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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茂听完这句话眼神诡异地看了他好一会。
“……你问我？这话难道不该等你们抓住顾泽楷以后问他？”
“万一抓不住呢。再说我看你根骨清奇，有成为变态杀人狂的潜质，没准你就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哦。……哦——”
听完这句调侃，少年沉吟了一下，忽然弯起了眼睛：
“喂你说实话算了，你是不是觉得，其实你们可能真抓不住他了啊？”
洛飞的眼神立刻也变了，一句“你什么意思”还没说完，司空茂就咔嚓啃了最后一口苹果，把光秃秃的果核塞进了他的手里，“你有没有看过推理小说，一般这种浑身都是疑点案发后还失踪了的人，不是被真正的犯人抓起来了，就是下一个死者。”说着，他抬眼看了一眼刑警，却又收敛了才刚浮出的笑意，沉下脸说道：
“当然，我知道，这不是小说。”
“……”
“可就像你刚才说的，不管凶手是不是顾泽楷，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都肯定不会是临时起意或者过失杀人。”他掰了两下手指，“谁在有预谋地杀死另一个人的时候，会完全不去考虑自己的退路问题？——要么他傻，要么他原本就不想跑。虽然我只跟顾泽楷见过一面，但我觉得他应该还没这么傻。那么不想跑的话，直接投案自首不就行了，反正他是未成年人，怎么也判不死，如果坦白从宽还能再减刑呢。”
此刻的洛飞就像是第一次听到他阐述关于“空教室密室成因”的想法一样，来回摸着剃得光溜溜的下巴，满眼兴致：
“可是他没投案自首，难道说，他觉得他自己能从我们手里跑得掉？”
“那样更奇怪了，先不说一个未成年逃犯到底能不能独立生活下去，如果他有条件跑，直接跑就是了，躲得过你们还能躲不过康兴？能躲过他干吗还要杀人？”
“嗯，所以？”
司空茂忽然闭嘴了。
一个刚刚杀了人的孩子，既不愿意伏法也没法逃跑……再加上现在他还失踪了……就算他再不愿意往那方面想也办不到。
只是，即便放纵自己这样想了之后还是很奇怪。
他想到之前罗濒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有了问题之后，只要去解决问题不就行了？”
如果对顾泽楷来说，他的问题就是“康兴的威胁”，那么的确只要杀了康兴，问题就不存在了。杀意这种东西不是一两天就能够积攒起来的，杀死一个人更是需要极大的勇气，但当你真正做出这件事之后，冷静下来通常只会获得两个结果，一是后悔，二是畅快。
当一个人为了杀死另一个人绞尽脑汁做出这么复杂的工作之后，他有可能会在事后后悔吗？……当一个人已经敢于靠着杀人来解决问题的时候，那他又还有什么其他害怕活下去的理由呢？
还是说……
……
至于剩下的那个理由，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点。
“我不明白。”
所以他最后只能举起双手投降。
“条件不足，这没法推，你们还是先想办法找到顾泽楷吧……只能说我希望他没事。”
两个人中间保持了短短几十秒尴尬的沉默，之后洛飞挠了挠头发，直起了腰：“是，也是这么个理。”恰在此时有人推门进来，少年和刑警全都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阴影中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洛飞的身子又挪了一下，最后，他还是说出了司空茂最担心的那句话，“那，今天我就先回去……”
少年不应声。他移开视线，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然后，警察站起来拍了一下他的头顶：
“不用太想我，案子有什么新进展的话，我会接着去找你调查取证的。”
——就这一句话，让司空茂对于自己今天晚上的第一次自杀尝试仅仅坚持了不到两分钟就告吹这件事，没有感到半点后悔。
“谁想你啊，是你想我了才会这么积极地来找我吧。”他拼命忍着不笑出来，冷哼一声拍开对方的手，那只手松开之后，却又覆在了他的额头上，洛飞的手很大也很粗糙，就跟司城宇的手一样。说实话这感觉并不很舒服，可司空茂倒也没觉得讨厌，只是莫名其妙地想着，“也对，他不就是个大人吗。”
“……还有点烧啊。行了，我也不虐待未成年人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着，刑警松开手，站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司空茂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打开门，换上一张相当官方的脸和司城宇以及陆文清说了几句什么，把那两个人换进了门，临走之前，他还站在他们背后看不到的地方，朝他挥了挥手。
司空茂装作自己看不见的样子。
虽然其实他挺想摇手回去的，但他并不想让自己的爹妈知道这件事。
——接下来自然就是父母的连番轰炸，“刚才他问你什么了？”“你个灾星怎么又把警察引过来了？”“这回到底是什么事？”司空茂避重就轻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一个同学失踪了，他来问我那个人的情况”，当然即便这样他也没躲过司城宇的一顿骂：“你看我之前说的什么！你平时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
……不过这些现在都无所谓了。
少年发觉，一个人从完全不想活变得完全不想死，有时候真的就是这么简单。
他想，也没准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命运的。天要亡你的时候你喝口凉水都能噎死，天不让你亡你上吊绳套脖子上它都能自己断了。这么想着他就想笑，可是再一想，他活下去的希望是建立在另一个人……甚至可能不止一个人的死亡上的，就又笑不出来了。
……这算什么事啊。
顾泽楷可能杀人了。回过味来之后他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个顾泽楷，自己昨天才刚刚见过一次的顾泽楷，虽然和他完全不熟，老实说对他也没什么太好的印象，可是把一件说冷血点就是寻常的校园欺凌事件突然和死亡扯上关系之后，他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除此之外，实际上还有一个诡异的想法，即便他已经努力地去忽略了，可还是在心脏的某个角落里悄悄滋生蔓延着。
就算说是巧合……
就算真的是他运气太好连老天都不愿意亡他……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自己才刚刚认识的人突然惹出了人命案，而且又这么疑点重重——未免也太巧了点吧？
§
第二天司空茂还是去上学了。
不得不说扎针的效果果然比嗑药来得立竿见影——或者也没准是洛警官的功劳，总之，昨天晚上九点钟左右他的烧就退了，回家之后花了一个多小时勉勉强强糊弄了检查，睡一觉起来居然满血复活，连他自己都惊叹于自己的恢复能力。
除此之外叫他意外的是，同桌唐鸾，以及班里几个稍微跟他熟点的同学看到他来上学，还都跑来问了他两句昨天下午怎么回事，司空茂简单讲了讲，大家一片唏嘘，甚至那个抢走了他数学第一的陈泓宇都义愤填膺地说：“这帮大人就喜欢仗势欺人，你爸我可能帮不上忙，不过等下次小测的时候，我可以试试全用数学老头没教过的办法做题，气死他……”
司空茂听着直想笑。他知道对方肯定是在开玩笑，可说一点都不感动也真是骗人的，平常光顾着琢磨案子，他对自己的同班同学们几乎都是抱着随便交往的态度，他从来没想过，来自这些半生不熟的家伙的一两句话，居然也可以这么温暖。
自杀的想法不知不觉早就被抛得一干二净了。
只是回到学校之后，他最想见到的人，果然还是社团里的那两个笨蛋。
现在最糟糕的事情是司城宇没收了他的手机，想要通过短信交流是不可能的。如果司城宇真的放出了转学的话，估计他俩也不敢轻易来找他……明明就在同一个学校里愣是见不了面，传出去这也真算是件奇闻了。
要么先拜托同学传话？他思前想后了半天，现在果然最能够靠得上的还是唐鸾了。
唐鸾真心是中国好同桌，听他说求帮忙连是什么内容都没问就一口答应。司空茂差点泪流满面，只想说“别的我帮不上你有什么题不会全来问我我保证教不会不要钱好吧会了也不要钱”。这个算是被半卷入美术社案件的小姑娘也是为数不多的、从SAS刚刚成立就知道这个社团存在的人之一，听说事务所被铲，他现在被他爸逼到没法和另外俩人见面，一下子就惊呆了。
因为不好意思麻烦同桌跑两趟，他就只给罗濒写了张纸条，稍微说明了一下自己的状况，问了问他和学姐的情况，以及现在这个情况怎么联系比较方便……想了想，又强行撕下脸皮，在最后写了一句，“昨天下午的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决定卖身给你。”
他想着知更鸟看到这句话时候的表情，没忍住哧哧地又笑了。
PS：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上课所以更新晚了……不过我觉得日更2000我还是办得到的，那就这样吧，虽然我又爆到3000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