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司空茂就一摊手：“我知道我脑洞有点大，你可以随便质疑，来吧。”
洛飞单挑着一根眉毛看着他，就像他俩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不过交往的次数越多他越觉得，这个人讲话总喜欢拐弯抹角的，你说一句话也很难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他对这句话的想法，少年最不爽的就是他这点，他总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被洛飞鄙视着。
“……你说，”接下来这讨厌的大人果真开始质疑了，“这能让我们技术科的老油条都黑不进去的网站的管理员，要是个未成年人，得是什么样的天才啊。”
司空茂想都没想眼睛就瞪了回去：“天才怎么了，我也是天才啊？”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臭不要脸到了一定境界，洛飞嗤地就笑了出来，却竟没吐槽他这句，而是若有所思地把话题扯了回去：“……那个老油条就是尹绪他爹。”
名侦探一点都没觉得意外。
之前洛飞说那句“我们技术科有个搞电脑的”的时候他差不多就猜到了，虽然表面上还真看不太出，但若是这样，尹绪突然加入SAS也算是有个稍微合理些的解……
——咦？
不对？
“等会不是尹绪他——”下一秒司空茂脱口而出，“他加入的时候顾泽楷根本还没死，顾泽楷不死你们怎么会查到逆生树头上？没有这个网站就没他爹什么事吧？——那他最开始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听了他这句话，刑警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意反而更重了。
“……你这次反应慢了啊，名侦探同学。这句话五分钟前我就说过一遍了。”
司空茂耳根一红：“那又怎样！快、快点回答我问题啦！”
洛飞再反问：“尹绪进你们社之后都干了些什么？”
“干什么……就是基本的调查啊。”司空茂说着，然而仔细一想，水瓶事件的每个大进展——比如许晓蕾的男朋友，比如袁文海的情报，全都是尹绪通过学校的贴吧挖掘出来的，换言之如果没有他——司空茂都不知道只凭SAS最初的铁三角，现在能把这事调查到什么地步。
无论怎么看他都是在帮我们。
除非他这么做是在故意把调查方向引向歧路……可是，这条路是歧路吗？
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洛飞冷不丁再次语出惊人：“……其实我们还没并案。”
“哈？！”
“这才第二起而已，巧合的可能性还不算小。虽然连老唐都给了跟你一样的意见，但上头坚持，要么黑进那个网站，要么提交具有‘绝对说服力’的证据，所谓证据……”
他一脚把一块小石子踢入河中，司空茂莫名地感觉洛飞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你之前说的办法，如果我们经过实验确实可行，那只需要再找到顾泽楷在死后杀她的办法就可以了。”
——来了。
那边总算开始有个要松口的样子了，看来今天报警不算是个错误的决定……
“所以说你们尸检结果到底是怎样啊？”他赶紧这么一问，洛飞就捂住了脸：“别提了，法医那边的判断是意外落水，就是因为现有条件都无法证明不是意外，上头才会不通过并案提议啊……”
“不过那个橄榄枝是什么解释？这附近没有橄榄树吧，为什么一个失足落水的人手里会一直捏着那东西？”
“唔，法医的意思是，那根橄榄枝她在落水之前就已经拿着了。可能那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不想松手，或者也没准，她就是为了去捡那根橄榄枝才下了水结果被淹死……”
“树枝是哪来的？我妈说全市只有植物园里可能有，植物园离这边可远着呢。”
“这谁知道呢。不过那树枝看着有点年头，肯定不是最近折下来的。”说着，洛飞伸长手臂，去够落在他身边的树枝。绿洲公园湖边种的也是柳树，有些长枝都已经垂进了水里。湖边有些地方还落了厚厚一层黄叶。名侦探心生一念，扭头问洛飞：“你会游泳吗？”
“会是会，干嘛？”对方立即戒备地朝后退了两步，这个动作换来了名侦探一个鄙夷的白眼。
“落水的就是这个地方，你没记错吧。”
“怎么可能，你看那边地上还有粉笔印呢。”
好。
司空茂点点头，没再开口，顺手折了根柳枝攥在手里，然后身体失去重心似地一歪。
——一切发生的比预想中还要快。洛飞果然没来得及拉住他，甚至是发出声音，司空茂在落水之前用力去抓垂入河中的柳枝，手指却只是擦着枝条划过，只来得及揪断半片叶子，嘭的一声巨响，汹涌的浪花便溅满了大半的视野。
咕噜。
然后就黑了。
司空茂完全不会游泳，甚至可以说几乎没下过水。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自信，也完全没有考虑后果，只是觉得没准亲自试试看就什么都明白了。
撞进水里的时候他是摒着呼吸的，可鼻子好像还是进水了，很快就火辣辣地疼得厉害。听说人在水里是可以看东西的，他自己却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眼，只能拼命地先朝着头顶的水面扑腾，可是一口气已经见底，无论肺叶还是皮肤都开始刀割似的疼，竭力的下一次挥臂反而撞上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石头？
咕噜……
嘴里的空气一不留神变成气泡涌了出去。
糟、糟糕……洛飞怎么还不下来，他该不会以为我会游泳吧……
听说大脑缺氧十秒钟就会丧失意识，现在过了有多久呢？司空茂完全不知道，但他莫名其妙地睁开眼睛了。水下的视觉真的很奇怪，就像是……被铺天盖地发着光的树根……血管一样扭曲跳动的树根……网罗起来的透明心脏表皮。
说实话这画面美绝了。以至于一瞬间他竟然忘了挣扎，直到连脑袋都触碰到了湖底的岩石。
但那画面实际只在他眼前停留了不到两秒。
紧接着他的眼前一黑，手腕被一股完全无法形容的力度拽起来，一头撞出了水面。
“……噗咳！”
再接下来就是他被洛飞粗暴地拖到岸上，差点儿连肺都咳出来，刑警一边拍他的背一边破口大骂“司空茂你疯了啊？！”他嗓子能出声的时候都已经哑了，一边艰难地往外挤字一边干笑起来：“你要不在这……我也，不敢——”
还没等他说完，话头就被江若时抢了过去：“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来不及了怎么办！那家伙以为你会游泳怎么办！——笨蛋笨蛋笨蛋你真的是笨蛋吗？！”
司空茂抹了一把眼睛里的水：“要你管……”
……等会江若时？
——什么玩意？！江若时？！
开始他以为自己只是大脑缺氧到出现幻听了，可抬起头的时候，映着有些刺眼的阳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黑影就蹲在同样浑身湿透的刑警旁边，还没等他看清那人的面容，对方已经双手捏住了他的脸颊，一边用力向外拉扯一边大叫：“你还不要我管！反了你了啊老娘可是你的学姐你的上司你的社长大人！你敢不要我管！”
“我靠疼疼疼我错了你放手——”他只能呲牙咧嘴地也叫了起来，少女这才恨恨地松了手，江若时，真的是活的江若时，她还穿着七中的校服，衣服倒是干的，眼眶却已经有些发红了，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的表情。
“不是，为什么你在这……”
江若时脸一红，嗓门更大了：“跟踪你啊！谁让你之前一直鬼鬼祟祟的！本、本来还不想出来的！谁知道！……谁知道你个笨蛋会突然跳下去啊！”
“……”
司空茂一下子哑口无言了。
这个理由还真算是理由。因为其实说到头，他的新手机里只存着两个联系人，罗濒上课又不会看手机，洛飞的手机号可是他躲在厕所里从江若时那儿短信要过来的。当时这学姐的态度就不怎么痛快，追问了他好几次到底要干什么，司空茂随便打了个马虎眼，万万没想到……
话说这人在后头跟着还真就一点感觉都没有？！被闻莘的委托训练出来的吗？！话说回来那个姓洛的你是警察吧感觉也迟钝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刚这么想着，旁边洛飞就砸来当头一棒：“什么，原来你没发现她一直跟着啊？”
好吧。名侦探举起双手投降。
“所以说……你刚刚都听见什么了？”他一边问江若时，一边试图脱掉湿漉漉的校服外套，扯下一只袖子的时候，才惊觉那根柳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学姐倒是答得十分干脆：“全听见了啊，从头开始听的。”说着她两手一插腰，声音里已是压抑不住的怒火，“资料原来是干这个用的啊，可是顾泽楷的案子竟然还扯上章天羽了？还未成年人犯罪联盟？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啊？”
司空茂一阵头痛：“废话，就是因为大……这么夸张的事确认之前哪敢告诉你啊……”
“姐姐就喜欢夸张的！你还怕我笑话你么！”江若时抬手就给了他一拳，“还有，你帖子里明明写的许晓蕾是自杀！我都信了！本来去打听了不少她可能自杀的理由来着，现在好了真是一点用都没了，浪费时间怪你怪你全怪你——”
她这么一锤，名侦探反而瞪大了眼睛：“什么？许晓蕾自杀的理由？……哪来这种东西？”
“虽然也有点勉强……反正都不重要了嘛！”江若时瘪起嘴，眼眶越来越红，好像是真的委屈得要哭出来了。但这会司空茂没心思照顾学姐的情绪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目光灼人：“不，其实现在我也觉得，许晓蕾没准真的是自杀的——”
但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那个刑警就先叫了起来：“什么？！你刚刚不是还说他杀吗？怎么又变成自杀了？”
“我改主意了不行么？”
司空茂猛地举起了空荡荡的双手。
然后他眯起眼睛：“之前我可能忽略了一个问题……顾泽楷如果想让许晓蕾的死也涉及到‘方舟’，就必须要让她握着橄榄枝才能成立。而从你之前的话里，那根树枝显然不是出于外界干涉，而是她以自己的意志，‘握’在手里的……”
洛飞没有答话。他的表情慢慢地收紧了。
“现在这样都已经被判断是意外了……如果她被捞上来的时候手里没有树枝，你们甚至都没理由把她的死与顾泽楷和康兴的案子并在一起。那个树枝意味着‘仪式’，就像顾泽楷绑在自己嘴里的水瓶一样……是最毫无用处，同时也最必不可少的东西。”
“试问，这么重要的仪式，而且是在自己死后才会执行的仪式——我刚才跳下去的时候弄丢了树枝就足够说明了，如果他要做，为什么不一口气做到底，比如干脆把树枝也绑到许晓蕾手上？”
司空茂吸了一口气。
“不做，要么是他做不到，要么就是不需要。”
“如果做不到，那他为什么要把最关键的步骤交给运气决定？如果不需要……他拿什么来保证，许晓蕾一定会拿着这根树枝淹死在水里？”
“——所以稍微合理点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不管顾泽楷有没有这个想法……许晓蕾，很可能是在帮他，完成这封‘预告杀人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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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更了更了！顺便换了个封面~
本来打算逆生树篇开始之后就换封面来着，一直拖到现在（……）别看好像很简单！这个封面信息量超大！真的！……另外那个鸟并不是cp向的目的相信我啊！！！！！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