，美味度78（第28条）。
真实无比的数据摆在两人面前，两人无言以对。刚才次序是完全打乱的，并且在摆放的时候，刘家并没有在这间屋子。都是两人自己一手操作的。
赵强瞠目结舌，“家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家指了指嘴，“舌头味蕾敏感。”
赵强叹道：“要不是亲眼见到，打死我也不信。”
“相信就好，那我来做晚餐了啊，就吃黄花鱼。”刘家麻利的开始拾掇。这个忙碌的情景，让赵强恍惚间，回到了鲁大北街，那个无所不能的背影。
秦泠微眯双眼，看着刘家宽阔的脊梁，专注无比的眼神。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她摁了摁额头，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自己开始喜欢上他了吧。
他们看着刘家把尚未开封的最后一箱黄花鱼打开，帮着去鱼刺、去头、洗净、搓干、进烘干箱，那些箱体显示屏上的数字都成了摆设，一切流程全部按照刘家的感觉去走。
赵强和秦泠是亲眼看到刘家把四五条美味度仅有50的黄花鱼进行二次加工。所有显示的数字在刘家眼里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一切处理妥当，半小时后，烘干的鲞拿出，刘家有重新搅匀了香醋、绍兴黄酒、南康蔗糖，融合化后兑水喷在干瘪的黄花鱼两侧，其后上笼屉用玉泉山水开蒸。
这次没有用传统的半小时出笼屉，而是蒸了十分钟出锅。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中，刘家用牙签再插入挑了一块鱼丝入口，略一品尝，把鱼身一翻，再次放入蒸屉。
如此反复三次，同时又进入烘干机烘了十分钟，拿出来后再次用调汁喷洒两面，完全不同于韩硕所说的正规试验流程。一切让两人摸不着头脑。
如此折腾了一个小时后。紧皱眉头的刘家，终于彻底露出了笑容。招呼着赵强和秦泠把制成成品的石鲞从笼屉里端出来，上离心机半速甩掉多余的油脂，三十秒停机切三厘米左右方块摆盘端桌。他自己脱了胶皮手套，用笔刷刷的在试验台账上记着刚才一步步的流程。丝毫没有一点错误。
“这就成了？”两人问。
刘家从台账上抬头，“行了，这个美味度应该是最适合的。可以吃啊，就当是今天犒劳你们。”
秦泠和赵强是知道刘家本事的，从不打诳语。两个人去蒸饭车挖了两碗米饭，浇了点离心机甩出的肉汁，坐下开始品尝成品石鲞。
两个人彼此看了一眼，伸手用筷子夹了一块，慢慢放入嘴中。两个人这两年来也是见多了美食的。自然有品评的资格。这次的石鲞微酸带甜，肉质糯而不腻，在石鲞和口腔接触的刹那，舌尖上的味蕾瞬间被征服。此次喷入鱼身的调料经过三蒸三烘后，彻底浸入鱼肉内部，完全结合为一体。鱼刺和鱼骨的清理，让人吃起来永远不用担心卡刺。仅仅一块鱼肉，两个人就服气的伸大拇指。
自己的老板，永远是那么出类拔萃。
这个石鲞的美味度，完全吊打外面买的一切石鲞，至于是不是达到《随园食单》的古方标准，他们反而一点都不担心。
刘家抬头笑了笑。找纸笔把此次石鲞的制作时间和调味配合比写下来。
写完后，刘家洗了手，弄了碗米饭，开始大快朵颐。
三个人吃饱喝足。
秦泠突然想起个主意，“家哥，不是还剩下三块鱼肉吗？我们不如测测美味度是多少？”
她这个提议，刘家也是眼前一亮。
赵强迫不及待把那个测试仪搬来，紧接着忙活起来。
绞碎、出汁、测试。
测试液完全混合了鱼汁。倒入测试仪中混合均匀。三个人一眨不眨的盯着液晶显示屏的数据。
一分钟后。
嘟嘟嘟……
显示屏上方的信号灯突然接连三声响，亮起了红灯。液晶显示屏上一排888.
“这是怎么回事？”三个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这时，门被打开。韩硕气鼓鼓的跟在范丽正教授的身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范教授，您看这是怎么回事？”三人正愁着不知道咋回事，幸好正主来了，赶紧上前询问。
范丽教授疑惑的看了看仪器，尚未开口，韩硕从她身后跳出来，立刻迫不及待的指着他们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清楚吗？这些仪器多精密你们知道吗？我说你们瞎胡闹还不相信，仪器都搞坏了吧？”
他痛心疾首的跺脚对范丽道：“范教授，你看到了吧，这些学生水平实在是太差劲，辜负了你的信任啊。这些仪器可都是您十几年来一点一滴的赞起来的啊。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范丽仿佛没有听到，只是紧盯着嘟嘟嘟响起来没完没了的仪器，那样子仿佛有些心痛。
赵强尴尬，秦泠嘿嘿。刘家歉然微微鞠躬，“对不起范教授，我们的试验给您造成实验室仪器损失，我愿意全新包赔。”
韩硕得意的趾高气扬，“你赔的起吗？这些仪器都是有进口指标的，并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到的。没关系没人情，你连卖仪器的门口都不知道朝哪。”
刘家抓头皮。买个仪器这么难？
范丽烦躁的直起腰来，右手摆了个弧度，“出去！”
声音之大，让众人都吓了一跳，他们还没见过范教授发这么大脾气。
韩硕更加得意，指着三人道：“没听见吗？范教授叫你们出去！”
三人愕然。这个范教授怎么这么不近人情。
岂料范丽指着韩硕的鼻子尖，“我让你出去！”
“我……”韩硕刚才还喋喋不休，不可置信的僵住了，“范……教授？你让我……出去？”
范丽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做了个四川变脸的炒鸡动作，和蔼的对刘家道：“刘家同学，你好你好。”
“范教授您这是？”刘家也摸不着头脑了。
韩硕死皮赖脸的侧耳倾听。脚步动也不动。
赵强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外面，“教授说了，让你出去！”
韩硕脸上顿时僵住。哀求的目光望着范丽。
范丽脸色变软。
韩硕刚要松口气，范教授柔声道：“韩硕同学，请你出去！”
于是，韩硕忙不迭的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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