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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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第一天的事了,少女被鬆綁,一個人待在這破爛的小房間裡。裡頭極其簡陋,在不停閃爍的燈光輝映下僅有一張單人床、一副桌椅,以及一張附有充滿裂紋的鏡子的梳妝台。她看向它一眼,一個約莫十二歲的少女映照於眼前,有著一縷微亂的長髮及纖弱、白皙的身軀,宛若一名營養不良的病童一般。然而,或許就是這樣髒兮兮的少女才適合一個漂亮的名字,例如:馬卡蕾特或者格雷琴之類的。少女望著倒影思索著,不停思索著自己的名字。她知道她並不叫做(也不配稱作)馬卡蕾特又或者格雷琴這樣如此漂亮的名字,也不打算以此作為自稱,因為如此的話,或許她會再也回不去了。少女深怕著自己再也想不起來真正的名字以及與自己有關的所有一切。所以,她決定僅以最簡單的方式(或者說代號)來稱呼自己,13。

確認完自己是誰之後,少女朝向窗子邊走去,試圖從窗外的景色中尋找有甚麼事情是令她感到熟悉的,抑或者曾經見過的。

一眼望去,外頭的天空呈現一片寧靜、溫馴的黑。上頭沒有熟悉的月娘,僅有數點微亮閃爍的星宿,以及淡淡的雲霧如同印象畫一般妝點著如此夜色。低頭朝下看去,一條蜿蜒的泥土路不斷往遠處地平線方向延伸而去,兩旁比鄰著一盞又一盞的黑色路燈,散發著不怎麼強烈的微弱冷白光。盡頭之處則被廣闊的雜木林輕輕包圍著。並且,無論是在那冰冷、黑色的燈柱之下,抑或者那深幽、墨綠的林園旁,目光所及之處都能看到幾隻或亮或暗、不時閃著翠綠螢光的小蟲翩翩飛舞。在如此的星夜之下,既沒有蠢蠢欲動的恐懼徘徊於細雲之上,也沒有壓迫少女神經的不安惶恐從樹林間竄出。這是何等美好的景色啊,彷彿遙不可及的希望一般令少女想張開臂膀將其擁抱入懷中。

然而,這些景色對於恢復少女的記憶並沒有造成任何幫助。不僅是這間房、這整棟樓,甚至是基於這窄小窗子望出去的一切景象,都沒有任何一處對記憶恢復有所幫助。她知道,現在的她完全身處在一個未知的世界當中,無可自拔。但是,往好處想,至少她知道了自己身處於何處,以及這周圍大致上的地理位置:隔壁有棟六層的大樓,與此相輝映,少女現在應該身處於五樓的位置。在兩棟樓之間,有條曲折的小道,往外走就通向了那未知的遙遠彼端,便可逃離束縛。但,那又怎樣?

「是啊,那又怎樣呢?我是誰、這裡又是哪,在搞不清楚這些之前,該怎麼活下去?」少女對著窗外那無月的黑夜冷笑了下,或許是在嘲笑命運,也或許是在嘲笑身處如此異界的自己吧。

少女將窗簾拉了起來,似乎是不太想再見到外面那副陌生光景。她隱忍著全身上下的疼痛,開始在房間內來回踱步。思考...思考...思考...在面對如此陌生的環境時,最需要的或許就是思考了吧。雖有諸多疑惑,但卻沒有任何一個確切解答。這世界周遭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那甚麼才是她所熟悉的呢?她就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了,她真能說現在的自己便是曾經的自己嗎?少女逼問著自己,思緒宛如風暴中的雪花碎片般不斷運轉,她正試著尋找出記憶與現實間的差異之處,但卻失敗了。究竟她原本身處的世界有何樣貌?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了吧。

時間繼續走著,但思考卻逐漸慢了下來,直至完全停止。她打了個哈欠,直到方才為止都還神經緊繃的她現在才意識到自己有多累、多餓。貧弱、匱乏營養的身子使她感到一陣頭暈。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許久沒有進食了,至少在她有記憶的範圍內,是從未吃過任何一點東西、喝過任何一點水的。她一手扶著矮床,一手扶著額頭,使盡全力讓自己保持平衡及清醒。就這樣,她在床邊站了一會兒,甚麼也沒做、甚麼也沒想,只是任由過多的時間在眼前流逝掉。此刻,身體似乎早已化作屍首,停止了一切機能、動作。

「叩叩,叩叩。」突然間,房門被連續兩聲堅定、不帶任何雜念的敲門聲響所填滿。還來不及回答之時,門就被開了起來。

進來的是與先前所看到的僕役並無二異的男子,少女也分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先前那兩名僕役其中之一。總之,他就這麼進來了,粗魯地、毫無禮貌地走了進來。開門時,僕役瞥見了少女正盯著他看。對此,他並不感到羞愧,僅僅是低下頭以及稍稍闔上那帶了點浮腫的眼廉示意。少女對於如此粗魯行為並無脫口表達任何不滿之意,因為她知道現在的她並沒有任何資格、能力去要求這地方的任何人。「我沒有資格抱怨,也沒有資格要求。」她在腦海中不斷重複這句話,好提醒自己現在的處境。

正當少女仍沉浸在如此自我滿足的悲劇道德感之時,眼前的男子則端來了一盤餐點。不,說餐點二字實在是太言過其辭了,這不過是盤看來早已發臭、不知其原本樣貌的泥狀物再搭配上一杯混濁開水的食物罷了。僕役將盛裝著食物的鐵灰色托盤置於桌上便盡速離開房間了,僅留下少女獨自一人與這玩意兒奮鬥。

「好吧,看來不吃就會餓死,對吧?」她看著盤子嘆了口氣,實在是不想把這些東西放入嘴中。

少女深吸了口氣,掩住鼻子將泥狀物吞了下去。從她的表情看來,這東西似乎沒有這麼難吃,但也絕對稱不上好吃。現在的她,可說是完全退化為動物的一環,所有的吃喝僅是為了生存而做,不再是種享受。先是記憶,再來是信仰,接著是身為人類最難能可貴的靈性,神明已經將她所僅有的一切剝奪了許多,再來呢?

她硬是將盤子上的食物給全部吃完,隨後舉起水杯準備一口氣灌下。祈禱著這味道不會比上一道還差。然而,大錯特錯,這水或許是她品嘗過的東西中最糟的。它有著粘稠、滑順的口感,並且還帶著一股說不上來的怪異苦味。少女強忍著並且克制自己不要吐出來。深呼吸,吐氣,再深呼吸,再吐氣,她不斷重複如此的動作,想方設法不讓自己回憶起剛剛那股味道,好不容易,真的是好不容易啊...她抬起頭望著天花板,心臟則不斷快速鼓動著,緩和不下來。少女長嘆了口氣,懷疑起自己是否才是那有問題的角色呢?明明每個人都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毫無疑問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卻只有她,如同斷頭的蒼蠅一般,找不著出口。

她在床邊坐了下來,沒有說話。感到無比的疲乏、無力,此刻就連再一次回憶自己是誰的精力都沒有了。現在,疲憊的精神只想好好的休息,或者就這麼死去。少女懸空晃盪著她那雙纖細的小腳,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是光著腳的,直到剛才為止,都光腳踩在那冰冷、佈滿灰塵的磁磚地上頭。她將腳抬了起來,正打算輕拍掉沾染上的塵埃。然而,有件事情更引起她的注目:腳踝。不同於身上的口子,在少女雙腳的腳踝處環繞著幾道深深的勒痕,就好似有人曾經緊緊地抓住她一樣。然而,精疲力盡的她並無多餘心力打算對此多做解釋。該說她有點粗神經呢?還是有點太過於敏感了才是?

「算了,就這樣吧。」少女躺了下去,忘了熄燈便闔上了雙眼,在心中小聲祈禱著自己再也不用醒過來。


PS:拜託讓我過審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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