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最初的乐章未言无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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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乐,有始亦有终。——乐师,《乐章》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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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大厅中的骚乱自艾顿子爵宣布第三公主米雷优叛国后就一直没有停歇,已经持续了数日之久。

一部分衷心于斐留斯大帝的老臣们始终坚持认为第三公主不可能叛国,于是与站在艾顿一方吵得不可开交,奇怪的是之前还保持强势的艾顿子爵与第二公主塞尔玛在宣布了第三公主叛国的消息第二天后却突然保持了沉默,任由两方争吵持续下去。

混乱的局势终于在这一天因为一个消息而安静了下来:教皇国的圣殿之城在联邦的浮空堡垒攻击下,陨落了。

教皇国的特使伊拉姆神官得知这个消息后先是震惊,后又质疑,在确认了消息后整个人彻底疯了,于是被皇家侍卫立刻“请”了出去。

大厅内随即陷入了沉默,圣殿之城的陨落让帝国的众位大臣感到震惊,但他们更关心的却是联邦的浮空堡垒“奈尔兰之舟”的消息,明明之前已经得到其突然瘫痪的消息,帝国的众人还因此松了一口气,可此刻的变数已经让他们彻底没了主意。

一阵重咳打破沉默,齐刷刷的目光投向位于上位的艾顿,略微歇息后,艾顿低沉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相比于圣殿之城陨落的信息,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更应引起注意。”

艾顿顿了顿。

“帝国的罪人米雷优·加美利亚在之前已与教皇之子丹尼尔达成了秘密协议,对方答应借兵祝他反攻帝都。”

此话一出,大殿内立刻乱作一团,忠于艾顿的几名大臣立刻怒骂起米雷优的忘恩负义,其余各位则是互相讨论着以判断这一消息的真伪。

“静一静。”

艾顿子爵的声音响彻大殿,立时又安静了下来。

“前方哨探传来的最新消息,现在康斯坦崩落,逆贼米雷优竟然还不死心,在逆贼艾查尼罗的帮助下正向王都赶来,威廉姆·奥哈拉上校听令。”

“是!”

霍夫曼倒台后接管了第三舰队的奥哈拉上校立刻大声回应道。

“现命你率第三舰队前去堵截捉拿叛国者米雷优,如遇反抗,就地处决。”

“是!”

威廉姆毫不犹豫,立刻领命走出大殿,作为艾顿的心腹,他自然知道所谓的如遇反抗只不过是一句托词,米雷优必须死。

大厅之内一阵寂静,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去触艾顿子爵的霉头,即便是心中扔对米雷优抱有希望的几位老臣,也只能在心中为第三公主殿下暗暗祈祷。

帝国第三舰队基地显得相当冷清,第一、第二舰队在对联邦首都里尔曼托拉的行动中全军覆没,为了保持帝国内部稳定,高层不得不将这一消息掩盖下去,因此从第三、第四舰队抽调了大量人手与舰艇临时补充到已经只剩下空壳的另外两支舰队之中,导致帝国四大舰队都只剩了全盛时期一半的实力。

丹尼斯·欧吉托是第三舰队主力战舰“炎狼”号的舰长,舰队编制重新调整后,“炎狼”便成了第三舰队中唯一隶属烈日骑士团的战舰,丹尼斯并未因此感到丝毫骄傲,反倒格外的忧心匆匆。

“内忧外患……哎……”

例行巡视到“炎狼”号舰桥,丹尼斯想起最近国内外混乱的形势,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长叹。叹息的余韵还未散尽,通讯器便响起了急促的联络音。

丹尼斯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接通了通讯,对方所传达的内容让他的眉头越皱越深,眉心迅速的被挤压出两道沟壑。

随舰咏者兼参谋洛根·德里克立刻注意到了舰长的异常,询问之下得到的回答让他震惊。

“什么?米雷优殿下叛国?艾查尼罗叛国?紫电正在奔袭帝都?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不是玩笑啊……”丹尼斯露出一个苦笑,“你之前不是还说想和暴躁的野马比试比试吗,这次大概能如愿了。”

“谁说的是这种啊!”洛根瞪大了双眼,转身便要走,“不行,我要去找……”

“找谁?”

丹尼斯一把抓住洛根,后者回过头,长大了嘴似是想要反驳,最后却只是动了动嘴唇,发出一声长叹:“那现在怎么办?”

“先执行命令,到时再见机行事吧。”

丹尼斯无奈的摇摇头,一时间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图坦郡是帝国首都安萨斯外最为富庶的一片领土,一些无力在帝都购置产业却不舍放弃帝都丰富的机遇,便聚居在了距离帝都最近的图坦郡,密集的人口也带动了图坦郡,反而让这里越发富庶起来。

由于所处位置的原因,二十多年前帝国与联邦交战最激烈时,哪怕联邦大军即将攻入帝都,也未给图坦郡带来任何损伤,反而是位于帝都与圣殿之城连线这点优势带给了图坦郡不少的人气,居住在这里的人们相信不论怎样,战火都不会影响到他们,毕竟总不可能从教皇国出现袭击帝都的飞艇吧?

然而他们的幻想在这一天破灭了。

巨大的阴影遮蔽了天空,这原本是联邦边陲小镇才会“享受”的待遇,图坦郡的居民们好奇的走上街道,仰望着天空中急速驶过的飞艇。[U1]

图坦郡的北方,一艘战舰疾驰而过,与刚刚飞经图坦郡的大部队航向完全相反,正是不久前从圣殿之城成功逃亡的“紫电”号。

舰桥之上,米雷优站在前段,目光遥望着安萨斯的方向。艾查尼罗笔直的立在她身后,开口道:“陛下,臣收到通讯,帝国派出了第三舰队阻截紫电。”

“阻截……”米雷优依旧将目光投向远方,“舰长,以一舰之力对抗整只舰队可有胜利的希望?”

“绝无胜算。”

略一犹豫,严谨的舰长如实给出答案。

“绝无胜算……真的变成累赘了……”自言自语般低声呢喃了一句,米雷优突然惊觉,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回过头面向艾查尼罗:“舰长,我是不是不应该……”

“愿为陛下尽忠!”

不给米雷优说完的机会,艾查尼罗已单膝跪下,大声的表达出自己的决心。

“原为陛下尽忠!”

在舰长的带领下紫电全舰八十三名乘员的声音汇成一道巨响,震得舰身都有些微微发颤。

米雷优的眼眶有些湿润了,这一刻她仿佛又找回了当初在议事大殿上挑选舰长时的锐气,高举起代表着王权的夏雨石权杖,奋力回应这些忠诚的将士:“为了加美利亚,哪怕流干最后一滴血,也绝不向叛徒妥协!”

“绝不妥协!”

整齐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战舰之中,于此同时,第三舰队的影子也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

几乎瞬间,公开通讯便被接了进来,出现在屏幕上的是第三舰队旗舰“雄鹰之傲“临时舰长奥哈拉上校的身影。

“加美利亚帝国原第三公主,帝国罪人米雷优·加美利亚,立刻放弃反抗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面对奥哈拉的强势,米雷优露出一个冷笑,将夏雨石权杖举到面前:“束手就擒?你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夏雨石权杖?“

“见权杖如见先皇,知道还不下跪!艾顿子爵狼子野心,意图谋害父皇,幸得教皇国第一、第六奏者帮助,才得以暂时延命,可惜还是在不久前蒙主恩召……临终前父皇将皇位传与我,并将代表皇权的夏雨石长杖亲自交予我手中,我便是加美利亚正统的继承人,威廉姆·奥哈拉上校,你对加美利亚新皇做出如此言论,你是想要谋反吗!”

面对米雷优的厉声指责,威廉姆嘴角抽动,事前艾顿子爵根本没告知她夏雨石权杖在米雷优手中一事,否则他绝不会像这样为求名义上的好看接通与紫电号的通讯,而会选择直接发动进攻。

事到如今,威廉姆只能选择装傻。

“一派胡言,既然你这么不知悔改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威廉姆作势要切断通讯,“全体战舰听令……”

“这么武断不好吧?”

一道通讯突然切入,威廉姆皱起了眉:“丹尼斯舰长,你什么意思?”

“炎狼”号舰长丹尼斯嘴角挂着微笑,完全不将舰队总指挥威廉姆放在心上:“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到现在都只是艾顿子爵单方面说米雷优殿下谋反,虽然当时确实抓出了几人指正霍夫曼,不过也非常可疑,到后来断言第三公主殿下的时候就甚至连证人都没了,这实在无法让人信服。如果以现在的状况贸然对处于第一继承序列里的皇室宗族动武,于理于法都说不过去啊。”

“丹尼斯·欧吉托!”

威廉姆简直怒不可遏,这个丹尼斯平时就与自己不对路,今天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又跳出来捣乱,他甚至恨不得立刻立刻指挥舰队将对方整舰轰飞变成图坦郡上空的一道尘埃。

不过对方似乎早就看透了他的想法,就在他这个想法刚出现没多久,身旁的侦查员带来了一个信息。

“报告舰长,以‘炎狼’为首的20艘大型战舰、376艘中小战舰脱离编队。”

“什么!”威廉姆惊怒交加,向着丹尼斯大吼道,“丹尼斯·欧吉托!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不,我怎么可能造反呢?身为‘烈日骑士团’的一员,我可不能看着你们这些家伙以如此不确凿的理由对一位王储动武,如果你要一意孤行的话,我也只能带着众位效忠皇室的骑士们作出应有的反击了。”

“好,好,好!”威廉姆怒极反笑,连通讯都没切断,“给我打!让这些逆贼知道厉害!通知艾顿子爵,‘炎狼’号舰长率众谋反,请求支援。”

音素炮发射时的光芒闪烁在空中,丹尼斯也没有被动挨打的意思,迅速调度愿意与自己一同谨守骑士宣言,守护皇室尊严的各舰一同向威廉姆所属展开反击,原本前来阻截紫电的第三舰队,反而自己分为两方,先战了起来。

看着不远处空中闪烁的炮火,米雷优的银牙紧咬,双拳握得早已没了血色,艾查尼罗见状眉头一沉,小心的提醒道:“陛下……”

“出战!”舰长刚发出声音,新女皇已经回过神来,遥指远处的战场,“舰队是加美利亚的利刃,本不应该向着自己的祖国,可有些毒瘤如果不除,加美利亚将永无宁日!”

说罢,米雷优快步走回随舰咏者的位置,做好了贡献出自己最大力量的准备,一如数十年前御驾亲征的斐留斯大帝,紫电内的士气顿时达到了最高。所有人员准备就位,紫电号尾部喷射出剧烈的火焰,逐渐将速度提到战斗状态,看准了第三舰队旗舰“雄鹰之傲”号俯冲而去。

无愧于“帝国最强战舰”之名,紫电加入战斗后战场上原本倾向于威廉姆一方的局势立刻扭转,以甚至能够超越对方炮火的速度灵活的游走于战舰群之间,紫电不多时便击破了十数艘听命于威廉姆的中小战舰,顿时让丹尼斯一方压力大减。更关键的是紫电始终紧咬着“雄鹰之傲”为对方的指挥造成障碍的同时吸引了对方大部分的火力。

之后的战斗没了悬念,在十数分钟的战斗后“炎狼”号抓住了一个“雄鹰之傲”急功近利想要重创“紫电”留下的破绽,以主炮一击贯穿了“雄鹰之傲”的主动力室,将对方化作空中的一团焰火。剩余的几艘大型战舰以及众多的中小战舰失去了主心骨,放弃了抵抗,被丹尼斯所属收编到一起。

经历了一番惨烈战斗的第三舰队重整好了队形,可战舰数量的不足让队形小了许多,第三舰队随后与紫电拉开了距离,将一通公开通讯发了出来。

“公主殿下,有一件事我需要说明一下。”

丹尼斯出现在通讯的另一端,面色阴沉,身形有些摇晃——“炎狼”号在之前的战斗中也是对方的主要攻击目标,得益于丹尼斯的正确指挥,只是平衡室受损,让战舰的平稳性有些难以控制。

“我们所作的这些事并不是为了您,而是为了加美利亚,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无法容忍任何人危害到您的安全,却也不可能帮祝您对帝国造成任何威胁,如果……”

“我知道,不用说下去了。”米雷优打断丹尼斯的话,“回到安萨斯之后我一定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如果期间我真的做出什么危害帝国的行动,任何人都有权进行处置。”

短暂的沉默,米雷优望向下方四散的战舰残骸,又抬头望向不远处队形略显凌乱、每艘战舰都或多或少带着伤的“第三舰队”,缓缓的弯下了腰。

“这场不应发生的战斗,胜了,却是帝国的失败,但是不论怎样都无法掩盖这样的事实”米雷优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们,是帝国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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