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你好。”面对来到眼前的年轻女孩，徐无用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干巴巴地招手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倒不是因为徐无用被关了两年就产生了女性恐惧症，而是这女孩散发出来的古怪氛围让他一时无法判断自己应该如何与对方打交道。面前的女孩个子很矮还不到徐无用的肩膀，闪着奇特金属质感的银色长发垂到了腰，不止如此她长长的刘海几乎挡住了左半边脸，只有右半边毫无血色的脸颊让徐无用能勉强认得出来这应该是个大概十五六岁顶多十八岁的年轻女孩。平心而论徐无用觉得如果她能把长得有些过分的头发好好修剪一下应该会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可是她身上只有医生和研究员才会穿的白大褂和死水般木讷的眼神根本不是该与这个年龄段的青春女生相匹配的东西。这女孩给人感觉就好像是服装店里面常见的那种模型人偶，或者说……机器人？平心而论就是科技展会上那些仿真机器人看起来都比她更像是人类，再加上这身从头到脚的纯白掩护色，也怪不得徐无用开始会没注意到她了。
“吴笙。”女孩呆滞地扫了徐无用一眼，小声吐出一个和她形象很相符的名字，她肯定不会是个特别健谈的人。
“啊，我叫徐无用。”徐无用在面对吴笙时总会觉得莫名紧张，难道是传说中的恐怖谷效应么。
“哈，你爸妈够直接的。”吴笙没对这个奇特的名字给出评价，倒是多嘴多舌的秃鹰在旁开始大肆嘲笑起来。
“……”秃鹰的嘲笑立即招来徐无用怒目而视，最老实的人也有不想别人触碰的禁忌，对徐无用来说就是他的名字。
“……挡路，走开。”意外地，看起来弱不禁风也不像是会替人打抱不平的吴笙明显故意地擦过秃鹰身边，然后把看似现役军人的强壮男人咚的一声推得撞在了墙上。
“哎呦喂！”这下力道应该不轻，秃鹰立即就痛得叫了出来，如果他不是在刻意表演的话。
“进去。”吴笙侧过头对目瞪口呆的徐无用道。
“哦……”徐无用老实地点点头跟了进去，这孩子该不会真是机器人吧？
“是脸的问题吗？是脸的问题吧！老天不公啊。”身后能听得到秃鹰嘟嘟囔囔的抱怨，不过这位大哥啊，在把一切都归咎于长相之前还是请您先修正一下自己扭曲的性格吧。
没走几步自动门就遮蔽了秃鹰的抱怨声，给吴笙这场下马威震惊到了的徐无用跟听话的小学生般一直跟在她身后战战兢兢地走，走廊两侧的房间中有些陈列着徐无用叫不上名字的机器，有些就跟一般公寓的生活区没什么区别，也许是有人常住在这里吧。最后吴笙的脚步停在了一间相当宽敞的房间前，里面并排陈列着五台类似核磁共振仪的大型机械，没有旁人。
“躺进去。”来到一台机器旁边，吴笙做出简单的指示。
“是要做身体检查么？”不确定那机器是什么让徐无用心里没底，这个组织本身就神秘重重，面前这个古怪女孩更是加深了他的疑虑之心。
“躺进去。”女孩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
看来对方是不打算给自己解释了，徐无用只好硬着头皮躺进机器里，躺下的同时忽地头顶就降下来一面巨大的眼罩将徐无用上半张脸给盖住了。
“！”突然被蒙住了视线让徐无用下意识地挣扎起身体，可是还没等他怎么动作他就感觉身子好像往下猛地沉了一下，视线再次恢复时眼前已经不是刚才的那个空间。
白色，头顶脚下直到遥远的地平线全部都被纯净单调的白色所覆盖，以至于让脚踏实地的徐无用产生了自己其实是不是浮在空中的错觉。他慌乱而茫然地举目四望想确认自己存在的地点，看到的依然只是那片无尽的纯白。
“镇定。”背后传来吴笙沉静的声音多少让被流放到这片白色空间的徐无用心下安定了些，他回过头，吴笙就像凭空冒出来的那般就站在自己身后。
“我们这是在哪儿？某种新型的VR吗？”显然这不是现实的世界，徐无用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可能被那台机器带到了什么虚拟现实空间里面。
“你在我梦里。”吴笙一脸正经地说着天方夜谭的话语。
徐无用木然地看着吴笙，对方绝对不像在开玩笑，还是说这是某种自己无法理解的比喻？
“开始解释。”好在吴笙不打算把哑谜持续很久，就跟吴笙出现时那般突兀地两人面前现出一块黑板，在纯白的世界中那墨黑色是如此的扎眼，吴笙则拿着凭空变出来的教鞭走到黑板旁边。
“Department of Dream Defense，中文正式名为梦境防卫部，简称DDD，是联合国旗下所属的非公开机关。机关主要职责为特定人群的梦境安全保卫以及梦境犯罪的应对与预防，是我现在所属以及你即将加入的组织。从现在开始你得到的任何情报都被列入机密范畴，基于DDD专属条例第一条第三款，本组织未经批准不允许擅自退出，不允许对外泄露任何关于组织的情报，任何试图擅自退出和泄露组织情报的个人成员都面临诉讼和最高为死刑的严厉惩罚，请现在就谨记在心。”吴笙用复读机一样的语气陈述着，黑板上也即时现出和她所言符合的文字。
“……”现在徐无用有点相信自己是在什么人的梦里了，不然怎么会有人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说这种梦话。
“你有疑惑。”吴笙马上就注意到了徐无用的情绪。
“我……这……”徐无用此刻心中涌出来的是被坑了的后悔感，“首先你说的东西我基本没听懂，其次什么违背条例会被判死刑真不是在开玩笑？”
“没听懂的部分你可以提问，另外我从不开玩笑。”吴笙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额，好吧。”徐无用无奈地试图整理思绪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这个DDD是什么联合国旗下的非公开机关我从来没听过也不奇怪，可是梦境保卫和梦境犯罪都是个什么东西，难道说联合国已经无聊到了连别人做什么梦也要管么？”
“你误解了本组织存在的意义。”吴笙听了摇摇头，“梦境保卫和梦境犯罪与当事人的梦境本身无关，请回忆一下你的身体现今所处的机器。”
“那个跟CT机差不多的玩意儿？”徐无用一挑眉头。
“该机型全称为梦境同调仪，通称潜梦机，是以量子信号形式传播和同调不同人类脑波的机械系统。鉴于人类在清醒时其大脑存在自我保护机制，故此潜梦机只有在同调双方都处于睡眠状态时才能进行工作，而且潜梦机能做到的不只是让一方的意识进入另一方的梦境，还可以从中获取清醒时无法顺利获得关键信息。另外潜梦机中的一部分大功率机型，比如你我现在使用的这款，其功率可以达到将梦境给人类带来感官感受真实反馈至大脑和神经系统的程度。简单地说，如果你使用本型号的潜梦机在梦境中杀死了梦境的拥有者，这个人在现实中也会陷入脑死亡状态。”吴笙给出解释。
“也就是说我现在在你的梦境里，如果我现在杀了你在现实中的你也会死？”听上去非常难以置信，可对方说的头头是道又由不得徐无用不信。
“理论上是这样的，前提是你能做得到。”吴笙好像并不在意徐无用拿自己举例子。
“这还真是……匪夷所思。”徐无用张着大嘴，好半天才给出他认为贴切的形容词。
“任何新科技在诞生之初看起来都像是魔法。”吴笙道。
“可是这个所谓潜梦机应该已经不是最新科技了吧？”徐无用会如此判断是有理由的，使用潜梦机来进行对抗的体系和组织都已经成型，而且连联合国这种向来以行动迟缓著称的国际组织都成立了自己应对单位，显然潜梦机被发明出来已经有些时日了。
“确实，第一台正规规格的潜梦机被制造于公元2045年，此前的实验型也有七八年历史。”吴笙点点头承认了徐无用的推测。
“那不是已经都二十多年了？！”这个回答让徐无用大为讶异，他今年二十七岁，潜梦机的历史差不多跟他同岁，然而世间对潜梦机的存在几乎是一无所知。
“你能想象潜梦机被公诸于众的后果么？”吴笙冷眼看着他反问。
“这……”顺着吴笙的提问思考下去，徐无用赫然发觉如果能够在梦中致人死地的消息曝光出去铁定会引起大规模的社会恐慌和混乱，到时候人人自危恐怕连最能干的政府也搞不定。
“现在你理解了保密条款存在的理由，为了自己的安全和社会安定请遵守条款。”吴笙仿佛看透了徐无用在想什么般点点头，“基础问题应该已经讲解清楚了，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将进行下一阶段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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