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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没睡好？”端过一杯清茶放在徐无用面前，娜塔莎对着他的黑眼圈笑道。
“嗯，忽然换了环境有点不适应。”不想说自己是因为得知潜梦机的存在才无法安眠，徐无用把责任推给了环境变化。
“你以前住哪里？要不要我帮忙把原来的东西搬过来？”听徐无用这么说，娜塔莎好心地提出帮助。
“好意我心领了，不必特意麻烦的。”然而这份好心放在徐无用身上就变成了尴尬，满心打算给对方一个好印象的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囚犯身份暴露。
“啊，娜塔莎姐，帮我再续杯茶！”曾经骇进卢冰电脑里偷看过徐无用档案的芹泽也急忙出声分散娜塔莎的注意力。
“他两天前还住在大牢里，根本没什么东西好搬。”可惜两人的努力马上就被卢冰一句话给毁了。
“是、是嘛。”娜塔莎这才明白自己在无意中触了雷。
事到如今不承认也不行了，徐无用沉默地点了点头，芹泽则是将责备的目光投向卢冰，结果对方完全无视了她的无声谴责。
“这里的监狱……是什么样子呢？”本来以为这件事会就这么含糊过去了，没想到看起来善解人意的娜塔莎居然接着问了下去。
“不是什么有趣的地方，问它干嘛？”故意揭疮疤一样的行为让徐无用警惕了起来，他很喜欢娜塔莎没错，但这份好感充其量就是个良好的第一印象，谈不上更多信任。
“单纯好奇而已。”娜塔莎脸上的笑容让人感觉不出半点恶意，只是参杂了些徐无用无法理解的东西。
“普通的牢房我不清楚，因为我从进去第一天就被关在单人间，在里面除了监控设备你基本找不到一百五十年内的科技产物，那里是惩罚罪恶的地方，没有任何让你享受生活的设施。”反复确认了对方似乎真的只是想知道这件事，徐无用开口答道。
“这样啊……”娜塔莎点点头，转过身又去忙早餐了。
刚才的对话让早餐气氛有些紧张，草草吃过了早饭之后芹泽把徐无用叫出了餐厅看来非常急于对他进行下一步训练，毕竟意图刺杀他的刺客随时都有可能接到命令，徐无用这边自然是越快掌握作为入梦人的基本能力越好。
“早晨的事别放在心上，他们两个都没恶意。”看看四外没有旁人，芹泽为刚才的事情替卢冰和娜塔莎辩解道。
“长官救过我的命，我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怪他。”要说心里没有一点不痛快是假的，徐无用也清楚对方就是这个性格并非专门针对自己。
“嗯，这样最好，一家人还是要和和气气。”徐无用的大度让芹泽松口气，“对，也该是时候给你定个代号了，自己有什么想法吗？注意不要选太难懂或者跟自己无关的。”
“我看大家好像都有代号，这是传统还是什么？”DDD成员们奇怪的绰号徐无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总感觉绰号的存在不只是方便称呼那么简单。
“看过盗梦空间么？”芹泽反问。
“没有。”徐无用老实作答。
“黑客帝国呢？”芹泽又提起一个经典老电影。
“听都没听过。”
“唉，你这人的业余生活可真单调。传统是一方面，代号的存在更重要是的方便自己人在梦境里互相识别。我跟你讲过在梦境里大家的身份和初始位置都由房东进行分配，而梦境里的联系手段十分有限，一个最能表述个人特征的绰号可以让大家在突发状况下认清谁是队友谁是敌人，因为房东在分配身份时会受到入梦人对自身定位的影响。另外在梦里直呼队友的名字意味着暴露他的身份，有可能导致队友遭到现实方面的报复甚至牵连家人，大家都会避免这么做。”无奈的芹泽详细解释道。
“听起来好像很重要啊。”徐无用还真没考虑到区区一个绰号居然有着多层实用意义。
“所以你要谨慎地选，最好是心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词语，那最贴近你对自己的定位。”芹泽给出建议。
“那就……‘教授’如何？”心里面最先浮出的词是囚犯却被徐无用给压了下去没说，用来替换的教授二字可说是徐无用的职业梦想，在那场血案之后梦想已经彻底破碎了，会选这个词算是他对自己的一点心理安慰吧。
“普普通通。”芹泽意味深长瞥了徐无用一眼，“总之你先用着，等觉得不合适的时候再换。”
“好。”徐无用点点头，“接下来咱们去哪儿？你的梦里？”
“在可控梦境中行动对成长没多大帮助，所以我特意选了个适合新手的安全区。躺进去吧，进去我再跟你解释。”芹泽否定了徐无用的猜测，只是要求他接入潜梦机。
徐无用依言躺进了机器里，等待着接下来的潜入。
没多久，身子忽然猛地下沉，恢复知觉时徐无用已经置身于奇特的梦幻空间之中——无数色彩斑斓的小方块堆积在天空上形成了一堵看不见边际的浮空之墙。说是墙，这道墙却既不平直也不平滑，那些构成它的方块始终保持着无规则运动让墙体呈现出各种角度的曲折和凸凹，看上去就像固态化的极光，而在流动变化墙体的下方则是无底无尽的深渊，用黑暗去形容它也不怎么贴切，都用不着他人讲解，徐无用本能地领悟到它的存在就是将虚无这个概念以视觉形式呈现在自己眼前。
“嗯，是有点教授的样子。”眼前景象太过光怪陆离以至于徐无用都没注意到身边有个庞克歌手打扮的矮个女孩就站在身边，直到对方开始对他品头论足他才意识到这里并非只有自己。
“你是芹泽？”那张脸肯定不是属于芹泽的，准确说徐无用敢担保他从来没见过这张脸，但对方五颜六色的打扮一下子就让他联想起了印象中的芹泽。
“在这里要叫我变色龙。”被直呼姓名的芹泽显得很不高兴。
“啊，抱歉。”徐无用这才想起互相要以代号相称。
“见到其他人之后你可别再忘了，这里不只我们两个入梦人。”芹泽表情严肃地警告道。
“不只我们两个是……”这话听得徐无用心中一激灵，不是在二组组员的梦里又不止他们两个入梦人，难道这儿是犯罪现场？
“别紧张，我说过这儿是安全区。”芹泽表情轻松地朝他挥挥手，“之前跟你讲过入梦人的身份区别，还记得吧？”
“嗯。”徐无用点点头，有关入梦人的阵营区别其实并不复杂，芹泽说过一遍他就记住了。
不去计算那些五花八门的大小组织，入梦人基本上可以被分为三类：一类是服从公权力被政府承认合法身份的“猎人”；一类是虽然不合法，但只使用功率较小的安全型潜梦机所以不会对任何人造成身体伤害的“骇客”；最后一类是具有在梦境中杀伤他人的能力又不被公权力机关承认的“刺客”。有趣的是猎人和刺客在入梦人群体中都不是主流，占了绝对多数的骇客们迈入梦境世界的原因不是维护秩序或报复社会，他们只是些图好玩顺带赚些小钱的年轻人。
“这儿叫告示板，你可以把它当成骇客的社交沙龙。骇客们会在这个公认的‘非军事区’里互相交换情报而不必担心身份泄露和敌对攻击，还有些刺客把这里当成和掮客接头的地方。我们猎人当然也不会放过这里，没头绪的时候经常会到这儿来搞些情报。”芹泽介绍道，听语气她好像对这类地方很熟。
“也就是说这儿是告示板主办人的梦境？”芹泽的介绍徐无用只听了个懵懵懂懂，他没想到入梦人的地下社会在二十几年里已经成熟到了自主形成公共社交场合的地步。
“怎么可能？”芹泽笑着摆手，“告示板全天候对外开放，哪怕最沉迷于梦境的人也不会将所有时间全都投入到梦里去，何况支撑这么大的场所需要时刻耗损脑力，普通人根本受不了。”
“但这里就是梦境啊。”徐无用很不解。
“确实是梦境，不过不是主办人的梦境。”芹泽接着道，“所有告示板都被建设在地方医院中长期昏迷的病人脑中，主办人只负责接管梦境的控制权以确保没人敢在这里乱来。”
“这不是犯法嘛！你们不管？”徐无用当即就表示无法接受，哪怕是昏迷的病人也是有人权的，怎么能被旁人当成工具一样利用呢？
“管？怎么管？”芹泽闻言只是哼笑，“合法的猎人组织就那么几个，应付刺客袭击还来不及哪里敢去招惹来去无踪的骇客？如果把他们都逼到刺客那边猎人会陷入压倒性的数量劣势中，到时候你就能看见世界秩序被一群梦中暴民毁灭的景象了。”
“可这……这对那些病人不公平啊。”道理徐无用很清楚，他就是单纯地看不过去。
“看开点吧，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芹泽大大咧咧地拍拍徐无用肩膀，“反正那些病人每天除了做梦之外什么也不能干，而且告示板的主办人向来很有分寸不会让病人因为脑力衰竭死亡，你就当是陪那些无聊病人解闷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