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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司空茂反而释然了。
再一想他甚至还有点想笑。
——反正我是真的什么都没干。这点他比谁都清楚，既然自己和这案子无关，那么洛飞无论怎么跟他套话都是徒劳的，反过来，自己恰恰还可以利用这点，多从他那儿听到些关于这案子的情报。
——这明明是件好事啊？
不过这样一来就要考虑上洛飞对自己隐瞒情报的可能性了——他一边努力排斥掉仍然蜷缩在某个角落里骚动的怨念，一边迅速重新调动理性把自己的大脑填满，思索了一会之后，重新朝洛飞伸出了手：
“纸。”
“干嘛，还没看够啊？”
虽然嘴上抱怨着，不过刑警还是很快把那张纸又递给了他。这份遗书的复印件说是“复印”，其实就是打印出来的照片，想要作假应该稍微有点麻烦，估计警方不会只是为了套他的话就玩这么大的手段，不过……
……他怎么越看这个遗书的文风越本格推理。
遗书是写在非常普通的横格纸上的，字迹流畅清晰，内容却更像是个喝醉了酒的诗人记录下来的破碎的脑洞，乍一看前后有关联的句子连起来超不过三句，毫无文笔可言，可通读下来，居然透出了一股诡异的画面感。
很多本格推理小说都喜欢在案发现场或者死者留下的讯息身上做文章，引经据典地写一些不明觉厉的句子，再把破案的关键隐藏其中……好吧，其实司空茂也喜欢。但小说毕竟是小说，没人会去深究小说的合理性，而现实就不可以了。
合理性。
如果洛飞还没有没人性到连顾泽楷自杀了这件事都是骗他的话……
“顾泽楷生日是什么时候啊，你们肯定已经查了吧？”
他一边用拇指摩挲着纸面一边问。
“查了啊，反正跟这两天都没关系，他的下一次生日要等到明年。”洛飞把手指伸进镜片后面揉了揉眼睛，这副对待嫌犯的态度也真是够随便的了，真不知道他们队长看见了会是什么表情。“也就是说，”少年指点着遗书的第三行，慢慢地往下划，“生日不是指他真正的生日。洪水，末日，方舟……生日是重获新生的意思？”
“噢，你怎么想的啊？说清楚点？”
又开始套话了。司空茂斜了他一眼，也不计较，“如果顾泽楷真的自杀了——好吧，我收回他疯了那句话，仔细看看，这里头好像其实还有剧情啊。洪水发了四十天，原本他也坐在方舟上，但后来被船上的人扔下去了。他沉下去了又浮上来了……呃，在这个过程中，看到了一棵……叶子长在地里的树？”
他抬头看了看洛飞，后者托着腮认真地听着他讲话，并没有插嘴的意思。
好吧。
“我没看过圣经，对诺亚方舟的了解也就大家都知道的那么点程度。”少年挠了挠头，“叶子长在地里的树我从来没听说过，也不太清楚他说的生日礼物到底是‘那棵树’还是‘被扔下船’这件事，但总之，这个剧情给我的感觉……还真就像最开始你说的，顾泽楷应该是被康兴做的某件事逼死的，而且这件事和水瓶作弊的案子十有八九有很大关系。”
完全看不出洛飞对这个回答到底算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这个讨厌的大人转了一下眼珠：“还有吗？”
嘁。
逼我出大招了吗。
司空茂后背一挺，把那张纸往桌子上一拍，靠在椅背上抱起了胳膊。
“我倒有个问题——为什么你会觉得杀掉康兴的人是顾泽楷？”
“……我什么时候说我觉得康兴是顾泽楷杀的了？”
“你之前问我，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司空茂用力哼了口气，心想老子语文再怎么差至少也考了91呢，“如果你们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证明那个箱子或者什么跟顾泽楷有关，为什么要这么问？再说就算是这封遗书里，我也没看到顾泽楷有什么‘要康兴偿命’的想法啊，他可是一口一个兴哥叫得很亲，还跟他道谢来着。”
警察果真陷入了沉默。
名侦探立刻冲他笑了笑。
当时一下子还没想到，不过他现在知道为什么了，不还是套话嘛。这个大人比他预想得还能干点，不过仍然没什么卵用。其实他特别想问，飞哥你现在还在怀疑我吗？
乘胜追击。
“连条件都不给全了，还让我做题？”他耸了耸肩，又往后挪了一下椅子，“不好意思那没法了，我手里没答案，我不会。”
接下来又是一阵寂静，两个人就这么在不大不小的询问室里互相干瞪着眼，这动静惹得一边只顾得埋头记录的闵警官——虽说是实习生但好歹还算个警察吧——忍不住看了他们好几眼，司空茂问心无愧，最后果然还是洛飞举起双手，缴械投降：
“好吧，其实康兴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嘴里塞着一个可乐瓶。”
名侦探听完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一句“你他妈在逗我”还没骂出口，警察就紧接着又补上了一刀：“顾泽楷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嘴里也塞着一个矿泉水瓶。”
司空茂真的听傻了。他相信洛飞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之后都会立马打消对他的任何怀疑。
“不不不不不是你你你给我等会这我他不是就……”这个情报一锤砸烂了他脑内所有的白老鼠，只剩下一大团粘糊糊的血肉，他拼了命才从里头拎出半条奄奄一息的，“这……这怎么办到的啊？一个，啊不是，两个淹死的人嘴里都塞着水瓶？……什么样的水瓶？……不，不管什么样的，瓶口明明都那么小还都是锥形？！他们难道不会吐出来吗？”
“哦……也不算塞，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绑吧。”
刑警蹙起眉毛，用手稍微比划了一下，“就是普通的，500毫升装的那种可乐瓶，锥形跟圆柱的接口那个高度打两个眼，用塑料绳串起来，先插进他嘴里然后再绑在他脸上，还勒了好几圈打了个死结，那画面太美我……我真想给你看照片，不过我们队长不让，太遗憾了。”
……根本用不着看照片，光是听着，司空茂觉得自己的五官就已经全部错位了。他颤颤巍巍地往下问：
“顾……顾泽楷呢……”
“他倒没对自己这么狠，但是也是绑上的，估计也是怕自己跳水里一激动吐出来了。顺便，指纹初步鉴定是两个瓶子上头都是顾泽楷的指纹，虽然只是初步而已。”
“可、可是……”
“哦对，两个瓶子的底都被打了洞，可能是怕空气在水里有干扰什么的。”
“……”
“康兴是蜷起来被捆在箱子里的，手脚都不能动，绑他的也是一样的塑料绳。胃里查出了麻醉剂的成分，后脑还有挫伤，不过死因就是溺死错不了。”
“……”
“顾泽楷怎么看都是自杀。就算勉强点把他俩的死亡时间缩近到三个小时，他也绝对死在康兴前头。”
“……”
“还有。”
一口气透露了异常之多情报的洛飞推了一下眼镜，反光弄得少年忽然有点看不清他的眼睛。
“其实许晓蕾没失踪。”
“什……”
“她也死了。今天早晨从第三个公园湖里捞出来的，不过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两点，被发现的时候，尸体的手里一直抓着一根橄榄树枝。”
§
从S市公安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司空茂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神游天外的状态，以至于当一股沉重的冲击正面击打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没有半点防御地差点直接被撞飞出去。
——其实按照这个力度他真飞出去都不是没可能，但是他没飞出去。
因为那个东西撞上来的时候把他抱住了。
“小茂——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小茂——”
在这个声音响起来之后，司空茂真的用了足足五分钟来反应，撞上来的东西，是个人。是个女的。是个……
平胸。
“江江江江江江若时——？！！”
下一秒钟他也抑制不住地以同样的声音尖叫了起来。
再下一秒扑到他身上的马尾辫少女才像是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样，脸颊刷地涨成了蒸熟的西红柿，发出更大的尖叫声松开他双手护胸朝后弹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混蛋流氓变态你干什么？！！不要以为你是基佬就可以随便吃女孩子豆腐啊啊啊啊啊啊啊？！！！”
司空茂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我，他妈，干什么了，刚才？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好吧江若时她就是这个德行我明明应该都已经习惯了不对重点是重点是什么来着重点是哦对重点是她为什么会在这？！他浑身一哆嗦想要抖掉如同惯性般仍然留在自己身上挥之不去的奇怪的温暖的柔软的如同梦幻般的触感还有淡淡的檀香味……咦？……等等？……咦？！
——咦咦咦咦咦呜啊啊啊啊啊刚刚发生什么了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感觉啊这是救命刚刚那个女的干什么了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咦——？
——咦？！
嘭——
一朵蘑菇云从的他头顶的正上方缓缓升起。也许是爆炸声音太大的缘故，司空茂什么也听不见了。
可能过了一年，十年，或者一个世纪，他的灵魂才随着一阵剧烈的震晃回到体内，全身僵硬的名侦探浑浑噩噩地回过头，然后看见了罗濒的脸。
“……嗨？”
知更鸟的五指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脸上是一副诡异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司空茂呆呆地看了他十几秒，然后脖子一卡一卡地转向另一个方向。
公安局大门的柱子后面探出江若时的半个脑袋，脸仍然涨得通红，眼角居然噙着泪，一脸刚被强暴的表情，看到他的视线转过来，立刻把头缩回了柱子的后面。
“咳咳，我来解释一下，事情是这样的。”罗濒若无其事地清了两下嗓子，一条胳膊搭到司空茂的肩膀上，“今天上午上课的时候，我和学姐突然被带到了警察局，被问了好多关于水瓶作弊那件事的问题，出来的时候，有个姓李的警察告诉我们你也在，而且你爸不在，我们当然就跑到门口来等你了——当然，学姐会干什么，这我也没有心理准备。”
“……”
说着，知更鸟忽然咕咕地笑着凑到他耳边：“抱一下就这么大反应啊，你不会喜欢学姐吧？……还是说你是处？”
“什什什什么鬼我操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这话他本来舌头一抖差点都要喊出来了，可到嘴边音量却鬼使神差地被压了下去——他确实没那个意思，可是被学姐听到的话，不管怎样肯定她都不会开心吧？被这么一吓司空茂差不多也清醒了，回身一把抓住那个鸟：“不是，等会，是处几个意思？！……难道你不是处？！”
“当然没那么夸张，我说你以前没有过女朋友吗？”
“……”
“看这个表情好像是没有？不科学啊。”
“你有？！好吧你没有倒是怪了……”
“……还真没。”
“真的假的啊你这个才叫不科学好吗？！”
“其实我是Gay。”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信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知更鸟终于捂着肚子放肆地大笑起来，司空茂吃了一肚子瘪，别过头不去看他，几秒后才想起柱子后头还有个学姐，使劲搓了搓自己滚烫的脸，强行鼓起勇气朝那柱子后面喊了一声：“……喂！你打算在那后面躲一辈子啊！……出来！”
柱子后面立刻传来骂声：“不要！流氓！变态！死基佬！滚！”
“……你知道我是死基佬你还害什么羞哦。”司空茂眼珠一转，“喂，鸟，我们来亲一个。”
“——？！”罗濒先是吓得朝后一跳，接着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居然还真配合地举起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笑眯眯地应道，“好啊~”只听柱子后头的江若时“卧槽”一声大吼，手忙脚乱地就举着手机冲了出来，司空茂一个箭步冲过去扯住学姐的衣袖：“逮着你了！”
……
真的好像小学生一样哦。
名侦探这辈子都没觉得自己这么蠢。
PS：
天啊感觉好久没有这么爽地写日常了……
案子部分2000字写两天，日常部分2000字半小时，教练我想写青春文学我不想写烧脑了（不不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