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现在好像有卖作弊专用矿泉水瓶的了。”
司空茂听见罗濒这句话的时候正拿着瓶矿泉水往嘴里灌，听完他一阵猛咳，水差点全呛进气管里。
今天是9月16日星期一，入学第一次全校统考的日子。早晨第一科刚考完语文，身心俱疲的名侦探趁着考间休息去小卖部买瓶水喝，正巧在人群中遇上了来买涂卡笔芯的知更鸟。俩人顺便对了个答案，结果九道选择只有五道是一样的。接着他俩非常默契地一起结束了这个话题，司空茂拿起水瓶灌了一口，罗濒看了看他，忽然就开口这么说了。
“……不，就，把小抄写在商标里头的我还是听说过的。”司空茂胡乱抹了抹泼到衣服前襟上的水渍，“这‘卖专用的’是什么情况？”
罗濒好笑地看着他：“据说长得和脉动一样，喝掉三分之一之后，必须保持多少度角多少厘米以内才能看到答案，可玄乎了。”“真的假的？！”司空茂听得半信半疑，对方就摇摇头，“谁知道，我妈从网上看见的。不过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什么玩意做不出来啊。”
“是，据说我国百分之八十的尖端科技都被用在了考试作弊上，我信了。”
司空茂干笑两声，两个人挤过涌入小卖部的人流，一起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一路上听到最多的果然还是“这道题选A吧？”“对对对！”“什么难道不是D吗？！”之类的声音，偶尔掺杂着“这次阅读理解好难！”“到底是窥sì还是窥sī啊？”“我作文又没写完怎么办——”之类的哀嚎。
“哎鸟你语文怎么样啊。”最后名侦探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罗濒哑然半晌：“……就，就那样吧。”
“就那样是哪样……”
“就是我觉得那四道题应该都是我错了那样……”说着知更鸟的眼睛猛然瞪圆了，“喂你这个学霸问这种问题根本就是想羞辱我吧？！别看不起差生啊有种来战化学生物我不一定比你差？！”
司空茂也顿时蔫了半截：“我靠哪有我是担心万一是我错了四道回家绝对要挨打的……我语文成绩也不怎么样啊，如果结果是咱俩一人对两道就好了。理科的话倒是可以来战——”他转了转眼睛，“等会，你化学生物能考多少？”
“从初中开始，还没有扣过分。”
“……走！你这个变态法医！你走！”
……
说实话，司空茂真的都快要忘记罗濒是个从小就被他妈当成法医培养的家伙了——也许是他的专业知识在这种太平盛世实在是派不上用场的缘故。
而对于“第一次遇见”尸体时的异状，罗濒的回答非常简单粗暴：
“我晕血。”
“……你晕血你当什么法医啊？！”
“可这不是天生的，大概是去年那起案子的后遗症……我妈也说，这就是心理疾病，治治就好了，从小学的那些东西可不是说放弃就能半途而废的。”
至于那到底是起什么样的案子，罗濒似乎一点都不想讲，所以司空茂也不敢问，他记得江若时说过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可是他上网搜了搜，去年本市根本没有什么相关的报道，如果不是江若时和罗濒联合起来骗他，会有什么理由能让一起案件的消息被封锁到这种程度啊……总不会是至今都没找到凶手吧？
每次想到这名侦探就浑身噼里啪啦像通了电似的，只能赶紧强迫自己想点别的来转移注意力。
……不过。
像平常这样和他相处着的时候，司空茂一点都看不出这是个不久前才刚刚遇上过那种事情的少年。——或者说，有些时候他觉得这只鸟安静得就像块磐石，已经经历过远远超乎其年龄的沧海桑田，仿佛真的连泰山崩于前都不为之变色。
……
接下来考的是司空茂最不用担心之一的物理，但罗濒说他得再回去看几眼公式，两个人就在西门口匆匆分别了。名侦探晃荡着半瓶水上了楼——噢，这次他的考场分在了罗濒的高一二班里，而鸟则去了楼下的高一六班。当初他还在教室里找了一圈，试图分辨出知更鸟的桌子，然而并没有什么结果，然后他就放弃了。
司空茂的座位在教室右数第二列的倒数第二排，恰好是教务处杀手站到后门第一眼就能看见的位置。
不过坐在哪他都无所谓，因为学霸是没必要作弊的。物理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他一边喝着刚买回来的矿泉水，一边环视着这个被临时凑成的“班级”，发现多数人都拿着课本要么认真背公式要么和前后桌交头接耳，也有些拿着铅笔在桌面上奋笔疾书，还有些趴在桌子上一脸悠哉，估计不是放弃治疗的差生就是自己这样的天才。
司空茂把水瓶放在桌角，打个呵欠，也趴了下去。
几分钟后，不认识的老师拿着密封的文件袋踩着预备铃走进教室，开始分发答题卡和考试卷子。
这次物理考试的题目尿性和语文差不多，乍一看似乎都不是很难，不过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埋了不少陷阱，比如第二道选择题要选下列中正确的，四个答案三短一长，最长的那个是“位移是矢量，可以用以初位置指向末位置的一条有向线段来表示。因此，位移的大小等于物体的初位置到末位置的距离。路程是标量，它是质点运动轨迹的长度，因此其大小与运动路径有关。”……
司空茂觉得这些老师也挺拼的，简直可以说是在为了让他们做错题目想尽办法。
做完全部选择题才过了半个小时，名侦探忙里偷闲地扔掉笔准备歇两分钟，拿起放在桌角的水又喝了一口。
一边喝，他一边试探性地往商标的方向看了看。如果这么抄还真是不容易被老师发现，只是不知道那孩子的记忆力有多好，总不能每做一道题就得拿起来喝一口水吧。
这么想着他又开始偷偷摸摸地打量教室里的人，桌上摆着水瓶的人不少，有普通塑料水壶，保温杯，也有矿泉水瓶，甚至还有个放可乐的。这些人里是不是有谁的瓶子里就写着匀变速位移公式呢？哦，对了，他们完全可以趁着每次喝水时的短暂记忆力，尽量记住更多的小抄内容然后誊在自己的草稿纸上嘛。
……不过这好像根本没什么必要，因为这次的监考力度实在是够松的，连草稿纸都可以自己准备，考前也没有老师检查……
这么胡思乱想了一阵，他叹了口气，低头继续算题了。
第一道题。简单得有点过分了吧，是不是我看漏了什么陷阱啊。
第二道题。还是挺简单。难道大题和选择题不是一个人出的？
第三道题。又是……等等，这个受力应该怎么画来着？
……
就在他啃着指甲，终于开始认真地把精力投入到试卷中的时候，教室的前门忽然吱扭一声开了。
司空茂没抬头。他估计是来串门的教导主任，埋着头继续做题。
果然，开了一会，门就又关上了。然后，那个之前一直站在前门的监考老师朝后门的那个打了个招呼，后门的老师朝他走过去，两个人聊了几句，然后又各自散开了。
司空茂仍然没有在意，继续专心致志地做题。
谁知才过了几秒钟，前面不远处就响起了一个女生诧异的声音：“老师您干什么？”
他不由得抬起头，看见那个前门的老师正站在讲台后第一排的女生对面，手里拿着一个农夫山泉的水瓶。那老师的回答倒很镇定：“刚才教务处来通知，说有考场查到学生使用饮料瓶作弊，让每个考场都检查一下。”
“啊？”
这下子整个考场顿时一片哗然，监考老师立刻拍了拍桌子：“心里没鬼的人做你们的题就是了，检查下水瓶又不会影响你们考试。”说着就继续往下走。下面虽然仍有微弱的埋怨声，却也没人敢多说什么，带水的人只能任老师们一个个拿起瓶子研究半天又放下，司空茂的水瓶也被检查了，那个老师还特别翻了翻他的草稿纸，又看了看他的桌面，才不甚情愿地走掉。
名侦探心想我长得就那么像会作弊的人吗？
结果老师们转了一圈，还真没找到其他使用水瓶作弊的人，于是这事很快就这么被撂下了。名侦探花了又半个小时做完了剩下的题，随便检查了一下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趴在桌子上，又百无聊赖地观察起了周围的人来。
然后……然后没两分钟他的眼皮就开始打架，再等他被考试结束的铃声惊醒的时候，老师已经从讲台上开始下来收卷子了。
§
开学第一考总共考了两天，时间排得非常满，高一和高二第一天下午居然连考了三科，学生们都叫苦不迭，但反正这时候已经考完了。第二天下午考完最后一门地理，司空茂回到高一三班跟着同学们把教室恢复原样，收拾书包正准备回家，就看见江若时拽着罗濒堵在他们班门口，学姐的右手拿着一个白色的信封，一脸遮掩不住的狂喜：“小茂小茂！你猜我今天拿到了什么！”
司空茂神情漠然地看着她。除了委托还能是什么？
不过虽然一脸冷淡，他倒还真对这封新的委托书产生了点兴趣，已经成功解决了两起事件，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名侦探发现自己居然也开始有点享受这种破获日常小案件的感觉了。
没想到江若时张嘴第二句话就是：“这次不是委托哦。”
“哈？”
“自己打开看。”
司空茂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在班门外停下，从学姐手里抽过那个沾了灰有点脏的白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纸，结果才看了两句，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
“我靠？！真的假的？！”
信上的开头是这样的：
“贵社的各位前辈，你们好。我是高二一名普通的学生，之前看到你们张贴在西门的招新启事，本来一直没什么信心，不过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冒昧写封信给你们……”
信的落款是高二四班的尹绪，从名字和字迹，以及通篇礼貌而谨慎的语气居然都看不出是个男生还是女生。不过内容非常简单，就是此人对SAS这个社团具有相当的兴趣，想问问怎么做才能加入他们。
“居然真的招到人了！居然真的招到人了！这下子只剩最后一个人我们就可以正式建社了就有活动室了就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胆地去那个空教室捡委托了！啊！啊！啊我不行了我要炸我要去楼下跑圈——”
学姐非常丢脸地在人满为患的楼道里捂着脸尖叫起来。名侦探默默地拉着知更鸟退开，装作他俩不认识她的样子。
“不过学姐说的没错对吧？”罗濒的心情似乎也不错，不知是因为这封信还是他的地理考得挺好。他在背后锤了一下司空茂，“他还说王轶和陈浩轩逢人就夸咱们事务所名不虚传呢，全靠你啊。”
“那、那当然！名侦探是你们叫着玩的吗！”
司空茂听到这么直白的夸奖都有点浑身不自在了，赶紧提高声音掩盖发烫的脸颊，同时转换话题：“不过，这个人怎么办？虽然我也想说收就收，但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哎你别说我觉得这小鲜肉靠谱。”不知什么时候嚎完的学姐过来插了一句，“我在西门贴的可是让他们塞空教室，结果我今天考完最后一门回教室，他直接给我送我们班来了，都不知道他从哪知道的……”
司空茂立刻反唇相讥：“但是这根本没有任何难度好吗，首先，王轶和陈浩轩都见过咱们三个，这家伙又在信里提到了他俩；其次，不说我和鸟只要去问全校最帅的那两个人就好了，听说学姐你在这个学校算是个名人呢，各种意义上……”
“小鸟就算了说自己全校最帅你要不要脸啊！……反反反正我不管！你要是把这条好不容易上钩的肥鱼放跑了，我就掐死你！”
“这不至于吧，但起码咱们得象征性地跟他见上一面，再象征性地考察一下，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说到这，司空茂猛然想起了什么：“等会，学姐，你说他送到你们教室来？那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
江若时一愣：“啊？我没啊？是他给我同学我同学又给我的。”
“你没问你同学是什么人给你的？！”
“没啊，我一看信封就以为是委托，赶紧拿过来拆了，谁管委托人长什么样啊反正早晚会见到的……”
名侦探狠狠地一拍脑门。真是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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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标题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可是东川的真爱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