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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行啊？”
男人叼着烟头对着满屏幕密密麻麻的白色代码敲打键盘，从他身后经过的时候，洛飞停了下来，探出脑袋问了一句。
“早呢。”男人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滞，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像是硕大的白色蝴蝶，灵巧地上下翻飞着。他的头发似乎很多年没有理过了，还夹了不少白发，乱蓬蓬地在脑后胡乱扎成一束。
“辛苦辛苦。话说晟哥你好几天都没回家了吧，家里人不会担心么？”
男人叫尹千晟，今年四十岁整，有个霸道总裁一般的名字，却只是个月收入不超过4000块的程序员。当然他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程序员，而可能是全S市隶属公安部的，最牛逼的程序员……好吧，以他的水平如果不当警察的话，可能已经能在首都二环以内买套房了。
尹千晟为什么要当警察呢？洛飞不知道。在他进局子之前这个男人就已经算是前辈了，他沉默寡言，多数时间都在对着电脑敲打，键盘右侧永远摆着一个满着的烟灰缸。洛飞听同事们说他家里有个老婆和一个儿子，老婆还大他五岁，儿子也不是亲生，是老婆带着改嫁来的。
洛飞更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已经离过一次婚的女人，竟然会带着儿子嫁给一个警察……难道真的是因为爱情？
尹千晟背对着他，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像是在笑。
洛飞当然是有目的的。他知道这个程序员的“儿子”现在叫尹绪，在七中上学，但也就仅此而已。至于其他的，甚至是他老婆的姓名，职业，全都一无所知。有时候他觉得尹千晟是在故意隐瞒这些，但那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就算他们是警察，有深入调查的能力，也不好随便插手这些。
但他还是不太想放弃。
“……听说你家小子电脑打得也不错啊，有没有想过子承父业？”
“是么？我不知道。”尹千晟的反应非常冷淡。洛飞想想觉得也不是没道理，毕竟那也不是他亲儿子……但不是亲儿子就什么都不管的话真的好吗？“这次的案子，七中这边搞到了不少线索，他可是功不可没哎……”
“哦。”
“……”
——真的不明白！所以说他老婆到底是为了什么嫁给他的啊！！！
真的好想去尹绪家里家访一下……对了，家访，他的班主任不知道有没有家访过？不过这年头，会做这种事的老师只会出现在小说里吧……直接去也没个合适的理由……洛飞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最后居然想到，会不会尹千晟也是故意的呢？如果这个网站本来就是他做的，那么自然不必担心被警方破解，他“表面上”对尹绪这么冷淡，也许恰恰是因为……
嗡嗡。
就在这个时候，洛飞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司空茂新号”。
他想也没想地转身就离开了这间屋子，一边走一边按下接听，举到耳边：“喂？”
但那头好长一阵都没有声音。
就在他以为是电话出了什么毛病，或者只是对方的手机在口袋里撞来撞去不小心拨到他这来了——虽然以前这种事并没发生过。于是他打算挂掉，等着对方会不会再次拨过来，手才刚从耳边离开，却听见话筒另一边少年用力吸了一口气，才下定决心似的说道：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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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对于名侦探系列小说来讲，警察局的询问室绝不是一个好的结案场所——甚至可以说，太荒唐了。
但司空茂执意要在这里。
就像两个人第一次较为正式的见面那天一样，洛飞坐在进门的桌子后，戴着黑棒球帽的少年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双手交握着垂在膝盖上，表情有些恍惚，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至少完全没有任何解决了案件的轻松样子。
“飞哥，说实话，你觉得这起案子结束之后，会发生什么？”
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司空茂问得很认真，就好像一个孩子在问他的妈妈，“我到底是从哪来的？”这个问题洛飞还真不是没有想过，但他仍然被问得有点措手不及，踌躇了一下，才回答：“你是想说……案子结了，也不会结束吗？”
“是不是特别中二。”
“是。不过……”
司空茂的嘴角毫无笑意地上扬了一下，打断了他：“没事，那个之后再说，先进正题吧。”说着他掏出手机，“有蓝牙吗？给你传点东西过去。”
传输连接中，有两个wav格式的音频文件，还有几张png图片。进程一边读条，少年已经在一边平静地开始了叙述：“从前有个姑娘，叫小蕾，从小和她的妈妈相依为命。妈妈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可除了漂亮之外，她也没什么其它的才能了。为了养活自己和女儿，她只能选择出卖自己的色相……这一卖，就卖了个不得了的家伙。”
“从小，妈妈就告诉她，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这张脸，靠着它，就会有无数男人甘愿败在你的裙底——但没必要对他们动感情，因为他们喜欢的只是这张脸而不是你这个人，对你来说，他们也只是你养活自己的工具罢了。”
“小蕾听了。她把所有的零花钱用来打扮自己，享受那些男生跟在她后面献殷勤的感觉，她和丑女孩们做朋友，那些女孩中有很多的性格都很可爱，成绩也比自己好得多，但那些男生的目光只集中在自己的脸上，有的像是对着天鹅肉流口水的癞蛤蟆，有的像是几天没有吃饭的饿狼。”
“她觉得他们真恶心，又喜欢收到他们的礼物和随意指使他们干活，就像那个叔叔和妈妈的关系一样。”
说到这，司空茂抬起眼皮看了洛飞一眼。
“直到有一天……她怀孕了。”
刑警一口水喷在了桌子上。
“——什什什么你说什么玩意？！你听谁说的？！”
他忙不迭问道，司空茂却没回答，只是径自说道：“孩子的爸爸是谁呢？我不知道，可能小蕾知道，但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区别，她知道就算告诉那个男生，他也不会对她负责的。她偷偷地买了堕胎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哦，除了一个人，一个既可以安慰她，而且不会对她的现实生活造成什么影响的——网友。”
“高一的上半年，那个姑娘恋爱了，网恋，而且还是‘同性恋’。”
“对象的昵称叫“木皆成舟”，是个很帅气的女生，言行举止都像男孩子一样，恐怕这也就是小蕾对她抱着普通闺蜜以外的感情的原因。她有一个只有极少数闺蜜知道的QQ号，那个QQ号的密码都被改成了木皆成舟的生日。但她们从来没有交换过照片，她也觉得这没有必要，就好像什么东西一旦扯上脸就会变质……不，是一定会变质。”
“可能正是因为这种关系，小蕾对于她反而比身边的任何朋友都要信任。她把一切心事都告诉了她，那些不敢告诉妈妈的事，不敢告诉朋友的事……木皆成舟说她真想杀了那个男的，那天小蕾跟她告白了，她说没关系，全世界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怀孕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因为我喜欢你。”
“但是木皆成舟拒绝了。她说，我们没有可能的。先不说性别，我们离得那么远，甚至一辈子都没有可能见上一面。”
“小蕾说没关系，你在哪？等我大学的时候，我考过去找你。”
“但是木皆成舟仍然没有告诉她自己在哪。她只说那个地方很远很远。南方以南。”
“后来话题就跑偏了，小蕾担心自己怀过孩子会变胖会变老，木皆成舟就开玩笑似的说你可以试试橄榄油，又能去皱还能减肥。小蕾问你们南方是不是有很多橄榄树？我还从来没见过橄榄树呢。木皆成舟说对啊，要不下次我寄一根给你？”
“小蕾以为她是开玩笑的，她没想到两个星期后，真的有一包快递寄到了她的学校，里面只有一根已经有些枯萎了的橄榄树枝。”
“那天小蕾哭得稀里哗啦的，那根树枝成了她的宝贝，被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她是认真的。她发誓总有一天她要考到南方去，去找木皆成舟，哪怕只能见她一面。可是好景不长，暑假期间有个跟踪狂盯上了她，当时八中有个叫康兴的男生正在追求她，那似乎是个不得了的家伙，于是她决定暂时答应康兴跟她交往，报酬是让他的小弟们保护她的安全。”
“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康兴，其实是个比跟踪狂还要恐怖的变态。”
PS：
尝试日更第三天……不小心爆了字数……
我还是把前几章的标题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