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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绝对的执行者
法律，那是为了有独立意识的社会动物而存在的东西，用于规定和约束个体的行为，维护社会的平衡。但社会的稳定并不需要法律百分之百的执行，只需要法律的执行率达到某个最低值即可，我们将其称为“平衡值”，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法律执行率越高于平衡值，社会环境则越稳定，越优秀；法律执行率越低于平衡值，社会环境则越动荡，越落后。
而越是优秀稳定的社会，则越利于科技和思想的进步，则越会加速文明的发展。
【绝对的执行者】
完全生命体 叶腐，登场
天空是苍凉的银灰色，那是这国土天亮之前才能见到的冷冽之色。
天空之下，如剪影似的黑着的巨人在交战着，唯有它们发光的双眼和额头器官，以及胸前闪着红光的发光体，能够依稀勾勒出它们身上银或红的些微色彩来。
两个巨人暗自低头看了自己胸前闪着光的发光物，随即在下一秒同时朝着对方打出一记直拳。金属摩擦似的，灿烈的火花在巨人脸上炸开，呈现银亮的颜色。
其中一个巨人摇晃着后退而去了，只剩下占据优势的巨人，仍然保持着挥拳的姿势。后退的是Ultra-X，从分叉的头这一点很容易区分出来。
一击成功的Ultra-Y，双手五指并拢，弯曲着腰，眼看着便要把双掌拼接成十字形。却在这时，它身后炸开了更为绚烂的银色火花，让它身形摇晃着扑倒在地。
而让Ultra-Y倒地的那两片金属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回归了挣扎着站起身来的Ultra-X手中。看来是它早先的战斗中投掷出去却并未收回的。
等到Ultra-Y抬起头来，却看见Ultra-X展开着双臂，金红色的光粒全部涌入了那巨人的胸前，让它看起来如神似的。
“对不起，这是为整个宇宙负责。”Ultra-X额头的发光物闪烁着，传达了这样的信息。随即，它双手五指并拢，手腕结合成了L字形。
……
谢诺是昨天下午接到刘叔华的邀请的。
“这次会议，会有很多顶尖的学者亲自到来，可以说是代表着当今人类文明的一次聚会，虽然我们已经做足了相当的保护措施了，但对于外来客，我们不能说是有了有效的防范措施。所以，能请你前往会议现场吗？”
现代的飞机，与谢诺所熟悉的那个时代的完全不同。随着材料的更新，现代飞机的机舱是由厚度不超过3毫米的复合材料构成，节省了相当的空间，因此完全可以做到一人一舱。
没有声音不高不低谈论着无聊话题的乘客，也没有第一次坐飞机而喧哗的小孩，更没有如穿行在稻田里的泥鳅一样推着车从走廊里滑过去的服务人员。谢诺坐在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个人舱里，不合时宜地感叹了一下时代变化。
目的地是中东的某城市，一直以某个华丽的体育馆而闻名于世。这似乎是和“学者会议”这一事件没有关联的一个城市。
谢诺在脑海中思索着关于这城市的信息，最后只依稀想起，一个月前，似乎有一枚陨石坠落在了那个城市的森林区。
陨石，古人常抱有幻想的天外来物。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沦为了相当便宜的纪念品了——火星和月球的观光区，花不了几个钱就能买到几块指头大小的碎陨石。若是陨石能引起现代人的注意，那大约是它的体积过大，或是坠落地点人口密集，会造成灾害和新闻所致。但这次的陨石是坠落在了无人的森林区，除了可能会造成一点动物伤亡和森林损毁并引起环保主义者的关注，是不应该引来太多的关注的。
甚至是全球顶尖的学者们的聚会。但除此之外，那个城市还有什么能成为举办这样的学者会议的理由呢？
难道陨石里面有什么需要被研究的东西？谢诺这样思索着，片刻后，在略微摇晃的机舱内昏昏欲睡。
……
与谢诺猜测中的不同，会场并不是这个城市的某个科研机构，而是在那个举世闻名的体育馆。
站在体育馆的其中一个入口前，谢诺看着墙面上用作宣传的正在不断变换的画面，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画面上是四个世纪前，地球上最后一次奥运会的开幕式宣传片。而那次奥运会的举办场所，就是这个体育馆。
奥运会所代表着的大型体育赛事消失，也是人类历史发展的必然。因为医学的突破，现代人只要愿意，经过几个疗程的调养后都可以拥有专业运动员那般健康而强健的体魄并长久保持，自然锻炼才能取得的成果在此时就失去了意义。加上现代人“时间至上”的观念，已经少有人会理解为了故乡荣誉和金牌梦想长久花费时间进行锻炼的行为了。最后由于近代各种地外文明不断造访地球，世界政府疲于应对，对于这种传承了千百年的体育赛事，也就不再有政策上的支持了。
所以奥运会等其他国际性大型体育赛事不断衰退，至此已经不再举办了。
谢诺站立了片刻，一种说不上是感叹还是失落的情绪在他脑海中缠绕着，那大约是他作为人类的那一部分，为已经消亡在历史中的人类盛会而发出的叹息了。闭目片刻将这些情绪驱散，谢诺抬目观察着这称得上是一个国区的招牌的体育馆。
地图上显示体育馆是一个封闭式的长方体，但在谢诺眼前看来，它就是一面望不到头的银灰色的墙。体育馆最长的棱，大于10公里，谢诺眼前这面墙，就是它最长一棱延伸出来的墙壁。这面银色的墙，高约50米，谢诺在它脚下一抬头，便只能看到越向顶端越发发黑的墙壁，却并不能看到墙壁后的太阳。
当然不是体育馆太高遮蔽了太阳，这只是由于太阳和谢诺所处位置的角度带来的奇特的景观罢了。
在这个时代这样大型的建筑可不多见了，这座数个世纪之前建成，至今仍在不断扩建的体育馆算是特例了。但现代扩建的原因往往是用来吸引旅游资金，并非是为了举办体育赛事了。
迈开步子，谢诺走到了入口处。将手按在闭合的银色金属门前，门上的墙体操作系统便被触发。在经过了血样采集和权限验证后，那门上便弹出了一个窗口，上面是外表大约比现在年轻些许的谢诺的图像资料，并在下方标注着简单的介绍。
“地外社会学家？”简介中的某个词语引起了谢诺的注意，此时他才想起，图像资料中的自己，大约是还在读地外社会学时的自己了。
或者说，那时的谢诺才是真正的谢诺，现在的谢诺，是Ultra-X。
不明白先驱机关如此录入自己的信息的好意，谢诺摇摇头走进了逐渐敞开的金属门。
……
房间内没有开灯，但也算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从某处忽现忽隐的暗淡的红光，会片刻地照亮一张男人的脸。
那光来自于Lost手中的框架宇宙。此时他正面无表情地正坐在一张座椅上，半闭着眼，周身连属于呼吸的起伏都不曾有，如一尊雕像一般。若非是那忽明忽暗的红光对于雕像来说过于画蛇添足，否则很难察觉到这竟是本人在此。
房间内除了Lost身前三米处的台子之外，没有任何陈设。台子上摆放着的是一个透明的正方体水缸，水缸内里充斥着棕黄色的液体，在液体之中包裹着一个灰黑色的金属质箱子。Lost半闭着的眼皮下不时透出一道目光，便朝向了那个箱子。
“来了么？”这时Lost的口中忽然飘出一句话。
“也好，你就和我一起见证人类文明迈向崭新篇章的日子吧。Xenon。”Lost自言自语了一句，再度恢复了不动不言如冥想一般的状态。
谢诺会来到这里，只可能是由于先驱机关泄露了情报甚至提供了邀请。也就是说，在这件事情上先驱机关无法完全信任自己，或者说希望谢诺也参与进来对自己进行一些制约。
……
很难相信体育馆内部是这样的场景，这时谢诺才知晓为何它因为华丽而举世闻名。
谢诺所在的馆场是30米高，棱长一公里以上的长方形空间。在设计上或许是保留了四个世纪之前的原貌，是带着某种不易观察的纹路的黄色墙壁，却只在少部分突兀的特定位置才可触发墙体操作系统。
此时官场内摆满了同一型号的展示台，只在两个展示台之间留出容一人前行的走道。展示台附近都没有标注展示品的简介，那些摆在玻璃柜里的展品和可以用手触摸的展品让谢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地外文明飞行物的残片、外来客生物兵器的皮肤标本、不是地球元素构成的石头……最夸张的是最中心那唯一一个型号与其他展台不同的超大型展台里面的展示品。
那是传统的碟形地外文明飞行物，也就是古人所称的“飞碟”。那飞行物呈正圆碟片状，直径约15米，由外而内逐渐凹起，圆心处大约高5米。那飞行物与其说是金属构成，倒不如说是由镜子构成，它反映着馆场内的黄色墙壁和行走的人们，如一个镜子制成的艺术品。
谢诺不由得想起古中国的一部科幻小说，某个打算侵略地球的文明送来了水滴形的绝对反光的物体。在人类文明自大地认为这是求和的艺术品时，那水滴轻易摧毁了人类文明引以为豪的宇宙舰队。
不过眼前这如小说里的水滴一般反光的飞行物，很显然是属于人类文明的战利品的了。
馆场内人不多，偶尔能看见有人穿行在站台之间的走廊之中，但更多的则是站在展台前，对着站台上的金属壁触发了墙体操作系统不断地录入着什么的人。看来那些是参加此次会议的学者了，而且他们应该是得到了展出物品的列表的。从在场人数推断，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馆场被此次会议征用了。
谢诺眯着眼睛看着那些展品，猜测着这些大多是残骸的事物背后体现出的技术与思维会对人类文明产生怎样的影响。会议的主办方是先驱机关，那么展品的来源也应当是先驱机关了，毕竟那是可以说是人类文明的嘴和手的政府机关，负责和地外文明接触的他们能拿出这样的展品并不稀奇。
正在谢诺这样想着的时候，室内的灯熄灭了。
与此同时，在密室内的Lost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前的透明缸内。内部的灰黑色金属盒上，有一个规则的正圆形洞口，正露出内部漆黑的空间来。
里面的东西没了。Lost猛地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没有，那东西不在这里了。Lost匆匆朝着房间的出口走去，一面在脑海里盘算着接触过“那东西”的人。
接触最多的是地外社会学家，费南博士。Lost这么想着，试图在墙壁上触发墙体操作系统与其他特工联系取得费南博士的位置，但他触摸墙壁的指尖却没有出现任何画面。
彻底断电了。Lost撒腿狂奔。
……
有什么东西在干扰着这房间。
黑暗中，谢诺将手伸进了衣兜内，握着框架宇宙。透过框架宇宙的探测，他能得到一个信息：室内存在着某种磁场，在根据某种规律，对室内进行一些无法理解的干扰。
谢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只知道，肯定会发生什么。
黑暗中人们的脚步声虽然杂乱，但并不慌乱，只是些微的起伏。现场维持着秩序，等待着灯亮那一刻。
头顶的灯光晃了三下，终于彻底明亮了起来。这时谢诺听到了慌乱的脚步声和惊叫声。
会场某个角落里，一个中年男人靠在墙角，以盘腿打坐的姿势坐在那里。他身前分门别类的摆着：消化道、供血系统、腺体、泌尿系统……
那个男人，被解剖了。
人群的骚乱在这一刻被引爆。正在这时，谢诺却察觉到了身后一股视线，当他猛地转过头去的时候，却看到了转身而去的黑色风衣的背影。
Lost？谢诺看着那个背影，犹豫着是否要跟上。
刚才观测到的磁场是否和Lost有关？又是否和被解剖的男人有关？谢诺无法知晓。
在这会场内的人，都是各类应用科学权威人士，如果现场仍存在着某种不可知的威胁，那么谢诺离去便会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如果再次发生这类事件，对人类文明来说绝对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谢诺眯着眼睛，扫视着会场内的人。或惊慌或沉着，或匆步或靠墙，毫无疑问，都是人类。
是会场内的某个地外文明造物，仍然可以运作吗？或许运用了“光之国度”文明也不了解的某种技术，通过那种特殊磁场完成了杀人。
但磁场怎么能杀人？将人体器官分门别类摆放，很显然是模仿解剖的杀人手法。磁场是不会具有这种智能的。停电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诺皱紧了眉头。
与此同时，Lost面无表情地从另一个会场内走了出来。
离开谢诺所在的会场后，为了印证某个想法，他迅速赶往了另一个会场。然后在他进门那一刻，他看到了惊慌失措的人们和一具尸体。
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个东西”接收到“指令”，开始行动了。Lost半闭着眼，在脑中思索着最佳解决方案。
进行疏散？那样大概会短时间造成更大的混乱，给“那个东西”带来更多不可控因素。但是，现场的大多数人都是人类文明前进的先驱，死掉任何一个都是对人类文明的打击，能冒险吗？
Lost一时无法决策出最佳的选择。
为了决定未来人类文明的命运，而将人类文明最优秀的人才聚集到了一起。但现在看来，似乎决定人类命运的先驱者们的命运，先被“那个东西”所决定了。
这就叫“讽刺”。Lost这么想着，看着身边匆匆穿过的调查员们，猜测是开始加大警卫力度了。
看来先驱机关也察觉到事件的危急程度了。但是，即使是工作对象为地外文明的调查员们，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只要有思想的地方，“那个东西”就会行动。
疏散。
当Lost又得到有一名学者遇害后，他做出了这个决定。疏散固然会让“那东西”越发的危险，但不疏散的话，或许人类文明的发展将进入一次大断层，直到新的优秀学者们出现之前，人类文明将不会有任何进步。
“尽量不要让人们有什么异样想法，让他们以为只是普通的更换会场就好。对于目击者，最好用麻醉剂让他们暂时失去意识，不要胡思乱想。总之，不要引起任何人的任何异常想法。执行权限问刘叔华要吧。”对着耳机另一头远在中国区的负责人说了这样的话后，Lost匆忙朝着谢诺所在的会场走去。
事情开始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遇害的学者，包括费南博士，都曾在之前被先驱机关秘密邀请参加过某个会议。是关于坠落在这个国区的那块陨石的。陨石表面有类似文字的人造痕迹，被认为是某个文明送出的类似旅行者号的漂流物。
虽然这个时代外星人已经不再只存在于科幻之中，但这却是人类文明第一次获得其他文明的“旅行者唱片”。原因无他，越先进的文明发出的信息越容易被发现，这样原始的方法发出的信息被文明获取的几率是很小的。
由于陨石的形状在不规则变动，怀疑可能是生物，所以请来了解剖学权威费南博士，必要情况下会将其解剖。
会议最后以失败告终。因为伸向陨石探测器，陨石的一部分则会改变物质形态变成探测器并伸回来；试图采集陨石切片，陨石会弹出同样的锋刃切碎切割机——陨石会反弹与它接触的事物。
在那时候，先驱机关发现陨石有着更为不可思议的特性。不止是物理接触，陨石甚至能反弹“艺术”。在检测陨石是否有智慧的实验中，朝着陨石播放了一些音乐视屏，之后陨石中传来了同一风格的更优秀的乐曲。
此次会议的初衷，是希望集合全球最优秀学者的智慧，超越政治和经济限制，制定出最公正科学的新法律。然后将其灌输给陨石，希望得出更为优秀的法律。
但除此之外，只有Lost陨石的力量不止于此。
在音乐试验之后，Lost暗自进行了一次新的实验。对陨石灌输了已经二进制语言和已经无人使用的微型计算机的概念，在那之后，Lost得到了有趣的结论：世界上所有非二进制的微型计算机都被修改为了二进制语言编写的系统。
陨石，具有接受理解人为规则并将其绝对执行的能力。
Lost打算在得出最完善的法律之后，将其灌输给陨石，并灌输个人的概念。那样，人类文明的法律执行度就会达到百分之百。
文明的进步速度，某些时候和法律执行度挂钩。当不法现象出现，总是会消耗一些资源，阻碍进步。另外屈服于阶级利益而制定的法律，会因为维护某些阶级的利益，而导致社会不公和进步缓慢。
快步行走着的Lost这时意识到了更可怕的一件事，通过费南和其他参与秘密会议的学者的死。
费南博士表示希望解剖外来客遗体，并要求先驱机关提供外来客遗体作为报酬。所以他在会议上被解剖了。
而之后被害的学者，都是参与了那次秘密会议的。他们的死法，都和他们的想法有关。
陨石还会反弹人的意识并将其极端化！Lost推开会场的门，无边的黑暗却在朝着他袭来。
什么是黑暗？是与光明相对应的状态。光的本质是一种波动，而黑暗这就是没有这种波动的状态。没有波动，绝对的死寂，这就是黑暗。
“这就是我们宇宙的未来……”Lost自言自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