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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弗莱耶即将结束平静的一天。
小村位于大城莫格斯与阿鲁克斯正中，距离两城的路途又刚好接近一日的行程，因此几十年来从未出现由于边界不稳带来的恐慌。两城间移动的信使与候补歌姬大多会选择在此歇脚，而作为对村民招待的报酬，他们通常并不吝于为弗莱耶举行一场小型固界仪式。
新年第五天，夕阳挥洒着最后的余辉，村民早早结束了一天的农作准备歇息，今年的第一批访客来了。
最先发现他们的是村南老约翰家的小孙子，身穿铠甲的骑士向他询问村长家的方向，小家伙眨着眼没有回答，几秒钟后转身跑回家叫来了自己的爷爷。
“老先生，我们来自莫格斯，需要在村里借宿一夜，想和村长打个招呼，请问村长家在哪里？”
“哦！”
老约翰挑了挑眉，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打量起四人。
一名骑士、两名信使、一名……女仆？这样奇怪的组合老约翰还是第一次见到，骑士路过村庄本来就是少有的事，通常几年才会出现一次，都是各个城市为了迎回在圣城修行的候补歌姬所派出的护卫团，只有一个骑士的情况……老约翰活了几十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既然有两名信使在，应该不会有问题，能穿过边界外的虚无来到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盯着奥伦与雅丝敏的信使制服多看了几眼，老约翰指着不远处一间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房子：“那家就是了。”
村长埃里克是一位相当热情的矍铄老人，见到四人后立刻邀请他们共用晚餐，却在戴维准备留下报酬的时候断然拒绝。
“你们是尊贵的客人，提供帮助是应该的，怎么能收你们的东西。如果可能的话帮忙稳固一下村子的边界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抱歉，我们之中并没有候补歌姬，让您失望了。”麦琪看了一眼精神萎顿的奥伦，“不过如果有需要送到阿鲁克斯的信件或物品我们很愿意效劳。”
“这样啊……那我先带你们去休息，我有一封给伯爵大人的信，之后就拜托你们了。”
“没问题！信的话就交给我们吧！”
雅丝敏完全没看出村长的失望，大笑着拍拍胸脯保证道。
众人的临时住处是位于村子正中的一间空屋，虽然已经有月余无人居住，却打扫得一尘不染，棉被套着洁白的外罩，叠成方形整齐地摆在床头。
四人分住两个房间，进屋前雅丝敏叫住戴维，戳了戳已睡在戴维背上的奥伦的脸：“真是的，这么没用，才一天就累成这样，还有十几天的路该怎么办啊！”
麦琪见状赶忙拦下雅丝敏，替奥伦打起了圆场：“好了好了，又不一定天天都会遇见那么多熄灭的道标，不是重新点亮的话消耗应该没那么大吧？”
雅丝敏撇撇嘴，一言不发回了房间，戴维与麦琪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苦笑。
路上熄灭的道标确实太多了。
刚离开莫格斯的时候古路的遗迹还相当明显，但逐渐远离莫格斯之后，路的痕迹变得模糊起来，几公里后，痕迹完全消失了，他们遇见了第一个道标——准确的说，是道标的残骸。
发现异常的是“资深邮递员”雅丝敏，原本始终步伐轻快的少女突然停下脚步，皱起眉头盯着地面。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麦琪一把抓住闷头向前走的奥伦——小家伙累坏了，他刚将支撑界域的工作交接给雅丝敏。
“不是，这里好像是道标啊。”
“道标？”
“恩……”
雅丝敏迈着小碎步原地转了几圈，从背包中扯出一条毛巾在地上甩了甩，顿时尘土飞扬，一阵咳嗽声后，众人终于看清了尘土下的地面。
那似乎是一副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地图，随便画个圈就代表城市或村子，圆圈的位置放得相当随意，连接两地的线段全都一般长，只能依靠其上标识的数字判断地点间的距离。
“真的是道标，怎么会变成这样……”
雅丝敏将嘴抿成了一条线。
“道标是信使的明灯，在外面的世界里判断方向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即使是最优秀、经验最丰富的信使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能找到正确的路径，但是只要能找到一个道标，就能修正前进的方向，不至于迷失在漫无边际的虚无中。——信使手册里是这么说的。”
“找到？我怎么觉得找到这东西比碰运气选个方向一直走到看见某个大城的边界还难？”
“不是的，道标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雅斯敏摇摇头，左顾右盼一番后又在附近的一块地面扫了扫，招手将奥伦叫到身边。
地面上刻着一段乐谱。
“还能能撑住吗？来试试这段？”
奥伦皱着眉，仔细盯着乐谱看了好几秒：“可是……我还没学会看乐谱啊。”
“不早说！”雅丝敏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扇在奥伦头顶，“麦琪姐，你在圣歌塔，应该是识谱的吧？”
“啊？啊……我？呃……恩……是会一点点。”
“那麻烦麦琪姐把这段曲子教给他吧，我在维持界域，不能使用别的歌。”
“哦……哦……好……”
麦琪的声音忽高忽低，旋律也时断时续，好在奥伦在扮作歌姬举行年度祭后，似乎真成了得到真神祝福的歌姬，对歌的理解力超乎寻常，竟从麦琪走调的曲子中找到了其原本的形态。
“那我要开始了。”
经过半小时的熟悉，奥伦向雅丝敏报告道。
“又不会要了你的命，失败了也没什么的，快唱，还要赶路呢。”
（明明是你非要停下来研究这东西。）
奥伦默默腹诽着，唱响了乐谱上的旋律。
光芒如春天的嫩芽般从乐谱所在的位置生长，迅速攀向天空，转眼的功夫已经长成三人合抱粗细，将乐谱与那副简陋的地图都囊括其中，高度更是直入天际，即便仰着头也无法看到顶端。
当“道标”的真正形态展示在众人面前之时，已经无需雅丝敏再多解释什么，在这一片空旷的虚无之地，一座这样的道标至少在几公里外都分外显眼。
但是从启程开始，四人并未见过任何一处道标，麦琪立刻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点，同时也注意到雅丝敏紧锁着的眉。
“难道说正常情况下在一个道标的位置应该能看见下一个道标？”
“恩。”
雅丝敏回答的声音很小，响在其他三人耳中却如同惊雷，极目远眺，哪儿有什么道标，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笼着一层黑纱的虚无世界。
“也就是说……”
“前面的道标大概全都熄灭了吧，希望这样的范围不会太大……”
事实证明能想象到有多糟糕，事情就会发展到多糟糕。
一路走来，众人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尚未熄灭的道标，不知应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从莫格斯到弗莱耶村沿途的四处道标都被他们发现了。于是奥伦义不容辞的担起了重新点亮道标的任务，尽管消耗相比支撑起保护众人的界域小了许多，但一路连续不断，还是让奥伦吃不消了。
“希望明天不会和今天一样吧。”
麦琪轻叹道。
戴维点点头，背着奥伦回到了为他们安排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