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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冰伫立在城楼俯瞰着下方险要的道路，人就像一尊守护石像般动也不动。
“长官，敌人怎么不行动呢？”暴风雨前的宁静让徐无用稍有些沉不住气，讲道理入侵者才是除房东吕清兰外首先进入梦境的人，他们可用的时间紧迫应该速战速决才对。
“你以为吕清兰是什么人？她当年可是跟着辛海玲一起走过多少大风大浪的，她的实力如何辛海玲那些部下比谁都清楚。对她发动一场仓促的入侵结果只会被吕清兰反过来击溃，如果让我来策划这场入侵，我绝对会在准备充分之后才开始行动。”卢冰目光的方向未变，随意地答了他一句。
“准备……准备什么东西？房东在清醒状态下突袭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徐无用还是太过缺乏经验，他只能凭借他那点可怜的实战经历来判断敌人的行动模式。
“没错，突袭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只能堂堂正正攻过来了。闭嘴老实听着，听到什么声音没有？”被问烦了的卢冰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好像在听什么东西。
“……”徐无用连忙停住嘴巴专心侧耳去听，除了呼啸在山巅左右的狂风之外，远远地还有某些奇怪的声音随风入耳。
他说不好这声音具体是什么，有点像野兽的咆哮声、野兽不可能发出的整齐步伐踏地声，甚至还有擂鼓的节奏在山下鸣响。那些声音都在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山崖的方向推进着，渐渐地声音变得清晰了，一团道浓雾构成的高墙随着那声音从远远的形成区中铺天盖地涌了出来。鼓声的节奏是如此让人心悸，同那些整齐的步伐声构成了一曲震人心魄的杀伐之声，即使被浓雾阻挡着看不清真正面目，依然给徐无用一种浑身被针刺般的痛痒感觉。
蓦然间，鼓声不再只局限于一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山的那边、两侧的绝壁、背后的海面全都被这同一种声音而吞没，滚滚的浓雾遮蔽了海岬之外的全部空间。徐无用不知道他这股感觉从何而来，至少直觉告诉他一件事情，那就是浓雾的背后肯定隐藏着一支数量远超他想象的大军，它们正在包围这座屹立山巅的孤城。
“从边际区开始逐次侵蚀，不愧是那个女人亲手调教出来的，教科书般的行动啊。”不同于徐无用那般莫名慌乱，卢冰表现出的只有千年寒冰似的坚定，他甚至有心情赞赏一下敌军声势浩大的迷阵。
“入侵源定位出来了，一共三人，对方似乎打算完全控制外面的区块再进攻，其中有两人在你的方向上，还有一人在后面包抄，前面的交给你没问题吧？”耳边响起了吕清兰的声音，不像吴笙那样直接传入脑中，更类似于某人贴着你的耳朵在说话。
“收到，你这个梦境的科技常数是多少？”卢冰自然而然地答应着，又向吕清兰提了个问题。
“城墙和堡垒，你说呢？”对方反问。
“明白了。”卢冰点点头将视线转向徐无用，“小子，待会开始之后你什么都不用管，看好我的背后就行了。”
“啊，是！”尽管根本无法理解两人之间的对话，徐无用并不打算站在这里当一个碍事的活动桩子。
“那么……我这边也开始排兵布阵吧。”卢冰闭起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一股古怪的气场以他为中心陡然扩散开来。
“！”
在他身边的徐无用首先感到的是刺骨的冰寒气息，周边的空气好像突然骤降了几十度，浑浊的白色冰霜从卢冰脚下蔓延向整座城墙。更让人惊奇的是那些冰霜并不只拘泥于附着在已经存在的物体之上，每当到达一个需要的位置，冰霜都会自动累积起来幻化成各种各样的形体——手持枪矛的重甲卫士、眼神尖锐的弓弩哨兵、投石机、重型床弩、滚木礌石乃至于跟滚烫的热油烹锅。眨眼之间徐无用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电视剧和VR游戏里才会出现的古战场之中，数不清的冷兵器时代士卒守在城墙上严阵以待敌军的进攻，而形成如此庞大军势的竟然只是卢冰一人。
但是不知为何，明明那些生成物和吕清兰预设的环境处于相同时代，徐无用却无论如何都没法把它们当成是原本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物体，就好像它们是从异类空间中来到这个世界的入侵者，那股一眼就能看破的违和感和卢冰身上始终泛着的奇特气息非常类似。
“凑活用吧，这是我在当前常数下能做到的极限了。”当寒霜扩展的势头终于在山道尽头停止，整座海岬完全笼罩在了凛冽的冰封之中，卢冰长舒口气转身丢给徐无用一样东西。
“火枪？”慌忙接住的徐无用发现那是一支造型古早而简朴的黑火药手枪，现在恐怕只有博物馆里还有这种东西的实物留存了，比其他卢冰在这梦境中生成的人与物更甚的是这把枪上下泛着极端的违和感，简直就像这东西随时会从手中突然消失般让徐无用只是拿在手里就觉得十分不舒服。
“至少这个梦境中我无法生成比它更先进的东西，要抱怨的话去找房东，是她把这里设计成这个样子的。”把徐无用古怪的脸色当成了对武器威力的不满，卢冰摊手道。
“不，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徐无用不知道该怎么跟卢冰解释这种感觉，如果被对方误会他会觉得很内疚，因为怎么看卢冰都不像那种喜欢照顾新人的家伙，难得他有照顾自己的时候却被误会那感觉就太糟糕了。
“啊，我明白了。”盯着徐无用不断变化的脸色几秒钟，卢冰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似地一拍手，“你这个家伙还真是总在派不上用场的地方很优秀啊。”
“额，长官您什么意思？”忽然被人给予了这么个微妙的评价，徐无用有点摸不清头脑。
“那把枪，你拿在手里会觉得说不出来的不舒服对吧？不是物理上的问题，就是心理上……或者该说是直觉上接受不了。”徐无用无法描述的感觉，卢冰很轻易地就给讲出来了。
“诶，就是这样。”徐无用连连点头，这种感受得到却形容不出来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你已经跟房东连接上了啊。”卢冰看着他叹了口气，“你感觉到的东西其实就是吕清兰现在感受到的东西，任何一个人的心相被入侵者强制改变，不管入侵者是敌是友房东都不会觉得舒服。尤其是像我这样大规模的覆盖式入侵，如果不是吕清兰在清醒状态而且对自身潜意识的控制力绝佳恐怕早就激起反噬效果了，你因为是同化型会跟她有一定共感关系故此她的不适感也会直接投射在你身上。”
“这样啊……”徐无用无法评价自己这个特技是好是坏，至少在目前看似乎帮不上什么忙还会添乱。
“你能体察我现在有多想把你这个大张旗鼓的家伙踢出梦境我很高兴，所以给你的新人部下上课的时间能缩短一些吗？这样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他都比较好。”空气中又再传出了吕清兰的声音，这次她的声线很吃力，明显能让人听出来她在忍受什么东西。
“我已经准备就绪了，什么时候开始随你的便。”让吕清兰深感不快的始作俑者卢冰半点打算道歉的意思都没有，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平时都是怎么跟别人建立起合作关系的。
“哼，这可是你说的。”吕清兰不满地哼了一声，整个世界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轰隆！”低矮的天穹上划过一道让人头皮发麻的闷雷，豆大的雨点猛然从天而降驱散了包围海岬的浓雾，出现在徐无用面前的是一支他以前连想象都不曾有过的可怕军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