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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奥伦吃到了出生以来最丰盛的一顿晚餐，抛开肉排、烤猪、苹果派这些自己连见都没见过的美食外，就连普通的面包也更加松软、浓汤都更加香浓，更重要的是可以吃到饱，对奥伦来说这是过年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饱餐过后，奥伦与雅斯敏跟着劳登巴赫伯爵来到了一处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地方。
仰头望着比领主的城堡还要高出许多的高塔，奥伦张着嘴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这是属于歌姬大人的“圣歌塔”。居住在莫格斯最边缘的奥伦只有四大祭典的时候才能来到城里远远的看一眼，现在竟被带到了“圣歌塔”的大门前，看情况似乎还有进去的可能？
这是天大的荣耀。
侍卫敲响圣歌塔的大门，开门的是歌姬艾拉的贴身女仆麦琪。
女仆皱着眉头，眼睑上明显的黑晕透出憔悴，歌姬的失踪让她承受了太大压力。
最先发现歌姬失踪的便是麦琪，作为与歌姬走得最近的人，她比绝大多数人都更了解歌姬对一个城镇的重要，因此当她与圣歌塔的其他佣人努力寻找了整整一个上午却没有发现哪怕一丝线索后，将这件事报到领主府的她心情糟到了极点。
“领主大人？找到歌姬大人了？”
麦琪的心中燃起一线希望，只是片刻便又被劳登巴赫伯爵浇灭。
“没有，我要使用仪式之间进行‘固界仪式’。”
“领主大人，您在开玩笑吗？歌姬大人还没找到，让谁来进行仪式？”
“自然有人进行。”
“不行！仪式之间属于歌姬大人，不能让其他人进去！”
麦琪堵在大门前，态度强硬，丝毫不在意自己顶撞了这片土地的主人。
鉴于圣歌塔的特殊地位，尽管面对的只是一名女仆，劳登巴赫也并未以武力强行闯入，权衡片刻后，伯爵沉声说道：“边界已经无法保持稳定了。”
“什么？不可能！”
即便少了歌姬大人每天的增强，边界应该也能稳定持续十天以上的，除非……
“事实就是这样，已经发生了边界回缩，而且出现了伤亡，如果不尽快加强边界，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已经回缩了……”
麦琪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头陷入沉思。
劳登巴赫伯爵心急于让奥伦代替歌姬对边界进行加强，带着一行人直接冲入了圣歌塔，忽视了女仆麦琪这小小的异常表现。
仪式之间位于圣歌塔的最顶层，分为内外两间，外间连着开放露台，每年的四大祭与月度祭歌姬都会在此咏唱“圣歌”，极少的情况下，边界会在“圣歌”的加持下有所扩张。内间则是平日歌姬进行固界仪式的地点，只需要每3到5天咏唱简化过的“圣歌”就能保证边界的稳固。
众人将奥伦送到内间的祭台之上，随即陷入沉默。
然后该怎么办？在场众人中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完整记起“圣歌”的旋律，更不用说如何将“圣歌”正确简化。
“把那个女仆叫来。”
劳登巴赫伯爵想起了与歌姬关系最密切的麦琪，但结果却让所有人失望。
“我也不知道啊，我唱了又没效果，学来干什么？我只要照顾好歌姬大人就够了。”
麦琪回答得理直气壮。
僵局持续了几分钟，最终伯爵一锤定音。
“就用‘信使之歌’，你先试试再说！”
奥伦依言唱响了他那支连歌词都没有的“信使之歌”，祭坛被歌声激发，渐渐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扩散开的七色光晕比奥伦在领主府与邮政厅唱响“信使之歌”时凝练了许多，扩散速度也更加迅速，冲到视野之外也未见停滞。
劳登巴赫伯爵终于松了口气，他看见天空中闪过一道彩绸般的光晕，那是边界增强时才会出现的天象，最紧迫的危机暂算是挺过了。
歌声渐息，奥伦倒向祭台，最先发现的是女仆麦琪。她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免去了奥伦摔倒的厄运。
“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麦琪皱皱眉，奥伦的反应比歌姬大人强烈了许多，毕竟不是真正的歌姬，能够成功加固边界已是了不起的成就。
奥伦大口的穿着粗气，好像刚刚跑了几公里一般，过了将近半分钟才勉力睁开眼答道：“好累啊，而且……”
咕~
肚子代替他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惹得麦琪不禁笑了出来。
“歌姬大人每次也都这样呢，稍等一下。”
将奥伦交给赶过来的雅丝敏，麦琪从一旁的柜子中翻出了几盘散发着香甜气息的曲奇。
几块甜点下肚，奥伦的精力恢复些许，劳登巴赫伯爵带着邮政官汉斯与界域官法瑞斯来到奥伦面前，齐齐弯下了腰。
“请允许我以莫格斯领主的身份，代表居住在这片土地的每个人对你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被大人物如此郑重其事的道谢，奥伦顿时乱了分寸，摆着手憋了半天才红着脸答道：“不、不是，那、那个……不用……那个……我、我也是莫格斯人嘛，这是我应该做的啊，所以不用、不用……”
“这是你应得的尊敬，让我们愧疚的是为了避免恐慌，我们必须封锁歌姬大人失踪的消息，所以不能将这份荣誉完整的给你。”
“没、没关系的。”奥伦摆着手，“可是，歌姬大人……明明就快到年度祭了……”
“关于年度祭，虽然我知道这样说来很厚颜无耻，但还有一件事想要请奥伦你帮忙。”
“难、难道是让我……”
“是的，如果我们还不能找到歌姬大人，就只能依靠奥伦你和雅丝敏了，请无论如何不要拒绝。”
“好、好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恩，那就先这样，今天你就住在圣歌塔吧，已经和你的父母打过招呼了，我让戴维也留下，有什么需要的话就让他来通知我。”
“我！我也要留在圣歌塔！”
雅丝敏高举着手提出要求，伯爵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恩，我本来也想让雅丝敏你留下，毕竟莫格斯境内现在除了奥伦外，唯一有咏唱圣歌可能的人就是你了，莫格斯的未来现在就掌握在你们手中。今天就先这样，明天你们在圣歌塔看看能不能找到‘圣歌’的信息，我们也会在外面寻找，这次也许真的只能依靠你们了。”
劳登巴赫伯爵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与其他人一起离开了圣歌塔。
奥伦在麦琪的带领下来到圣歌塔最大的一间客房，柔软而宽大的睡床让奥伦叹为观止，吃惊的功夫，女仆麦琪悄悄锁上了房门。
听见响动，奥伦回过头，目光中带着疑惑。
“你真准备替歌姬大人进行年度祭？”
“对、对不起，我……”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固界仪式’之后你应该感觉到不对了吧？”
“还好吧，就是有点累。”
“真的吗？”
在麦琪金色眸子的注视下，奥伦顿时没了底气。
“还、还有点饿啦……”
“哎……”麦琪叹了口气，“有些事虽然是我的猜测，但我觉得最好还是让你知道的好。”
“嗯？”
“我仔细想了想歌姬大人曾经说过的话，大人她……大概不会回来了。仪式的进行大概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代价应该是自己的生命力，所以历代歌姬去世时都很年轻，歌姬大人也是因此才……拥有歌姬大人的那样资质并在圣城历练一段时间后的人，进行仪式的代价也许是寿命缩短，可是你……”
麦琪的停顿让奥伦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
“你还这么小，光是固界仪式就有那么大的反应，如果真的进行年度祭的话，很可能会……”
麦琪又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
“当场死亡。”
看见奥伦低下头，麦琪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为了莫格斯的所有人，也许我不该和你说这些，可是你还这么小，我真的不愿意看到你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就这样牺牲自己。”
奥伦没有回应。
“我就说这么多了，你自己考虑考虑，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告诉我。”
麦琪转身正准备离开，奥伦开口了。
“可是，总要有人来做的。”
奥伦目光澄澈，让麦琪意识到他并非被突如其来的荣耀冲晕了头脑。
“你刚刚说的这些，我仔细想过了，其实只要稍微注意的话，很容易发现的。我觉歌姬大人早就知道这些，就算真的是逃掉了，也一定是有其他苦衷的吧？”
短暂的沉默后，麦琪接受了奥伦的观点。
“你说的对，大人应该是很早就意识到这点了。”
“我……白天的时候被甩到边界外面了，一起被甩到外面的还有几个人，他们都消失了。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边界可能会再次收缩甚至消失吧。我也很怕死，但是如果不尽力做点什么的话，真的因此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我想到时候我会更难受的，所以……”
“好孩子呢……”
麦琪摸了摸奥伦的头打断了他的话。
“就照你自己的决定做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恩，谢谢……”
“不，该说谢谢的是我。”
门把转动的声音响起，门外的雅丝敏抖了个激灵，顿时回过神来。
“听、听见不得了的东西了好像。”
低声自语一句，雅丝敏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
“圣歌塔的阳光比城郊的卡诺特区明媚了数倍，这让奥伦早早就醒了过来。”
雅丝敏顿了顿。
“你看这种解释好不好？”
“一点也不好……”
奥伦按着额头，感觉自己脑袋里仿佛有几千只虫子混乱地飞来飞去。
“别这样啦，我都道歉了啊，谁知道你这么晚还没醒，你就别生气了嘛。”
“我没生气。”
“少骗人呢了，眉头都拧成一团了！”
少女一指点在了奥伦眉心，反而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只是头疼而已啦。”
“那就是不生气了？”
“本来就没有生气啊……已经说了三遍了。”
“啊哈哈，那我们快去吃饭吧！”
“午饭吗？”
奥伦看着窗外明亮到刺眼的阳光，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早饭啦，所以刚刚不是说过了，城内的阳光比外围要好很多，现在才是上午呢。”
简单吃过早饭，奥伦等人跟随麦琪来圣歌塔的地下图书馆，数十个书架摆满了书籍，就连戴维这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青年也惊叹万分。
“如果说圣歌塔里真能找到什么线索，那就一定是在这里了，我们分一下区域开始找吧。”
“那、那个……”
奥伦略带结巴的打断了麦琪的话。
“恩？怎么？”
“我、我不识字……”
“哈……对啊，你是从卡诺特边缘来的，也不太可能认识字，那这样，你去找伯爵大人借几个人来，图书馆太大了，人手完全不够，更何况还要留出时间熟悉圣歌。”
“我也有话要说！”
雅丝敏摇着手大声的插话道。
“什么？”
“我也不识字！”
“你不是达赫玛尼家的女儿吗？我记得是见习信使来着？”
“唔……”
谎言被拆穿，雅丝敏避开麦琪的目光。
“哈……算了，你们一起去找伯爵大人吧，也不差这一个人了，你们快去吧，这边就先由我和戴维先生负责。”
“收到！那我们就出发了！”
目送远去的少年与少女，麦琪发出一声长叹。
“哈……那么戴维先生，我们开始吧，我就从这边开始，你从那边开始怎么样？”
“好。”
离开圣歌塔，奥伦有些消沉，与周围因为年度祭临近而热闹起来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喂喂喂，怎么了你，没精打采的，和街上的氛围格格不入了！”
“你倒是很高兴的样子呢。”
“是啊，马上就要年度祭了嘛，当然要高兴点啊。”
“可是歌姬大人不见了……”
“不是还有你呢嘛！”
奥伦垂下头，想起昨天夜里与麦琪的谈话，心中多少有些介意。
“而且你是我徒弟嘛，我当然也会帮忙咯。”
奥伦张张嘴，终究没将昨晚的事说出来。
（好糟糕……我应该告诉她的。可是如果说了她还会愿意帮忙吗……）
“怎么啦，一脸阴沉的。该不会是打什么坏主意呢吧？”
“没、没有……”
“哦？很可疑啊，不过算了，量你这笨徒弟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好了，我们快去找伯爵吧。”
“恩……恩。”
劳登巴赫伯爵听罢奥伦与雅丝敏的请求，立刻命人在找来十名学者随他们同行。
“哎呀，找到了不少人嘛。”
埋头书山中的麦琪看到两人归来，笑着打了个招呼便将任务分配了下去。
“那、那个……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
“不用了，你的任务就是养精蓄锐，之后还要指望你呢。”
麦琪微笑着在奥伦头顶摸了摸，让少年更加无所适从。
为了不给对图书馆进行搜索的人们添麻烦，奥伦退到门口，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又在叹气了，这次要是成了，你可就是歌姬那么伟大的人物了，也不枉我收你为弟子，应该高兴起来啊。”
“这么说好像是没错啦，但是我紧……咦？”
一道若隐若现的七色光晕在奥伦视野边缘闪过，与“边界”相仿，却明艳了几分。
“怎么了？”
“我好像看见了什么。”
奥伦迈开脚步向那个角落走了过去，雅丝敏好奇地跟上，两人没走几步，脚下一轻，周围瞬间变成了别样的光景。
朦胧的七色光晕各自聚合成大大小小的光团，在空中缓缓飘动，所有光团环绕的中心，七色光晕凝结成一个隐约的人形，悦耳的歌声从其口中传出。
“是‘圣歌’！前年年度祭我在圣歌塔下听歌姬大人唱过！”
“这……真的是‘圣歌’！”
初次如此清晰地聆听圣歌的体验让奥伦有些失神，他感觉浑身暖暖的、软软的，仿佛自己变成了漂浮在这光之海洋中的一份子，身体与灵魂中积累的压力一扫而空，一种重获新生的畅快感油然而生。
奇异的感觉让奥伦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是在圣歌塔图书馆的角落，似乎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一般。
奥伦看向身旁，雅丝敏也是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
“刚刚那个，应该不是幻觉吧？”
奥伦向雅丝敏确认道。
“绝对不是！超~~了不起的！比歌姬大人的‘圣歌’还要让人、让人……恩……震撼！对！就是震撼！这是‘圣歌’中的‘圣歌’来着！”
一番赞叹之后，雅丝敏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你记住了多少？”
“唔！一、一部分吧。”
“一点点”几个字到了嘴边却换了样子，奥伦不确定自己记住了多少，不过想来几乎处在完全失神状态，应该不会记起太多。
“我好像也没记住多少呢，光顾着听了，不如我们把记住的部分拿出来对照一下？”
奥伦点点头，仔细回想才发现自己脑中凭空多了许多东西，绝不仅限于刚刚听到的“圣歌”，只不过许多信息在仔细回想时格外模糊，一时间根本无法理解。
“好像很神奇的样子！”
雅丝敏也处于同样的状况，直接惊呼出来。
“‘圣歌’好像大部分都在呢，太好了！”
雅丝敏激动得直接一把将奥伦抱住，几乎没和同龄异性有过接触的少年立刻浑身僵硬，愣在原地。
“咳咳。”
一声轻咳响起，奥伦紧张得浑身一颤，扭过头，刚好对上麦琪的目光。
“没打扰到你们吧？现在的小孩子啊……”
面对麦琪的调侃，雅丝敏完全不以为意，放开奥伦兴奋地向麦琪抱了过去。
“麦琪姐，我们找到圣歌了！”
“恩，找到了。”
麦琪轻轻的在雅丝敏头顶摸了摸。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说不清楚的感觉呢。”
“我好像记得听歌姬大人说过，‘圣歌’不能记录，无法述说，只能通过‘传承’来延续，大概说的就是这个吧。”
“唔……好复杂的样子。”
“总之就是找到‘圣歌’了，先去向伯爵大人汇报一下，就得开始准备年度祭了，要忙的事有好多呢。”
PS：（剩下的半口老血）好歹一章给个1w5的上限啊……有的时候很容易写玩脱写过1w一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