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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戴雨馨從床上爬了起來，父母都還沒回來。屋子空蕩蕩的，只有她一人，彷彿迷失在叢林中的白雪公主那般。白雪公主？戴雨馨斥鼻，她可不是這麼純潔神聖的人、至少她已經和男人做過愛了。像這麼個美麗的午後，她平常都是跟老莫去汽車旅館度日，但現在不同了，老莫離開她了，只留下一句對不起，其他的甚麼都沒有說。去死吧，老莫，我恨你，戴雨馨在心中想道。但她不是真的恨老莫，她知道他有他的苦衷，她知道他在乎名聲勝過一切，她也知道既然如此他就不該跟自己亂搞。老莫是個沒品的人，但戴雨馨還是愛他。或許是戴雨馨太孤獨缺愛了，只要哪個男人對她好，她就會像口香糖黏腳底般不放手。
「對了，有個人或許能跟我聊聊。」戴雨馨翻找書包，從裏頭找出了補習班印製的講義。上頭清楚寫著兩個電話號碼：老莫的以及莫太太的。
戴雨馨當然不會打給老莫，老莫也不可能接她電話。那麼，另一個選項又如何？溫柔、親切、從不自傲、成熟漂亮，且是一名女強人的莫太太。
戴雨馨撥通了電話，她不敢相信自己要跟莫太太說話，她們兩人不過是會見到對方打打招呼的程度罷了。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打給她，有點緊張，不過沒關係。
撥通了。
「喂，您好，是莫太太嗎？」
「這聲音是雨馨吧。怎麼了？」
「我可以和妳聊聊嗎？我在感情方面出了點問題，想問問比較有經驗的您。」
「可以啊，現在有空。妳時機抓的真好，我才剛下課。多虧這通電話，我暫時不用面對小鬼頭，開玩笑的。」
「我懂，小鬼頭很麻煩，對吧？我想問我的男友比我大，他希望以事業為重，想和我分開，我該怎麼辦？」
「妳男友幾歲？」
「比我大十歲以上。」莫太太微微的驚訝。
「妳知道嗎？我和莫老師也相差十歲以上，但我們並沒有分開。這是為甚麼呢？因為我相信他愛我；我相信他總是為我考量、把我擺在第一。妳的男友是為了妳而做出這決定的嗎？如果是，就等他吧，妳還年輕。但如果不是，就趕緊閃人，他只會壞了妳的青春。」
「我想．．．他有他的考量。他會做出這決定我不意外，我也不是不想放下他，但我愛他啊。師母妳懂嗎？妳肯定懂的。愛一個人不是這麼簡單的，我希望愛是無私的奉獻，並且給對方一個摸摸我的頭、抱抱我的機會。我的愛是只要他好就好，我也會幸福。但只要他一說他要離開我，我的心．．．就好痛，如刀剮那般。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配不上他了？還是說我有甚麼地方要改？我不懂，也很害怕。」戴雨馨越說越激動，說著說著就哭了。
「擔心害怕並不是妳一個人的問題，所謂的愛就是要共同承擔。妳需要一個好好面對他的機會，把自己心情整理好，然後見他。把妳心中的感受說出來，我相信妳之前都沒這麼做對吧？妳或許很害怕這樣做的話一切會崩盤，但這沒甚麼，誰都會遇到這種事，無論是妳或我。」
「我總是害怕自己會是一個人，一個人孤單地活著直到永遠。我好害怕我不值得被愛，一瞬間就會受傷。我總是祈禱著明天會有人愛我，但似乎沒用。師母，我覺得活著好累，有時候甚至想死。我總是勸告自己不要再愛了，因為每一次都是我受傷作為結尾。對不起．．．」
「我陪著妳，妳們就像我的孩子一樣。父母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得到所愛，好好想想吧，妳是不是真的需要這份感情。我相信妳跟他之間肯定有許多部份需要好好溝通。加油吧。」
「謝謝，我會好好考慮的。」
「嗯，拜拜囉。」拜拜．．．戴雨馨深深吐出氣，說出口，掛上電話。
戴雨馨打算泡杯咖啡，看個報紙，休息一下。她啟動了家裏新購的二十萬的咖啡機，操作簡單、易上手。不到幾分鐘就泡好一杯義式濃縮咖啡，深焙的混豆使得咖啡味道不那麼清淡，恰好的熱度使濃郁的異國風味更上層樓，一杯僅僅兩百毫升卻讓人值得一再回味。戴雨馨輕啜一口，發出大大的啜飲聲響，據說那樣子能讓咖啡立即霧化，讓香味最大程度的擴散在口腔中。
咖啡師，將來不如去當咖啡師好了。將來啊，完全不知道要做甚麼，只是這樣讀書而已，能有甚麼成就？戴雨馨讀了很多的書，父母希望她當一名律師，但她一點興趣也沒有。不，應該說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對甚麼有興趣。無趣的人生、無趣的世界、無趣的未來、無趣的學業，只有老莫有那麼一點提起她興趣的成分。愛情好複雜，想要一個理想的愛情很難，想要從小三成為正宮也很難。甚麼都好難，不想思考了。
戴雨馨翻閱著今天的報紙，沒甚麼大事。保守派的政黨復辟、情殺案的兇手找到了、一架軍用機失事、某歌星準備要結婚了。沒甚麼特別的，直到她看到一則性侵案的報導。不，她注意到的不是陌生男子尾隨大學女生，隨後到暗巷裏性侵得逞的部分。她注意到的是一則電話，上頭寫著為妳發聲，對性侵勇敢說不。斗大的號碼徵求被性侵過的女性訴說她們的經驗，這或許又是政府為了矯正風氣所做的無用功吧，戴雨馨心想。
「不過，或許可以利用。」她拿出手機將號碼存了下來，屬名劉小姐。
「好了，既然存下來了，那要對她說甚麼呢？說我被看似好人的混帳老師性侵多次得逞，還是本地的神父糟糕的行徑？」最後，她決定說說前面的故事。要一個好的起承轉合、有聳動性的、聽起來很真實的、再加一點愛情元素或許不錯。不過記住，要凸顯老莫的反差，他有多好；他就有多壞。
電話通了，對面用特殊的口音說您好，聽起來不像台灣人。
「妳好，請問是劉小姐嗎？我是看到報紙上的電話，所以才想打給妳。」
「您是有經驗者嗎？介意出來聊嗎？我們約個時間地點，談談您的經驗。」
「好的，今天晚上車站前那家大的咖啡廳可以嗎？我叫戴雨馨，十六歲。」
「嗯哼，我記下了。電話就打這支可以嗎？」
「可以。謝謝您願意幫助我，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說到這裡，戴雨馨假哭了一下，彷彿她真的心不甘情不願地被性侵了。
「您先別哭，如果您願意我可以現在聽聽發生甚麼事。」
「不了，您掛斷電話吧。我們今晚聊。」
嗶一聲，戴雨馨先掛斷電話了。她覺得這蠻有趣的，像是惡作劇騷擾電話一樣讓人不厭煩，即便她從沒打過這種電話。心臟此刻還撲通撲通跳著，戴雨馨擦擦鼻涕、眼淚，此刻她心想她的演技真棒。如果老莫不乖乖就範的話，她就要公布她與董小姐接下來的對話。即便被拆穿是假的也好，這對老莫來說也夠致命了。
「天才，我真是天才。」戴雨馨一想到老莫可能會臣服於她，她就感到興奮。
女孩一手搓揉的胸口，另一手放進股間，慢慢地進行活塞式運動。她嘴裡唸道老莫的名字，一邊使勁地抓捏渾圓的胸部，直到乳頭站了起來。她幻想著老莫吸舔乳頭的模樣，就像小嬰兒一樣用盡全力。接著，老莫會把手慢慢伸入她的陰部，剛開始有點痛但很快就習慣了這種令人酥麻的感覺，宛如電流經過。戴雨馨咬住了床單的一角，嗯嗯啊啊地叫喚道。不用多久，她高潮了，或許是被老莫玩過的原因，她的下體比一般人還要敏感。戴雨馨拿起衛生紙，擦了擦透明的、具有淡淡女孩香氣的白帶。女孩認為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這種感覺很棒。
夜晚降臨，戴雨馨慢悠悠地換好衣服，準備從家裡出發。她穿著日本大眾品牌的全黑的素色短袖與長褲，並且特意將手環、手錶、耳環皆取下，戴上帽子、眼鏡，及口罩，包包也換成不會引人注目的牌子。完美，現在的她不是假日逛夜市的超級巨星就是剛被性侵完一臉難過的女孩。
「好了，說詞是甚麼？沒有驗傷單、不敢去取得被性侵的證明。」女孩對著自己喃喃自語道。
七點十分，約好的時間到了，咖啡廳最深處包廂已訂兩人份的位。在這裡說話不會有人打擾、更不可能有人聽到，隱密性可以，有十足的保障。由服務員帶位，裏頭已經坐著一名年約三十二歲的女性。她有著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與不搽口紅便紅通通的嘴唇，身高不高約一五零，從袖口露出的手臂與手掌便能判斷這個人經過長時間艱苦的磨難，估計在場所有人跟她對峙的話，她只需要一雙筷子便能搞定。女人渾身上下散發出武者的氣息，不簡單，就連戴雨馨都不禁發出感嘆。
「戴雨馨小姐嗎？請坐。」戴雨馨坐在她的對面，她轉念一想她似乎逃不出這女人的手掌心，或許她才是被玩弄的那個人。
「請問，有沒有人說過妳很眼熟？」戴雨馨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
「大眾臉吧。怎麼了嗎？」
「不，不是大眾臉。妳很像一個人，我不久前在電視上看到的，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沒關係，您說吧。」
「劉煥榮．．．您是他的女兒嗎？用年紀推測的話，也差不多。」
「對，您的觀察力真好。該怎麼說呢？很常有人問我這件事，但我盡量避嫌，妳懂的，畢竟那男人幹了這麼多事。」
劉煥榮，人稱神經、冷面殺手。為台灣黑社會「竹聯幫」成員，犯下多起槍擊殺人案件，曾經列名十大槍擊要犯之中，後遭日本警方逮捕，回台後判處死刑。此後在監禁中改變，曾在監獄中著書，參與救援雛妓運動，於１９９３年三月二十三日被機關所救。在那天，他大喊著「中華民國萬歲！」，感謝機關做的一切。
劉煥榮作風兇狠，在道上頗有名氣，為當時竹聯幫的頭號殺手。他專殺老大且不怕死的行事風格很快就受到器重。在殺死陳家一家七人不久後逃往日本，最後被日本警方逮捕歸案，回台灣後很快被判處死刑。接著，由二十餘位立委共同發聲，希望槍下留人，但時任法務部長馬英九仍依時於１９９３年三月二十二日批准劉煥榮死刑執行令。最後機關下令，保釋其出獄後加入完美士兵計畫，並不得再次出面於社會媒體上。
在劉煥榮入獄的那段日子，是機關收留他女兒的。理所當然，劉小姐從小就參加了完美士兵計畫。雖說從來沒有殺過人，但她在機關對外的媒體表現上不錯。在機關，也就是現在的台灣（已屏蔽）特殊精神研究所位於台北（已屏蔽）山區分所於２０１８年年底倒閉後，她作為記者重新出道，主要負責性關係內容的業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