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们刚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请一定要联系我。”这是担忧卢冰的状况所以特意陪他一起回来的下北说给徐无用的话。
对此，徐无用只能苦笑着摇头。
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做了，全部都已经变得无法挽回，现在再让四组牵扯进来只会牵连他们也遭到思兼的报复，这是连徐无用也能很简单就能判断出来的发展。虽然跟下北交情不深，毕竟在这里的期间也收了人家不少照顾，何况徐无用没有把无关人等拉下水的习惯。
至于卢冰，现在的他就像一棵被落雷当头劈中的老树，残躯仍在魂魄却早就已经燃烧殆尽，抬起死灰的脸用空洞眼神瞥了一眼茫然无措的徐无用，便静静地躺回房间睡下了。
卢冰像平常那样骂他几句，或者干脆揍他一顿倒是徐无用希望的发展，现在的卢冰只会让知道事情原委的人觉得心疼。不管动机是仇恨也好什么也好，几个月的交流下来这个男人有多么努力徐无用全都看在眼里，现在燃烧在他心中的火焰消失了，而一手扑灭了这团火焰的人就是自己。
悔恨，极度的悔恨在徐无用心中蔓延。
也许就算没有他的多事卢冰也迟早会中加濑的圈套，但他就是不能原谅那个亲手点燃了导火索的自己，打从心眼里徐无用都把卢冰看成是一位负责任的严师，甚至他身上还有些徐无用从来没能感受到的严父的影子。可是自己呢？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东西？他只是为了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现在行尸走肉般的存在才从监狱里出来的吗？
难道真的是他天生命硬福薄，跟他扯上关系的人都会遭遇不幸，像他还没出生就陷入昏迷的父亲和现在依然精神错乱的母亲那样？
骇客套件上闪着急促的光，应该是芹泽急切地想要了解这边的情况，徐无用没有脸面去面对那两个将卢冰视若亲人的女人，但也不希望她们因为什么信息都得不到而做出跟自己一样的傻事，所以他强忍着胸中的羞愧将目镜套在了头上。
“我的天呐你可算是出来了，长官呢？他还好吗？”果不其然，迎面就是芹泽连珠炮般的询问。
“长官还好，只是……”徐无用不知如何开口。
“只是什么呀，你别跟我卖关子了！”芹泽当时就急了。
“好吧，你冷静点听我说。”万般无奈下，徐无用开口讲述了发生在加濑脑中的那场谈话。
“……”静静听徐无用说完了，芹泽好久都没有出声，就算不用潜入她的梦里徐无用也能理解她现在的感受，这个时候不说话就已经是最好的反应了。
“不是你的错，下决定的人是我，责任自然是由我来付。”不希望这个出狱之后唯一交上的女性朋友也跟自己一样陷在内疚中拔不出来，徐无用主动说道。
“……回来吧。”就像压根没听到似的又愣了一会儿，芹泽梦呓般轻声说。
“啊？”徐无用不理解她想说什么。
“你们都回来吧，回到大家这儿来，不管什么事情大家聚在一起想办法总能解决的。”芹泽似乎这才彻底回过神来，说道。
“是啊，大家一起的话……”恐怕也挽回不了卢冰那颗已经冰封的心吧，徐无用将后半句说不出来的实话暗叹在了心里。
第二天，两人踏上了回程的飞机，没有告诉谁也没有人送行，跟来时的踌躇满志相比走得实在是只能用灰溜溜来形容。卢冰像是想把一辈子落下的觉补回来般上了飞机就睡着了，徐无用也没有打扰他的意思，如果连他现在想一个人静静都不知道的话，徐无用的类型就不该是同化型而是破坏型了。
但是总会有人在最失意的时候往你的伤口上撒把盐，飞机落地刚走出锦城机场大厅没几步，一个趾高气扬的墨镜男就拦在了二人的前路上。看到那个男人卢冰的精神似乎稍微恢复了些，他朝那男人轻点点下巴算是招呼，又给徐无用丢过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跟着墨镜男。
空旷的停车场上忽然现出直升机的轮廓，给三人开门的是朝徐无用投来抱歉目光的秃鹰，二组的执行队员们在机舱里面全副武装如同即将押送什么要犯，看样子这些人现在都在听那个墨镜男人的指挥。这就是加濑在最后跟自己所说的报复吗？徐无用直觉性地预感到未来等待自己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这份阵仗反倒让徐无用觉得莫名释然了，既然他的的确确做错了事情，受惩罚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飞机没用多长时间就返回了现在已经让徐无用有家一般感觉的高塔，只是他没有看见本该在这里迎接他们回来的芹泽和娜塔莎，通过熟悉的走廊时吴笙隔着玻璃朝他投来陌生的目光，就好像是第一次看见徐无用似的，更让他觉得背脊发凉的是吴笙也用同样的目光审视着本该是此地主人的卢冰。
发生什么了？徐无用心中的不安愈加浓重，似乎自己在踏上祖国土地的瞬间就误入了某个异时空，他想张嘴跟那个墨镜男问话，却又被卢冰以极其严厉的眼神给阻止，随后连卢冰这个他跟原本世界的最后联系也消失了，墨镜男将他单独带进了原本属于卢冰的办公室。
“坐。”墨镜男第一次开口讲话，声音沙哑得像把迟钝的刮刀，只是一个音节就让徐无用觉得耳膜发痒。
“……想怎么处置我们？”大致猜得出来这男人应该是DDD上层派下来的，徐无用直言发问。
“那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墨镜男压根就没有看他，只是丢给徐无用一个轻蔑的背影。
“我还有得选？”这倒是新鲜，徐无用如今的地位说穿了就是DDD的奴隶，莫说前途的选择，就连自由和生命都是一纸契约卖给了人家的东西。
“继续为DDD效力，还是回到你原来那间小牢房去度过余生，这道选择题不难。”男人不带语气地抛出两个选项。
“哈，确实不难。”徐无用哼笑着，“入梦人……简直就跟一场梦差不多啊，不过梦终究是要醒的，我的梦也该醒了。”
“哦？”徐无用的感慨引起了墨镜男一点点注意，能让他侧身五度的稍微那么一点点。
“DDD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现在我大致上已经明白了，愿意给你们卖命的人有的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还不如牢里的生活来得清净自在。”徐无用靠在椅子背上，坦然笑道。
“没错，少你一个不少，你就在牢里烂着吧。”墨镜男的五度角折了回去，“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联合国机关，员工福利条款还是要保障的。你有三天时间处理外面的事情，这三天里你还是中国公民，三天之后的这个时间自己去监狱报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讲原来的合同上都已经写了，有侥幸心理就后果自负吧。”
然后也没见墨镜男有什么动作，两名执行队员就走进房间将徐无用带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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