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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78客运见闻（下）】
宇宙忍者 巴尔坦星人，登场
这时我看到谢诺右手中多出了一个黑色的圆柱状手柄。那手柄的尾部是一圈银色的金属，顶部则嵌入了一个大约六厘米长的银色菱形金属，那菱形金属中间又嵌入了蓝色的菱形晶体，那晶体内隐约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谢诺握着手柄的手忽然朝着前方直直地伸过去，以他的身体为圆心，车厢内闪烁起了刺眼的银光。我不由得别开了脸，不敢看他，我看到那些军官似乎总算是被惊醒了似的，不满地看着这边嘀咕着什么。
谢诺到底在干什么？我捂住眼，透过指缝费力地看着，在闪烁的银光按下去的时候，我看到他握住手柄的手在缓缓举起，最后他总算是举直了右手，从那晶体内又如浩荡的江流一般喷涌出了金红色的光。
当光黯淡下去的时候，我眼前一片黑暗，适应良久之后，才能看清车厢内的物件。那两块盖在车厢上的金属正在缓慢地缩小——它在离开车厢。
过了片刻，当那东西足够远离车厢过后，才看得到那是一只银色的金属质钳子，钳的主人是巨大的类人形的银灰色生物，那生物和人类一样有两只上肢，它的上肢较细，末端便是那巨大的钳子。它的头部顶端分叉，有类似蝉的两只发着黄光的眼睛和蝉一般细长的口器。
巴尔坦星人。这样的外星人在近代史上占据了相当的地位，它们多次侵略地球，声称自己的母星已经毁灭，要求人类文明让出地球。以最初来到地球的初代奥特曼击坠了带有二十亿巴尔坦星人的飞船为开端，这个种族和奥特曼、还有人类的恩怨就一直持续着。
以黑色点缀着碎玻璃一般的天文体的宇宙为背景，巴尔坦星人和一个红色的巨人战斗着。那个红色的巨人身上有着银色的条纹，除了没有性别特征和脚趾之外，体型和人类完全一致，在它胸前有着一个五边形的蓝色发光体。
红色巨人的那种脸，我是在史料中多次见过的，那是如同图腾一般简单的银色金属质的脸，最为显眼的是一双椭圆形的黄白色眼睛。那是——奥特曼！
那就是谢诺真正的样子吗？
奥特曼和巴尔坦星人在宇宙中化作红色和灰色的影子，忽远忽近地穿梭着，撞击着。宇宙中没有空气是无法传声的，但每次撞击都让我莫名地想起了金铁相交的声音。
此时车厢似乎静止下来了一般，不，它不应该是如想象中那样是在宇宙中飞行的。它应该是在空间跳跃到这个位置后，还没进行下一次跳跃就被巴尔坦星人袭击了。
那就是真正的外星人吗？我看着那在宇宙中穿行着的红色流星和灰色影子，除了震撼以外难以生出其他的想法。它们在宇宙中穿行着，以自己的身体做出人类最先进的宇航器也无法做出的举动，我甚至无法理解它们在空中忽而急转直下忽而垂直上升的运动是在何种力的作用下办到的。
对我们而言，它们就如同神一般。虽然目前地球上主流思想持科技无限论，认为人类文明只要持续发展下去，迟早会达到奥特曼的故乡“光之国”文明那样的程度。但现在目睹着这样的场景，我开始怀疑这样想法的现实性。
那几个军官的嘀咕声惊醒了我，我看到他们仍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似乎对于屏幕上的争斗并不觉得惊讶。
别的外星人是什么样的？看了那几个军官片刻，我心里忽然升起了这样的强烈欲望。人类真的是最落后的吗？目前地球上流行的说法是，“比我们更落后的我们不可能得到它们的信息”，但真的如此吗？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对于地外文明的探寻也变得更为的方便了，但，仍没有发现水平弱于人类的文明。
我忽然很想打开那扇门，去看一下隔壁的梅特龙星人。
这个想法一生出，我就无法遏制它了。我知道，我非要去看不可，除了这趟班次我不可能再有看到外星人的机会，而我自己的经济能力不可能让我能够私人再乘坐这跨星系客运了。而工作上的机会，这辈子几乎都不可能了。
我自欺欺人地看着屏幕上打斗着的奥特曼和巴尔坦星人，它们化作红色和灰色的光影互相环绕着，朝着不远处一颗灰色的小行星飞去了。我忽然就感觉此时没人会注意到我了。
我悄然地走到了车厢尽头那扇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军官。他们还在没完没了地嘀咕着。
门背后，可就是另一个世界了，完全不同的大气成分和重力，还有其他模拟环境，这些都和我生存了二十年的地球不一样。我能否在隔壁生存都是个问题。但看到奥特曼和巴尔坦星人后，我疯了，我一定要看到，哪怕只看一眼也行。
我拧开了那门，却发现它背后真的是另一个世界，超乎我的想象。
门背后是黑色的虚空，如同宇宙一样，但没有任何星体，只有在较远的地方，一个红色的光源。
我惊得快速带上了门，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军官，他们仍对我没有任何注意，还在嘀咕着自己的事。我深吸了两口气，再度打开了门。
门后仍是漆黑的虚空，只有远方有一个小小的看不清的红色光源。
我蹲下身，尝试着将手伸入门中。手穿过了门框，却只感觉到些微的阴冷，并不是宇宙中的绝对零度，大约只比我所在的车厢低三摄氏度左右。我将手朝下按去，在黑暗中按到了坚实的地面。
可以走吗？可我仍什么都看不见，或许那块地面在前方已经断掉了，我会坠入无穷的虚空。
我再度回头，看了一眼军官和屏幕。军官仍在喋喋不休，屏幕上的的画面已经看不到奥特曼和巴尔坦星人了。
如果谢诺回来就没机会了！难得来到地球之外，我如果什么都不看只是坐在地铁一样的车厢里等待着返回，就太对不起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我一咬牙，站起身悄然走入了黑暗。
略微冰冷的空气让我一个激灵，我深吸了两口气，尝试着朝前迈出腿。脚下果然传来了坚实的实在感，我又尝试着再次迈步。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我走了会，黑暗中的孤寂感莫名地让我感觉兴奋，我看着远方变大了一点的红色光源，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远方已经成了一个巴掌大的白色光源的门背后的空间。那门似乎动了一下，又似乎没动。
这说不上是不是幻觉的门的异动让我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之情，朝着红色光源拔腿狂奔了起来。
我一直跑，拼命地跑，违反条例会怎么样、前方到底是什么我已经不再考虑了。我只想去看清楚那个红色光源，我现在只有这样一个念头。我拼命地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如同身后有看不见的追兵一般，拼命地跑着。
最后，我终于是接近了那红色的光源。它是一个球形的空间，悬挂在我头顶不知多高的位置里，我看到里面悬空盘坐着三个人形的黑影，那三个黑影微微抬头，在注视着球形空间中心的一块灰黑色的虚影。
灰黑色的虚影上，红色和灰色的小人在搏斗着，那是奥特曼和巴尔坦星人。我看到巴尔坦星人的钳子中闪烁着刺眼的光，奥特曼躲避着翻起了跟头来，奥特曼上一秒站立的地面则立刻爆裂。巴尔坦星人追逐着翻跟斗移动的奥特曼，绕到了灰黑色虚影的背面，看不到了。
“悲也！文明级高者，虽明事理、通造化，仍未脱身斗争杀戮之境，此等行径，可异于野兽乎？”
这时我听到了从我胸膛里响起的，古文一般的话。
奥特曼很快翻着跟斗又回来了，它饶了那个星球一圈了。我看到它站定了身子，双掌结合成十字形，手中朝着追击而来的巴尔坦星人飞出了一道蓝白色的光束。那巴尔坦星人也站定身子，双手的钳中飞出了两道红光，和奥特曼手中喷出的蓝光撞击到一起。
两道光束都炸裂了，奥特曼和巴尔坦星人各自退后数步。这时我看到奥特曼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发光物，那发光物开始闪烁红光了——我记得这似乎是在表示危险。这时巴尔坦星人的身体悬空而起，朝着奥特曼飘飞而去。我看到奥特曼双臂展开，然后双掌横置于胸前，最后右手抛出了蓝色的锯齿状光轮，那光轮将巴尔坦星人从头到尾劈成两半了。
巴尔坦星人变成了两块，再也不能飘飞，只是随着惯性，脱离了小行星的重力，朝着宇宙飞去了。
“争强斗狠，愈强者则愈狠，伤生之法则更近一层。此等宇宙众文明，口称文明，岂不无异于自然之野兽，逞强杀生？”
“故吾发下大愿，踏遍宇宙，传有心平等之理。下方生灵，你还不醒悟？！”
胸膛中再度传来了声音，盘坐在红色球形空间里的人影一动不动，可我莫名觉得他们说的是我。
忽然头疼难忍，我眼前彻底黑了。
……
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车厢了。军官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车，只剩下我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当我睁开眼睛时，发现谢诺已经回了车厢，雷打不动地靠在那个位置。
“醒了？”这时我听到谢诺在说话。刚醒来时头脑混沌，我迟疑了两秒才明白他是在对我说话。
“我该怎么处理你才好……？我都把隔壁编得那么可怕了，你还是非要过去啊。人类的好奇心真强啊。”谢诺按着额头，做出一副无奈的神色。随后他看着我，面色变得肃然道：“你触及了你们的政府禁止一般民众知道的机密。我们无权对你的记忆进行修改，但是你所目击的一切，是你们的政府和我们共同认为，目前不宜让人类大众知晓的。”
“什么……？”我头脑有些昏沉，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想得起一幅画面，无尽漆黑的宇宙中，一个红色的球形透明空间，里面盘坐着三个人影……
“宗教文明也能发展到迈向宇宙的程度，甚至能够和科技文明一样触及宇宙本质。”谢诺盯着我说道：“不止宗教文明，精神体文明、虚拟世界文明、无意识文明等许多你们觉得匪夷所思的文明形态，都可以发现宇宙的本质。”
“这一事实，对于你们信赖科学的价值观是极具冲击性的，如果泄露到了人类文明，会导致你们文明体系的改变。”谢诺看着我，面色越发严肃：“这已经不是你个人的事了，按照我所知道的规定，之后你大概会被世界政府调动工作，成为跨星系客运的随行工作人员。再也不能回到人类世界，当然，我们会用地球上的最高待遇来对待你。”
再也无法回到人类世界……？这就是我好奇的代价吗？仔细想想，我和这个时代大部分人一样出生就被送到了政府机构，没有家人而是靠政府统一抚养和教育成长至今的，我也没有恋人，也没有朋友。
可我为何还是觉得这样后悔呢？市政府背后的那家餐厅售出的牛肉味营养膏味道好极了，喜欢的剧集还没有看到完结，二十岁了还没有和异性亲密接触过……这些平时微不足道的小事现在成了无法触及的遗憾。
“当然，还有另一个办法。”谢诺这时忽然轻笑一声，他从衣兜里摸出了一个淡绿色和黑色组成的圆柱体，朝我递了过来。
那圆柱体主体为绿色，从中间是细长的三角形黑色部分，那黑色部分的末端又环绕住了柱体末端，在柱体末端又装上了银色的金属，在银色的金属内里镶嵌着白色半透明的晶体。
“你变成我们的人。”谢诺一字一顿道：“地球的环境似乎又到了怪兽频出期了，自身会出现一些促使生物极端进化的特殊环境，同时这样的环境也会吸引宇宙中的其他文明朝着地球投放生物兵器进行培育。我们需要派新的战士过去，和你们并肩作战。”
“而我们的身体构造是无法长期适应地球环境的，所以需要寄宿在合适的人类的身体里。”谢诺拿着那个圆柱体道：“接受这个β胶囊，你就会和我们的人一心同体地共生，奥特曼所承受的痛苦你也会承受，你的身体状况也影响着奥特曼。就和之前的早田进、乡秀树一样。”
他说的那两个人，是二十一世纪时针对地外文明侵略和怪兽灾害的特殊防卫部队中比较著名的一线作战人员，而且从他们开始，几乎每一代特殊防卫部队中都会有一名队员，在奥特曼现身时不知所踪。
原来他们和奥特曼共生了吗？
我看着谢诺递过来的圆柱体，长久说不出话来。时间以我无法确定的速度流逝着，我不知道我在宇宙中的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刻了。永远不能回到人类世界却可以享受优越的生活、面对足以毁灭人类文明的各种怪兽和外星人与之作战，这两个选择在我心头就接了起来。
如同过去了未成年时一堂考试般的漫长时间，我终于抬起了头，注视着谢诺那细长的眸子，张开了嘴。
“我接受。”
【M78客运见闻·全文完】
写于2017年2月1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