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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红凯
红凯眼前是游离着的琐碎的光。或许每个意识也只是宇宙这片大黑暗中些微的游离的光罢了，转瞬就会飘散。那些光在一片黑暗中扭动着，挣扎着，最后汇聚到一起，和黑暗相互扭转着，如同在争斗一般。
红凯挣扎着想睁开眼，却只看见更多的游离的光。他眼前只剩下黑与白，黑白互不相容，永远在争斗着。隐约之中，他看到了，或者是想到了，那是一座如通天一般的山峰。此时他自己正攀在山体上，凛冽的风雪吹打在他脸上，惊醒了他。
这时他才看清，那所谓的黑与白，不过是漆黑的天和飘飞的白雪罢了。
“清醒一点！”这时有谁在山的另一面喊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远我也能听得到……红凯一面疑惑着，一面在山上攀爬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爬，他只知道自己非爬不可，还要全力以赴地爬。而山的另一面，刚才喊话的那个人，似乎也是如此。
寒风凛冽，红凯艰难地爬着，困倦感侵袭着他，可他知道，一旦睡过去，自己就会跌落深渊。他咬着牙，咬着自己的舌尖，死命地爬，最后，当他爬到山顶的时候，一股冷风吹到脸上，吹得他清醒了些微，却又更疑惑了。
山顶上应当是有一团蓝色的圆环状的光才对的。然而山顶上没有，山顶只是黑色与白色从正中心分明的一块空间罢了。红凯所在的白色一方，站着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男人，他正抬头看着天空，面无表情。
那个男人……好像是叫谢诺？红凯模糊地回忆道，随即他将视线移到黑色的一边，那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那男人也如谢诺一般，抬头看着天。这时，从黑色的那边山顶的边缘伸上来一只手，那手的主人很快地爬上了山顶。
“伽古拉！”红凯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喊这么一句。
“凯……”爬上山顶的男人咬着牙回了他一句。
这只有名字的对话如同惊醒了早就站在山顶的两个男人似的。谢诺转过身来，看着红凯，抬开步子走了过来。他走到红凯身前，从衣兜内掏出了一张卡片，那卡片上印着的是一个红银色的，头分叉的奇怪的人体。
“杰诺·奥特曼……”红凯接过那张卡，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认识卡片上的文字。这时他将目光从卡上移开，却发现谢诺在对自己微笑，他嘴巴一张一合的，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但红凯从他的口型上，判断出了他在说什么。
“光的力量托付于你，这个世界拜托你了……”
说完这话的谢诺，身形摇晃着，扑倒在了被白雪覆盖的雪白的地面上，一动不动了。红凯蹲下身摇晃着谢诺的身形，却发现他变得如同顽石一般，难以动摇。这时红凯抬起头，看着山顶黑色的那边。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此时也走到了伽古拉身边，看着脸上带着疯狂笑容的伽古拉，他却长叹了一口气。红凯只看到他肩膀耸动了一下，却不知为何能听到那没有声音的叹息。随即那男人转身，不再理会身后的伽古拉，径直朝着红凯走来。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到了黑色与白色的分界线处，停下了脚步。他拿出了一张和红凯手中类似的卡片，从黑色的那边递了过来。红凯起身，走过去，拿过了那张卡，才发现卡片上印着的是动作和先前那张卡上的杰诺奥特曼左右对称的另一个奥特曼。
“洛斯特·奥特曼……”红凯自言自语道。
“虽然都来自黑暗，但我和你那位朋友，始终不是一路人。”这时红凯抬头，却发现黑色风衣男的嘴唇在动弹着，没有声音，话却在他的心中自动显露出来了：“我的力量也借与你使用，不要让这个世界毁灭。”
“我和他才不是朋友。”伽古拉咬着牙说道，他看着倒下去的黑色风衣男，冲红凯气急败坏道：“为什么！”
忽然一阵风雪吹来，吹迷了红凯的眼，他双目一闭，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意识渐渐模糊了。
……
红凯很久没怕过冷了，虽然能分辨寒暑，但地球上的常态气温远没到让他感觉经受不住的程度。可这次，他竟是被冷醒的了。一睁眼，眼前是轻细的灰白色金属管支撑起的灰色帐篷顶，一偏头，不透明的帐篷外正隐约跳动着火焰的光明。
坐起身来，才发现已是黑夜，他正躺在一张用和变温服相同的材质垫了几层做成的临时的床上，身上盖着一件变温服，是不会觉得冷的。
久坐片刻，约莫只坐了一两分钟，他却觉得坐了许久一般。清醒过来，他才察觉出，那感觉不是冷，而是一种更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的感觉。那种感觉难以描述，就像是风中快要熄灭的一朵烛火一般，红凯莫名感觉自己就是那朵烛火。当其他的烛火都熄灭了，只剩下你一朵了，而你也即将熄灭，没有谁能帮你，你只能静默着，等待着不可逆的结局。
宇宙之中存在着光明，它们能照亮周围的一切，带有温度的光明是促成生命的一种条件。但它迟早会熄灭，迟早会消逝，和这个宇宙一样冷寂下去，它所庇护的那些生命也会消寂下去，最后一切都归于一片最初的大黑暗。
红凯静坐了片刻，长出了一口气，他将盖在身上的变温袍揭开，站起身来。他叠好了变温服，走出这不透明的帐篷。
才看到无际的黑夜，唯有一朵小小的篝火，在脆弱而不屈地跳动着，可它毕竟只能照亮这一小块光明，照亮些微的人，给他们一点安慰。它迟早也会沉寂下去，沉寂在宇宙终将到来的那片坍缩的黑暗之中。
此时红凯能察觉到，其他帐篷内有人，大约每个帐篷都有三两个人，或躺或坐，躺着的也不一定入睡，可能只是闭着眼等天亮罢了。
红凯低说了一句：“多谢了。”，抬起步子就要走。这时从篝火的另一侧冒出一张人脸来，那人绕过了篝火，径直朝着红凯走来。
这是一个穿着类似于风衣和长袍的结合体的黑色制服，衣服的下摆边角印着“先驱机关”字样的工作牌的年轻男人。那男人顶着一头似乎是天生的刺猬头，面色严肃，走到红凯身前来。透过跳动的火光，红凯能看到他衣服下摆内侧印着的“宁川”二字。
“你也是奥特曼吧。”宁川看着红凯，忽而开口道，等到红凯面色一变，他才补充道：“我有个朋友也是奥特曼，应该说我曾经有个朋友。”说完，他回过头看着篝火之外的黑暗，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他已经不在了，你应该看到了。”
篝火在跳动，通过斯派修姆制造的人造火是不够躁动的，也不会发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它只是静默地燃烧着，红凯透过宁川的肩膀看着它，如同在看着太阳的表面一般。或许每颗恒星最后都会死寂，但它们曾燃烧过，也有成为了它们孕育的智慧生命将它们称之为神。
宇宙最后会坍缩，会死寂，但在那之前我们要活着。
“啊，我也是奥特曼。”红凯说着，顺着宁川刚才所看的方向看去，盯着黑暗自言自语道：“是他们保护了我……辛苦了。”说完，他看着宁川道：“我答应了他们，不会让这个世界被毁灭的。”说完，红凯就绕过宁川身边要走，正当他走到宁川身侧时，一只手横到了他身前。
红凯停下了步伐，才看见宁川那只手上提着的黑色的把手，把手上连着红色和银色的金属架，夹着一个蓝色的圆环状晶体。
“这个，是你的吧。”宁川将那个把手塞到红凯怀里，也不回头，径直走向刚才红凯出来的那个帐篷那边去了：“奥特曼，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尽管去做好了。我们人类，也有我们要做的事，就不送你了。”
“啊。”红凯收好圆环，回头看了一眼宁川，转身在黑暗中奔走了起来：“彼此加油吧。”
……
今天的清晨比昨天的清晨略微清朗了一些，天空是灰蓝灰蓝的，只有一层薄薄的云，隐约能看到云背面发着金光的一团东西，那是太阳。
红凯此时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地洞内，他手中提着那个圆环，靠着它散发出的蓝色光，才能照亮眼前。
红凯越走越深，此时背后的地洞出口已经只是一个小小的白点了，不能透入有用的光，他握紧了圆环，顺着地洞的下坡道走去，踩着冷硬的不平整的石头。
地洞之中有许多分道，每到一个分叉口时，他便把圆环放到眼前，似乎能凭借着那微弱的光认清道路似的。随后他选定一个方向，再度迈开步子。这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后，他总算是走到尽头了。
在红凯眼前的，一个在黑暗中看不到边际的大洞，洞没有底，只有冷而腥的海水，那海水是灰黑色的，透露着死寂的味道。在海水的正下方，隐约能看到什么，发着一团红光的东西，只是看不真切，便如镜花水月一般的，隐藏在水的波浪之中。
红凯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圆环的手在身前伸直，透过圆环中间去看海水，红凯自言自语道：“就是这里了……”说完，他将空闲的那只手伸入腰侧，摸出两张空白的卡片放到眼前看着：“你们会助我一臂之力吧？”
“看来是不会呢。”从红凯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和腥冷的刀破风而来的呜呜声。
红凯眉头一皱，一闪身躲开了，他侧着身子，看着偷袭自己的人。那男人在黑暗中的身形看不真切，只是发着红光的圆环，极为显眼。
“伽古拉。”红凯看着那黑暗中的男人道：“你又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让我来说吧？”黑暗中的伽古拉抬起手中的圆环，红光照亮了他表情扭曲的脸，他咬着牙道：“凯，为什么黑暗的一方也选择了你。”话到这里，他忽然用另一只手按着额头，夸张地笑道：“嘻嘻，真让人不快至极……每一次都不选我。”
“不过，我不需要和你一样被谁选中。”伽古拉说着，摸出了两张卡片。
卡片上印着的，是被洛斯特击毙的雌性怪鸟、被杰诺和欧布击毙的雄性怪鸟。
“先兵魔王兽，玛咖佐加。”伽古拉怪笑一声道：“你们打倒它们真是辛苦了呢，现在它们才能为我所用。”说完，他看着脸色大变的红凯，笑嘻嘻地将一张卡塞入了手中的圆环中心。
一声怪鸟的叫声从圆环中传来，那卡片画作红光小点消散。随即伽古拉又将另一张卡塞入了圆环之中。
“好了，怎么做呢？凯！”伽古拉笑罢，用发着红光的圆环指着红凯道：“这下面的暗的‘魔王’还未完全苏醒，我要唤醒它。你是要去保护那些没用的人类呢？还是阻止我呢！”说到这里，他咬牙道：“我早就说了，你追寻的理想是愚蠢的，迟早会让你丧命。”
不理伽古拉，红凯转身朝着洞的出口跑去，伽古拉也不阻止他，只是一个人在洞内怪笑着。笑声在洞内起了回音，一听，如同千百个伽古拉在笑着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