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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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名字叫做13,是這窄小房間的駐人。她記不得了與自己相關的所有,從家庭、朋友,到戀人全部都早已忘卻,唯一仍緊揣在懷中的就只有13,這個數字。對她而言,曾經是誰、做過些甚麼,抑或者以前的名字之類的問題都早失去了其意義,不再重要。以前的她死了,現在的她叫做13,是這窄小房間的駐人,同時也是這棟高樓唯一的囚犯。


至今,少女仍未忘卻自己記憶的初始點。就在這扇破爛房門對面,就在她從昏迷中清醒之際,她看到了兩個散發著惡臭、看似僕役的人將她綑綁於輪椅之上,慢慢地行著、拖著。

她微微開闔著眼,仍以為自己身處於噩夢當中,直至意識到身子正隱隱作痛著。少女發現無論是手臂、肩頸、胸腹,又或者腿肚都布滿了無數細小的傷痕、口子。諷刺的是,正是這些令她疼痛的事物在不斷地提醒她眼前的一切便是現實,既骯髒、齷齪且無力改變。

弱小的身軀被固定在輪椅上,不斷往前推送。她試圖掙扎卻顯得無力;試圖大吼卻叫不出任何聲音,彷彿每個字句都在成形之前便化為碎片散去。她朝向四周看了眼,試圖尋找能夠幫助脫逃的東西,卻只見到走廊頂的日光燈管持續閃爍著破舊且昏暗的光芒,兩旁的牆壁早成了蜘蛛的家,灰塵、污漬、蛛網如同電影場景般掩蓋住原本那泛黃的油漆粉刷。

少女輕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在心中呢喃道:「甚麼都沒有。是的,甚麼都沒有。」

心不斷沉向那晦暗的深海之下,毫無光芒、毫無希望可言。腦子裡除了絕望之外再也無法容下任何事物。她靜靜看著自己被推向未知的彼端之中,任何事情、任何反抗都做不了。

接著,她輕輕向後仰起頭,靠在那不算舒服的椅背上,祈禱著「死亡」降臨,祈禱「死亡」能夠將她帶離這如此令人畏懼的光景。少女不曾信教(至少在她身上沒有看到任何與宗教相關的飾品)。而現在,她或許會開始相信神靈了吧。開始相信那些非偶像崇拜的概念性象徵,比方說:絕對的死亡...

隨著時間,輪椅慢慢向前,一路上眼前的景色沒有任何變化。如此壓抑的時間過了多久?不清楚,也不明白。只知道現在對於時間的感受性可說是相當遲鈍。對她而言,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毫無分別,一小時、兩小時之間的差異又如何呢?對於這樣的狀況;對於這樣的環境;對於這樣的她來說,時間只不過算是個沒多大意義、沒多大幫助的概念性詞彙。少女果斷拋棄了自身對於時間的掌控性。她全然放棄了,就連祈禱著死亡、時間盡頭到來等最無用功都放棄了。

突然間,她睜開了眼,重新思考起另一件事:「好安靜。」這條走廊、這棟樓,以至於這周遭的全部都好安靜。不,這並不只僅僅是安靜而已,而是到了絕對的無聲、耳邊開始會傳來嗡嗡聲的程度。令她懷疑起自己的耳朵是否跟著記憶一起崩壞了。

她開始低聲喃喃自語,不斷說著些沒人聽得懂的詞彙,彷彿在奢求著這些臨時想出來、毫無特殊語意的字句能帶來一點希望。少女仍繼續不停的呢喃,至少她確定了耳朵並沒有壞掉。同時,她的雙手緊握、搓揉著,偶爾還會摳下一兩塊指間的皮屑以及指甲,藉由疼痛來確定自身的存在。

直面對著崩潰的少女,即便不願接受,卻開始認為「放棄思考」才是現況唯一的解套。

令人煩悶的時間又過了多久?不知道,算了,別去在乎吧。少女靜靜等待著自己被堆入那無盡的深淵當中,隨後安息。然而,它卻停了下來。不管是時間、思緒,抑或者輪椅都停了下來,一動也不動地停在了扇窄小木門前面,而正是在這扇老舊的門板上頭被用那不清晰的刻痕寫著13這個數字。

這扇門上的數字是少女到此處後第一次感受到的熟悉以及溫暖,這代表了甚麼?甚麼意思?對她來說有何意義?這些問題的解答雖然還尚未釐清,但少女知道這數字,13與她有甚麼相關聯的部分。


PS:雖然很想說如果各位想引用這故事的話盡管引用,但是這故事已經公開發表了,也入圍小說獎了,可能一搜就會露出破綻。剛吃飽,各位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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