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坦郡西北数百公里外，教皇国圣殿之城所在地已经完全不见了往日繁盛的景象。圣殿之城正下方原本是一片茂盛的草原，此刻却已经被天空之城落下的火焰烧成了一大片荒野。碎石与残土散落一地，其间还夹杂着已经摔成一团模糊的人类残骸。
距离中心位置更远处的地方，圣殿之城原本的六个子区都斜插在地上，这是暮光塔的奏者拼尽最后的力量所换来的奇迹。逃到其中的人们幸运的逃过了一劫，各自聚集在一起茫然不知所措——大人物们由于教皇之子与帝国新女皇的订婚仪式都集中在了圣殿群，在之前的灾难中尽数殒命，能够逃过一劫的大都是没能挤进或者进入圣殿群不深的普通人。
在这片已经变成灾厄之地的原圣地上空，比原本圣殿之城悬浮高度还要高出数倍的位置，两艘小型飞艇一前一后，划着环形的轨迹逐渐攀向更高的天空。
跟在后方的小型飞艇侧舷印着代表帝国邮政的巨大标识，飞艇中的少女皱眉看着下方许久未变的景色，对着驾驶飞艇的少年发起了牢骚：“喂，杰克，我怎么感觉我们在原地转圈呢？”
“恩……确实是在转啦……”
“杰克！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不、不是啊，是你说跟着他们的，而且……”
“不要狡辩！”
“不……不是狡辩啊，这是盘旋上升啦。”
杰克指向窗外，原本蔚蓝的天空颜色已经渐渐变得浓厚起来，过度成了深蓝，尽管阳光依然明媚，天空的颜色却显得黑暗了许多。
顺着杰克的手指注意到这一状况，洁西卡的注意立刻被引导到这上面来。
“哇，好奇怪，难道是已经飞了好久，到晚上了吗？不对啊，明明太阳还在的。”
“是因为飞太高啦……”
杰克忍不住答了一句，却换来洁西卡更多的问题。
“为什么飞高了之后就会变成这样呢？到底是要去哪里啊？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我也……不知道啊。”
将洁西卡的问题统一给出一个完全无用的回答，杰克立刻换来了洁西卡的满脸不屑。
天空的颜色愈发浓厚，已经变成了接近黑色的极深的蓝色，突然间，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抹异色，点缀着一个巨大光球与点点银光的深蓝色天穹中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灰色斑点。
天音一号再次加速，洁西卡见状立刻逼杰克紧跟而上，灰色的斑点迅速变大，转瞬间便露出了全貌，竟是一座巨大的宫殿，构成宫殿的灰色物质看不出材质。
天音一号在宫殿前方的广场上空盘旋一周，落在了广场上，杰克立刻架着翔鸠落在一旁。一行人顺着宫殿前的大路走到门口，发现竟然已经有人先一步到了这里。
“哟，来了啊，我看看……钢之音、灵之音……艾娃？不，应该是伊娃吧……还有两位小客人，这还真是稀奇啊。”
费尔斜靠在大门旁的柱子上，向众人随意的挥了挥手。
“你知道我的事？”
瞬间便听出费尔话中隐藏的信息，“艾娃”第一个发问。
“你这混蛋！为什么会在这里！”
原本被康德拜托在暮光塔中寻找费尔的凯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怨怒之情。
“啊，那个时候的大叔。”
洁西卡一眼认出了费尔，直接用手指着叫了出来。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都被费尔吸引，只有修注意到另一侧柱子后面只露出半个身子的另一个人。
“你……不是跟着零的那个舰长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修这么一提，众人才注意到莉莎的存在，在众人的注视下莉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又向柱子后面躲了躲，好在费尔及时出口为她解了围：“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吧，我们边走边说，神殿里面很大的，想要到达存放‘无尽乐章’的真神之间似乎得颇费一番功夫。”
说罢，费尔转身向神殿内走去，凯莉见状立刻追了上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不是应该和康德一起对抗入侵者的吗？你不是奏者中最擅长攻击的吗，你倒是去把那些该死的家伙都打垮啊……如果你当时也帮忙的话，一定不会……”
“不是的，”费尔摇摇头，“康德让你找我也只是想让我带你来这里而已，不过由于事出突然，当时我已经离开圣殿之城了，因为当时除了艾娃外，我是唯一能找到神殿的奏者了。”
“不过……”费尔回头看了看“艾娃”，“现在是两个了。看来艾娃已经和你们说了不少事了吧，她说到哪里了？初代奏者们的事情说过了？”
“说了。”
“那伊娃你又记起了多少？”
“艾娃”愣了愣，意识到费尔是在和自己说话：“伊娃……是我的名字？”
看到其他人也一脸茫然的样子，费尔微微摇了摇头：“还记得初代奏者们的战斗中幸存下来的是哪些吗？”
“我、我！”洁西卡高举起小手，充满自信的回答道，“存在和融合！”
“那有没有人注意到艾娃所讲的故事里有什么地方有点奇怪呢？”
“没有啊，很好的故事嘛。”洁西卡依旧一头雾水。
“神秘和法则同归于尽，灵魂、感知和智慧也和都各自失去一部分重要的机能，存在和融合幸存下来创建了圣殿之城……”修简单的复述着从艾娃处听来的轶闻，突然注意到了一点异常，“等等，生命哪儿去了？”
“奏者中有能力获得长生的有哪些？”
费尔不答反问。
“只有第四奏者吧，难道你是想说绿油油的家伙实际上已经活了几百年了？”
“事实上如果不计方法和效果的话，初代奏者都能达到类似长生的效果。当然，其中最有优势的是生命无疑，不过初代之后的奏者已经无法达到那样的高度，最多也就是比普通人多活个三五十年而已，所以当然不是说竹之音那个小家伙，我说的是你啊，初代第四奏者、松之音·伊娃。”
“我？不……”始终被费尔称作“伊娃”的女人，曾经装成艾娃，被真正的艾娃称作“妹妹”的女人迷茫了，“不……我是……七号实验体……刹……”
“第一弦到底给你灌输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啊，”费尔摇摇头，一脸无奈，“你是初代的第四奏者，在那次事件中本没有参与争斗，却发现自己的姐姐、当时的第七奏者艾娃在争斗中丧失了第二音素与第三音素。身为第四奏者的你深知没有灵魂的生命注定无法长久，于是硬是用无法完美掌控的第二音素将灵魂分给了艾娃，却因为无法准确控制造成灵魂受损，自己却陷入了沉眠。”
伊娃皱着眉，在包括之前从暮光塔书库所了解到的所有信息范围内，费尔的话找不出一丝破绽。
“所以老太婆的头发颜色才会那么怪？”
在一旁听着的修似乎突然抓住了一个关键。
“是的，奏者会受到所掌控的音素影响，最明显的一点是头发的颜色会向所掌控音素的代表色变化，能力越强这一点也就越明显。”
费尔说到这里，凯莉皱皱眉，下意识的挡了挡自己紫红色的头发，她那被称作“神匠”的父亲有着一头胜雪的白发，她却完全没有继承父亲的资质，音素掌控力和音素掌控量都相去甚远。
费尔看了一眼凯莉，继续说道：“作为双胞胎，艾娃与伊娃的资质几乎完全相同，两人在生命与智慧上都有惊人的资质，因此头发最初呈现出两者混合的墨绿色，接受了真神的祝福后才渐渐出现差别，分别担任了第四与第七奏者，不过伊娃救回艾娃后大概是因为两人的灵魂混在一起的关系，就又都变回之前墨绿色了。”
“的确，本来生命与智慧的联系就相当紧密，不过这么一来后来到底是怎么区分开的，难道是随机的吗。”
“在下觉得……说不定是性格上的微妙差异吧。”面对修的疑问，费尔耸耸肩，“伊娃的性格是平和沉稳，艾娃的话总感觉夹杂了更多的狡猾呢。”
“才不是狡猾，姐姐只是比较贪玩而已！”
脱口而出的反驳，话已出口，声音的主人才突然惊觉，顿时沉默了下来，身体自发的反应让伊娃完全相信了费尔的说法。在听了费尔的述说后伊娃的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了一些模糊的画面，与此同时神殿中的景象也让她有一种熟悉感。
“总之就是这样，”注意到伊娃的反应，费尔露出一个微笑，“当时无奈之下，苏醒过来的艾娃借助生命之间的力量将你暂时封印在这里，随后前去寻找已经建起圣殿之城雏形的弦之音，一方面帮助她进行接下来的建设，另一方面想要找到救醒你的方法。艾娃花了八百年都没办法将你救醒，没想到却被奥西娅做到了，明明一直都没找到有足够能力的灵魂奏者，看来弦之音的秘密还是有很多啊。”
“是融合，由于使用不擅长的第二音素造成的灵魂破碎，只要用第五音素粘合起来，苏醒这种事还是能办到的。”
“哦？这么简单？你的意思是弦之音故意不把你救醒？”
“不是故意不救，是她做不到。最基本就是最困难的，表面上一切的基础是第一音素，但如果将虚无也考虑进来的话，从更高的角度来看，第五音素才是真正的基石。如果力量掌控不好，不仅仅是将第二音素融合，还将其他音素也融合在一起的话，那估计就算真神降临，也再难将生命之章奏响了。奥西娅的资质，是历代第五奏者中最强的。”
“你是说她比弦之音更胜任奏者？怎么可能……”
“第五是不同的。”伊娃摇着头，“与其他奏者刚好相反，接近序曲与终章的时候奏者能力才达到顶峰。你当年一定是没有仔细看乐章……”
“等等、等等，当年？”修皱起了眉头，“当年？从刚才你们两个就一副认识好久的样子，你的意思是这个家伙也活了几百年。”
“是的，虽然我完全不记得，但是根据目前的所有信息推断，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还记得故事里那个被第六丢到异空间的家伙吗？”
“初代的第八奏者嘛。”
“就是这家伙了。”
伊娃笑着指向费尔，修立刻露出夹杂着质疑的震惊表情。
“哎呀，吓到了，身为第二，你应该了解过暮光塔的历史，还记不记得直到康斯坦历633年，康德·斯图尔特舍弃姓氏成为奏者的第二年，第八奏者的位置一直都空缺着，就和零出现前，第九奏者的位置一直空缺一样。”
“是啊，空之音是六百年来第一个资质上勉强能与初代奏者媲美的奏者，加上艾娃注意到异常后上百年的计算，才将我从那个空荡荡的地方放出来。等等……”费尔托起下巴，露出一脸沉思，“就算奥西娅的能力再强，涉及到第二音素领域的操作，真的能只靠她自己完成吗？”
“不能，除了真神乐师大人，不可能有在全音素领域精通的人存在，所以奥西娅一定是找了一名能力媲美奏者，不，不是媲美，从各方综合的信息看来，就是前去追回叛逃暮光塔的奥西娅的前第二奏者……”
“啪！啪！”
一阵掌声打断了伊娃的话从神殿走廊的拐角走出一个身影。满面的皱纹说明了来者已高的年事，点点紫色光芒在他的发丝间隐隐闪烁，将他的一头银发染成淡淡的紫色。
“爷、爷爷？”看清来者的面容，修惊讶的大声喊了出来，随即他惊讶的表情转为愤怒，“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为了成为奏者那样的抛弃了我们，然后又突然消失，为什么会现在出现在这里！”
“修吗……”老者微笑着，“你长大了，不过作为奏者还不够，连最基本的灵魂迷雾都无法消除是没办法胜任奏者的。”
“什、什么……”修惊怒交加，“加美利亚那个公主！为什么要背叛暮光塔！”
“是暮光塔背叛了真神。”
“康斯坦整个掉了下来，许多人死了……”
“为了无尽……不，为了乐章。”
费尔伸手将其他人挡在身后：“所以你是来阻止我们的吗？前第二奏者，魄之音·雨果。”
“前？可笑。”雨果笑着摇了摇头，“作为身在奏者之位八百年以上的第八奏者，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有世界上单音素领域资质最接近真神的一个人才配拥有奏者的称号，之前的道路都是错的，什么三个第五奏者，根本是无稽之谈。”
“所以你是来阻止我们的吗？”费尔对雨果溢于言表的无动于衷，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阻止？不，你们想要解读乐章，但是以你们这个像是学校老师带队踏青的队伍，根本无法到达真乐之间。所以奥西娅让我在这里等你们，尽管‘刹’你会背叛让奥西娅觉得出乎意料，不过她相信以你的智慧，解读乐章后会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
“我是伊娃。”
伊娃皱着眉，抓住自己的左肩，如果自己真的是曾经的第四奏者，是绝对不会纹上这种东西的。
“看来是想起来了？”雨果饶有兴致的盯着伊娃，随后摇了摇头，“不对，还没有完全确信，明明已经得到充足的信息，却无法相信自己得到的结论，所以你无法成为第七。”
说罢，雨果不再理会伊娃，径自向神殿深处走去。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见费尔微微点头后才跟了上去。
冗长的通道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光明，光明渐渐变大，最终展开为一个宽阔的圆形大厅，圆心的位置有一处高台，台上摆放着一扇九色之门，白底黑框，七色的音符跳跃着组合成一支支片段，缓缓变换，似有乐音随着音符的变换从门中传出。
大厅四周的墙壁上包括众人进来的入口在内还另有九扇大门，各取了中央门扉上一色，入口的大门为白色，正对着入口的大厅另一侧则是一扇黑色的大门，这两扇门在所有门扉中最为巨大，足能容许十人并排进入，另外七扇门则小了许多，宽高都有这两扇门的一半。紫、蓝、绿、灰、黄、橙、棕，七扇小门从入口处沿着左侧的墙壁顺次排开，延伸向对面的黑色大门前，入口左侧的半面墙壁上，却是空无一物，只在每一扇小门的正对的位置留下一道隐约的暗影。
“欢迎来到最初与最终之地。”
雨果站在高台上的门扉前，大张着双臂，由心而生的自豪与欣喜让他看上去年轻了几十岁。
“别管他，那扇门后面就是真乐之间，在另一个空间中，跟我来。”
费尔决定无视雨果，带着众人直奔九色门扉，然而当他推门而过，却发现自己仍然在高台之上，根本没有进入所谓的“另一个空间”，仿佛这扇门真的只是摆在这里的一扇精致的普通门。
费尔皱起眉，将目光投向雨果：“你做了手脚？”
“注意你的言论，第八，就算不被你们所谓‘正统’的暮光塔承认，身为奏者怎么可能对真神的遗迹做出亵渎。身为初代奏者，你竟然不知道神殿的事吗？”
“我在的时候又没发生过这种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神的遗迹会缓缓的回归虚无，需要依靠八大音素的维系才能让其驻留在我们的世界，不过你也看到了，由于奏者的离开，音素之间变得不稳定，所以通往真乐之间的门扉关闭了。”
雨果伸出右手指向一侧，墙壁上顺次排开的七扇小门中，四扇色泽明亮，另外三扇则是暗淡无光。
“两百年前空之音开启了法则之门把你放出，之前奥西娅与我来到这里开启了生命之门解放初代生命，同时顺便开启了灵魂之门与融合之门。如果不将剩下的三道门扉重新开启，真乐之间的大门也不会回复功能。顺便说一句，当年空之音开启法则之间用了将近一年时间，奥西娅与我开启其他三扇大门一共用了两年。”
“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
“这就是我在这里的原因，用另一种方法能够让门进入开启状态，不过只是暂时的，需要奏者级的人维持，时间长短就取决于开启门之人的能力了，”雨果指指伊娃，“她要去解读乐章，所以，你、我、两个小鬼，要解决感知、智慧、神秘三道门，只是勉勉强强。神秘本来就和其他音素相性不佳，只能让你来处理，我来应付和灵魂靠得最近的感知，两个小鬼合力应该能勉强将智慧之门开启，剩下的就只能凭运气了。”
“随着我们的成长，第一音素逐渐消退，而第七音素则日渐茁壮，于是我们走向注定的终点，由此我们获得知识的犒赏……”一段低语突然传来，洁西卡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沉稳而平静，“智慧之门最好还是由你去，维系的时间应该能稍微延长些。”
雨果饶有兴致的盯着洁西卡：“确实有些道理，等等，这位小淑女的灵魂似乎有些奇怪……”
“你才奇怪呢！洁西卡哪里奇怪了！太失礼了，你怎么能对帝国正式邮递员这么说！”
短短的瞬间，洁西卡又变成了平时的样子，雨果没再理会她，又将目光投向她身旁的杰克：“哦？这还真是壮观啊。”
没去理会自顾自对洁西卡和杰克兴趣大增的雨果，费尔向伊娃确认着洁西卡的建议。
“确实是这样，对于智慧的掌控，魄之音要比两位年轻人加起来都强得多，而他们原本就有接近第一、第二奏者的实力，联手掌控相近的第三音素的话，显然比去尝试几乎处在音素谱另一端的第七音素成功率高得多。”
“那就这样吧。”费尔点点头，向雨果说道，“但是我们要怎么相信你？”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会示范给你们看，相信与否你们自己决定，想要重新解读乐章的又不是我。”
雨果耸耸肩，走向了智慧之门。掌握好第七音素的频率耗费了雨果几分钟的时间，当他准备停当，纯正的第七音素被送入门扉，原本暗淡的大门边的明亮起来，一道道音符从大门表面飘出，缓缓飞向中央高台上的九色门扉，当音符融入其中，白色门板上一些灰色的音符被渲染成为了绿色，整扇门发出淡淡的光辉。
“你们最好快点做决定，按照目前的消耗来看，我大概只能撑五分钟。”
台上的几名奏者交换了一下眼色，在费尔的示意下，凯特与修随着他跳下高台，伊娃则是站在门前，准备等门扉开启的瞬间立刻进入其中解读无尽乐章。
雨果所言非虚，暂时解放门扉的方法可谓是简单粗暴——通过奏响乐章的片段，将音素力转化为单一属性注入门扉，对于奏者来说完全没有任何难度可言。
然而当凯莉与修实际进行操作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想象与现实的巨大差距。
只是简单的转化，两人的音素力却仿佛被开了一个巨大缺口的水缸，不要钱般飞速流向门扉，其总量大小让成为奏者后从未感到过吃力的两人震惊不已。
“不行，我们大概只能支撑三分，不，两分半钟！”
修比起年长的凯莉反而更冷静些，迅速评估自己与凯莉的音素消耗后大声向伊娃提醒道，于此同时最后两扇门扉的音符也已融入九色门扉，正扇门仿佛被包裹在一层淡淡的银色光辉之中，明显与之前有了不同，伊娃毫不犹豫，一把将门推开，这一次，出现在门后的不再是原本的高台，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这是一个一眼望不见尽头的空间，黑与白各占据了一半，七色的音符在交接线的两侧来回跃动，一道由五条谱线构筑的道路微微弯曲，通向远处一个光芒闪耀之地。
伊娃一马当先，踏在谱线之路上，悠扬的乐音瞬间飘飞而出，众人感觉仿佛灵魂都受到了洗涤。伊娃完全没被这些华丽的效果吸引，径直走向前方的光团，很快，光团内的真实景象展现在眼前，一本乐谱漂浮在空中缓缓浮动，伊娃一眼就认出了乐谱封面上由黑白二色勾勒出的古老字符。
“乐章……”伊娃喃喃念出声，“无尽真的是奏者们后添加的。”
伊娃快步上前，将乐谱打开，历史上或大或小的每件事，都在乐章上对应了或一个音符或一段绚丽，乃至一处尖端的空白，都代表了无数信息。伊娃无心一一解读这庞大的信息，迅速向后翻阅着，她其实已经心中有数了，既然乐章是以一本乐谱的形式呈现，又怎会有始无终呢，而这终结所代表的意义，大概也就只有那一种了吧。
“这段乐谱……我好像见过……”
一直安静的跟在众人身后一言不发的莉莎突然向前凑了凑，声音中带着些许疑惑。
“你见过？你确定？”
伊娃疑惑的回过头，就连初代奏者都只是拿着第五奏者制作的抄本进行解读，而且根本没有涉及到如此靠后的部分。
不待伊娃进一步追问，外面突然传来了修的声音：“老太婆，快出来，要撑不住了！”
伊娃一惊，果然发现这个独立的空间开始不稳定起来，原本分明的黑白交界出现了锯齿样的波纹，谱线之路也摇摆起来，仿佛变作了柔软的绸缎。
“快跑！”
伊娃大吼一声，所有人立刻向外跑去，当最后一人迈出大门的瞬间，门内已经乱作一片黑白交错的空间，下个瞬间，仿佛突然断掉电源的屏幕，门内的空间在一闪后消失不见，透过半开的门扉看到的是入口对面那扇漆黑的大门。
“哇，消失了！”洁西卡惊讶的绕到门后挥了挥手，“好奇怪啊，那我们刚刚是进的哪里啊？”
“惊讶的太晚了吧。”
杰克低声嘟囔了一句，立刻被洁西卡一巴掌刮在头上：“不许背后说我坏话。”
伊娃苦笑着摇摇头，想要与费尔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行动，却发现下方陷入了异状。
“费尔？怎么回事？”
伊娃喊着便要冲下去，却被费尔出言阻止。
“别过来，”费尔的声音有些沙哑，说出这简短的几个字已经让他筋疲力尽，“我们被骗了。”
伊娃将目光投向雨果，希望能得到哪怕一丝信息，却发现后者的身体已经介于虚实之间，眼看便要溃散为最原始的音素，被面前的门扉吸收。
“一切为了乐章。”
带着微笑，雨果整个融入橙色的门扉，闪烁的光芒中，原本暗淡的门扉变得与其他已经开启的门扉一样明亮。
“混蛋。”
一声低喝，既是对设计陷害的前第二奏者，也是对既没看出对方阴谋，此刻又无力挽回的无用自己。
“之后就交给你了。”
费尔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唤回伊娃的意识，之间费尔原本缓慢的溃散过程瞬间加快，他的生命、灵魂、存在，他的一切，都被转化为纯净的第八音素，瞬间产生的总量超出了门扉的吸收能力，溢出的第八音素在他最后一丝意识的指引下流向凯莉与修所在的第三门扉，斩断了他们与门扉之间的音素通路。
伊娃走下高台，来到凯莉与修身旁，发现两人都是因消耗过大而失去了意识，虽然性命无忧，不过由于被门扉吸取了大量的音素力，即便醒来在短时间内也只是勉强能达到普通初级咏者的水平。
“说什么交给我了，我连自己是谁都没办法真正记起啊……”
伊娃垂着头，体会到了没有力量支撑的智慧是如此孱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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