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桑，欢迎欢迎！”头发花白的小老头瞄见了卢冰二人，连忙走过来点头哈腰地用半吊子中文打招呼。
“下北先生，一年不见白头发又多了。”卢冰则是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调侃着对方，两人似乎是旧识，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嗨，年岁大了不适合熬夜，可是组里的工作太多实在没办法啊。”这位下北先生摇头叹了口气，“所以您愿意来帮助解决旧案子实在是帮了大忙，以前的东西再这么堆下去总部不知道得怎么评价我们四组。”
“都是老朋友了还说这些。”卢冰摆摆手，“总之先去你的地盘看看都需要调查些什么，腾出时间来晚上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杯。”
“好啊，那我就先期待着了。”下北乐呵呵地点点头，“两位请跟我来，哦对了，还没问过这位先生是？”
“我姓徐，名叫徐无用，刚加入的新人，是跟组长一起来见习的。”徐无用立即做了自我介绍。
“徐桑是吧，我是四组的组长下北正纯，以后请多指教了。”下北也和气地跟徐无用打过招呼，领着二人离开了机场。
跟二组走到哪儿都有隐形直升机跟着不太一样，四组的交通方式显得很……平民化，通往市内乘坐的是还是本世纪初返修的城内轻轨线路，车上的乘客稀少且几乎一水是外国人。时间恰逢傍晚，沿海轻轨路线上又刚好是在日本近代文学作品中闻名遐迩的东京湾，徐无用上车之前着实期待了一番，然而实际情况让他大失所望——港湾里面除了三三两两停在码头上的私人游艇看不见任何船只，连岸上映照下来的灯火也是阑珊零落，比起中都特区繁华的渤海湾差上太远了。
“禁止外来移民，出口业又极度萎缩，国内商业也几乎都被虚拟化，能维持现在的样子已经很不错了。”看得出来浮现在徐无用脸上的失望，卢冰开口解释了眼前这片百业凋零的景象。
“以前看了不少日本小说家的东西，现在才知道尽信书不如无书啊。”徐无用有些感伤地叹息着，用余光瞄了两人身后的下北一眼。
结果那小老头儿居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根本就没听到两人正如何评价自己的祖国。
“好奇他为什么这么欢迎我吗？”卢冰这察言观色的本领真是了得，一个眼神就明白徐无用偷偷摸摸在琢磨什么。
“嗯。”跟了卢冰一段时间徐无用也学乖了，人家说得对就老实承认免得再被嘲讽一番。
“因为他们的人手绝对性地不足啊，别看日本现在只有不到七千万人口，平均下来四组地盘上每年足足有上万起梦境犯罪事件，你能想象只靠十几个组员解决这么多事件吗？”卢冰耸耸肩膀。
“上万起？！”徐无用当时就目瞪口呆，他从加入DDD到现在总共也才处置了两起案子而已就已经足够让他焦头烂额了，实在没法想象一年面对上万起案子会是个什么状况，那会过劳死的吧？
“保守估计中日本全境的骇客总数超过两万人，是全世界骇客最集中的地方，好在这些人不像刺客那么激进，日本政府对骇客的存在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此四组负责应对的都是重大案件，平时恶作剧般的小打小闹他们基本上不会管，当然这样会产生很大安全隐患，我们要做的就是从那些被忽略的积压案件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来，顺手帮四组减轻一下上面的压力。”为免把徐无用吓破了胆，卢冰将话题往回拉了拉。
“一年一万起，我们要找的那半年就有五千起，就靠两个人能行吗？”巨大的数目还是让徐无用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不止我们两个，天眼在国内也会帮我们进行筛选，那丫头处理数据的效率要比我们高多了，有她在事情会好办很多。”卢冰当然清楚就靠他们俩来处理积压如山的旧案绝对不可能，于是他早就从二组拉来了强力外援。
“唔，回去一定好好跟她道个谢。”正是自己的突发奇想给吴笙增添了如此负担，徐无用的愧疚感溢于言表。
“想道谢的话就给她弄点土产回去吧，日本有种甜点叫什么来着……鲷鱼烧？反正就是做成鱼形状的红豆馅点心，我上次给她带回去时候那丫头挺喜欢的，就是去手工店买得排队。”提起吴笙来，总是公事公办的卢冰难得讲了点私人话题。
“好我记下了，不过长官你能给她带东西我挺讶异的。”想象一下卢冰冷着脸把一袋甜点放到吴笙面前，这场面忽然让徐无用觉得有些好笑。
“额外工作就要支付额外报酬，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卢冰不解地看着对方。
“可长官你这报酬有点像是忽悠小孩啊。”徐无用笑道。
“别把我说得跟压榨员工的资本家一样，她要是喜欢更昂贵的东西我也不在乎钱，我之敝草彼之珍宝，懂吗？”把徐无用的话当成了嘲笑，卢冰很不高兴地反驳着。
“对对对，送礼当然要投其所好，长官您这话没错，何况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嘛。”看对方居然为这点小事认真起来了，徐无用连忙退让一步。
“……”卢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错误理解了人家的玩笑话，有些尴尬的他闭上嘴把视线投向了窗外。
终点站，也就是四组的驻地，不出所料是东京都内最高的建筑物东京天空树，曾几何时这栋俯视大地的高塔也是世界第一高的人工建筑，在城市极速垂直化发展的如今已经不算那么显眼了，夜幕中塔上闪烁着柔光的霓虹时不时引来几声零星游客的赞叹，不过也就仅此而已。被卢冰叫醒的下北从衣兜里取出块牌子挂在胸前，不是特别懂日语的徐无用透过那几个汉字勉强能认清那是维护人员的胸卡，他不由觉得比起相对军事化的二组来四组更像常规意义中的谍报机关。
但是等到真正进入四组的驻地徐无用发现这里的规模比起二组来要大得多，占据了天空树最上一节整体建筑的驻地足有三层，不但门口有行动组成员守护，在里面工作的潜入组组员也比二组可怜的五人起码多两倍。然而和二组内部轻松的氛围不同这里的每个人都显得疲惫而麻木，看到有两个陌生脸孔进来，日本籍组员也只是在擦肩而过时轻轻点头致意，剩下的其他国籍组员干脆就不做任何反应拿他们当空气。
“抱歉，大家最近都比较累，没心情打招呼。”属下如此没礼貌让当长官的下北脸上有些挂不住，日本曾经自称是礼仪之国，上了岁数的下北还固执地坚守这个传统。
“我们是来帮忙的，别在意。”卢冰肯定不在乎这个，何况他这也不是第一次来四组很了解对方内部什么情况。
“那我这就带你们去资料室。”下北点亮了墙上的内部通信，“音无，客人来了，到资料室一趟。”
等到了资料室徐无用目瞪口呆，倒不是这个房间本身有多震撼人心，而是静静侍立在房间中的女孩让他几乎以为是吴笙先他们一步到了这里——同样的白大褂装束，同样显眼异常的银白色头发，甚至连身材、五官轮廓和遮住了一只眼睛的长刘海都相似得过分，唯有露出的那只眼睛比吴笙更加冰冷让他确信这两个女孩并非同一人。
“？！”徐无用把疑惑地视线投向了卢冰，他迫切需要一个解释。
“……”卢冰没出声只是朝他摇摇头，看来现在不是跟他解释的时候。
“音无，以后组里的卷宗档案这两位有全权查看，他们有需要时不用请示我，你直接执行就可以了。”下北没看见身后两人的小动作，还在一本正经地用日语跟那个和吴笙过于相似的女孩交代着。
“是。”被称作音无的少女机械地点点头，宛如人偶一般。
“两位请随意吧。”把脸朝向二人时下北又恢复了和善的笑容。
“我今天有点累了，你留在这里先把案底分类一下，我跟下北组长出去喝一杯，没问题吧？”不知怎地，从来不会叫累的卢冰居然用这个理由当成了翘班的托词。
“唉？我自己？”徐无用一脸茫然，事必躬亲的卢冰什么时候这么放心他办事了。
“不愿意？”卢冰马上皱起了眉头。
“不不不，长官你随意。”徐无用慌忙摇头，他已经反应过来卢冰这是要跟下北谈些自己不方便在场的事情。
“嗯，忙你的去吧。”卢冰的神色这才缓和，随即便丢下徐无用一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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