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六夜-女儿情
（本来说加在上面一章的，可是这章太长了，接近九千字……）
有人说万古楼能看到最好的丽江古城全景。
他错了。
丽江古城最好的全景，在象山。
站在象山顶上可以看见整个丽江，但目睹过那样景色的人少之又少。
爬山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特别是爬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山，大多游客在爬到山麓的第一个亭子就会退下来，他们趁着休假出来旅游，时间很紧，最多七天，也很累，因为几天里的行程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爬山？实在是犯不着。
所以真正的美景只有少数人有幸看到。
“你的意思是这象山很高？”听完了阿胜的叙述小雅问道。
“不高，两个小时左右就可以登顶。”
两个小时的确不算高，但小雅今天这身打扮可不适合爬山，她看了看自己的鞋——穿绣花鞋爬山，还是大半夜的？
“这地方你应该来过吧？”阿胜停下了车，眼前是一座古朴的牌楼。
小雅抬头一看：“黑龙潭嘛，没啥意思，就是个公园，前段时间来的时候导游跟我说，潭心那个亭子是老佛爷修的……”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胜也笑了：“导游说的话你也信？嗯，现在的黑龙潭是没意思，但以前很漂亮，几年前大旱，潭里的水全干了，后来重新续了水，可景色就大不如从前了。”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象山在这里面？”小雅疑惑道。
“对。”阿胜点头。
“可这时间点黑龙潭也不开门吧？”
阿胜笑了笑，一招手，带着小雅骑进了正门侧面的小路，一边骑，他一边解释道：“黑龙潭公园是围着黑龙潭建的，但公园其实没有把整个黑龙潭围起来，公园的后半段是全开放的，稍微绕绕路就能进去。”
“开放式？那还要收门票？”
“只是收你们的门票，”阿胜道，“我们本地人凭身份证就能进去。”
“你们可真黑。”小雅吐槽道。
“你这话可不对，黑龙潭是四A级景区，收门票本来就是应该的，而且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收，一般也就是旺季收，淡季的时候谁管你，再说……有时候我们不收也不行啊，游客就是要给。”
“还有这种人？”小雅说，她跟着阿胜东拐西拐，此时也不知是从哪条小路绕进了黑龙潭，就如她所说那样，这地方没什么可看的，多年前因为一潭碧水而被评为四A级景区，可如今哪座城市没有几个巨资打造的人工湖，不是黑龙潭不美了，而是大家都看腻了。
“真有，”阿胜回答道，“现在网络这么发达，随便上网搜一搜就能知道黑龙潭是半开放的，再搜搜就能找到绕进去的路线，但真这么做的有多少人？都懒，宁愿多花点钱也不愿走那点冤枉路。”
园里有湖，湖边有柳，柳下有亭，晚上的时候，亭子里彩灯照耀，灯光照得湖水波光粼粼。
这就是黑龙潭，也是大多数的人工湖，社会越发达，人对美的追求也就越高，可大自然哪儿有那么多鬼斧神工——特别是在我们自己能够创造鬼斧神工之后，往昔让人惊叹的盛景开始变得平平无奇，如果单纯的美景变得不再那么美了，就给景色加上故事，给这一潭碧水安上各式各样的传说……
“这样黑龙潭就会变得更美么？”小雅问。
“实际上不会，”阿胜说，“但从心理上来说，的确会，就像那个导游跟你说的一样，潭里那个亭子是老佛爷修的什么什么的，你也知道那不可能，但导游的瞎吹难道就白费了？没有吧，起码你记住了这个瞎吹，从而记住了黑龙潭。”
“可也要讲究实事求是吧，这种胡扯一通，给黑龙潭带来的也不是正面的影响吧？”
“胡扯一通？”阿胜笑了起来，“我看你是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胡扯，几年前我送客人到黑龙潭，路上听到一个导游这么说‘各位游客，你们看到潭心那个亭子了吗？那亭子可是有历史的哦，很久以前，丽江有一个少数民族，叫做那美克族，他们为了祭祀修了这个亭子’……”
阿胜学着那导游的语气讲了起来，那模样惟妙惟肖，惹得小雅娇笑连连。
“喂！你要不要这么浮夸啊！”
“不是我浮夸，是当初讲故事的那导游浮夸，其实也是没办法，导游也不想浮夸，但整个旅游业都这么浮夸，不管是旅游的从业者，还是出来旅游的人，都想弄个大新闻，有人吹老佛爷，自然也就有人吹那美克民族。”
两人推着车，一路走走停停，深夜的黑龙潭不是一个闲逛的好去处，因为照明不好，但适合闲聊，在午夜，方圆数里之内都未必能找到第二个人。
阿胜一路走着，一路给小雅讲些黑龙潭的传说，也不尽然是传说，时至今日，阿胜自己也分不清他听来的那些东西究竟是故事还是传说，旅游是一种体验，体验需要艺术的渲染，丽江这地方就是如此，有人吹，也有人踩，重重迷雾之后真实的丽江究竟是什么样的，恐怕谁也不知道。
“看到那栋小楼了没。”两人走着走着，路边突然出现了一座精美的小楼。
“那是什么？”小雅问。
“你猜啊。”
“这我怎么猜得出来，这地方已经深入公园内部了吧，突然出现这么一座孤零零的小楼，商铺？就是那种卖工艺品的？”
“不是，”阿胜摇了摇头，小雅当然猜不到，事实上世上恐怕没几个人能猜到，“这是厕所。”
“厕所？”
“对，我有很多客人都说过类似的话，就是丽江的厕所修得真漂亮，黑龙潭还好，古城里的厕所那叫一个精美，就隐藏在林立的商铺中，不留神根本就注意不到，到了这里就快了，绕过这个厕所，背后有条林间小道通往象山——我读高中的时候，只要寒暑假，每天早上就和爷爷一起爬象山锻炼身体，六点半起床，走到黑龙潭的时候七点半，然后花二十分钟的时间穿过黑龙潭，中间会路过这个厕所，我在这里上个厕所，出来的时候黑龙潭工作人员正好上班，他们会在这个厕所门口放音乐，第一首歌是降央卓玛的《西海情歌》，每一次都时间都正好，风雨无阻，比什么表都准。”
阿胜说起这个厕所来喋喋不休，这里似乎给他留下了很多回忆。
“那歌，你会唱吗？”
“不会。”阿胜摇了摇头，“声音太有磁性了，我学不来。”
“好听么？”
“不好听，因为每次听到它，我就知道要爬山了，我最讨厌爬象山，特别是那么早爬，又饿，又累，爬到半山腰的第一个亭子我就爬不动了，爷爷就让我在那儿等他，他会往上再爬一段，半个小时左右就下来，然后跟我打赌，亭子上面那段长阶梯有一百七十二阶，但第二天他说的数字又不一样，总之每次他都数不准。”
“有爷爷真好啊，”小雅感慨道，“我爷爷走得早，我对他都没什么印象，你呢，现在还和你爷爷一起爬象山么？”
“不爬了，从高中以后就不爬了。”阿胜笑了笑。
“怎么？老人家身体不好？”
“也不是，他身体好着呢，就是……我们的关系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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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山为什么叫象山？
有人说它像是一个卧着的大象，但阿胜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看过它，很难在这座寻常小山的身上找到大象的影子，或许这又是一个艺术渲染的产物？
这不重要。
阿胜爬过很多次象山，但极少登顶。
这像是一种心理因素，那些大名鼎鼎的险峻名山——高？险？峻？没有点儿毅力爬不上去？嘿，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就是要爬上去！
可象山……你听说过它么？没有。它又高又陡么？不。山顶有什么名胜古迹？也没有。
山脚到山顶，不过两个小时，可就是有人爬不上去。
因为没有意义，大多数爬山的人总想给爬山一个意义，有意义，才能有目的的去做这件事。
目的很重要，目的意味着‘不虚此行’。
不虚此行，就是意义，它意味着某人出门旅游，从这段或长或短的旅行中收获了什么。
收获必须要有，这年头没人愿意做一无所获的事情。
所以，如今的象山冷冷清清，而且可以预见的是未来它也将如此冷清，在有人对它进行艺术渲染之前，在它的身上充满了传说和故事之前，山顶的景色少有人见。
在爬到山腰的第一个亭子时，小雅坚持不住了。
“诶，等，等等，我们休息一会儿。”
阿胜停了下来：“别啊，再坚持一会儿吧，马上就到了。”
“你胡说！”女孩弯着腰瞪起了眼珠，“我又不是瞎子，还有那么长一段！”
“真的不远了，”阿胜说，“坚持一下，像你这样一坐下来就不想动了，咬咬牙很快就上去了。”
“休想。”女孩有气无力的挥挥手，摸进亭子里坐下，“对了，你带水了吗？”
爬了这么久，她显然是口渴了。
“你不是带了么？”阿胜挤眼道。
“我哪儿带了……”女孩说着停了下来，她明白阿胜说的水是什么了，两人一起出来的，自己没带，他当然也没带。
“那是酒……”
“酒就不是水了吗？”
“那东西不能纯饮的。”
“谁说不能？我刚才不就喝了吗？”
小雅懒得和他废话，打开酒壶喝了一口，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口，可那模样就像是喝水。
“喂！你真喝啊！”
“总比没有好。”女孩‘冷眼’道。
她那幅脸色就像是真的生气了一样，可谁都能看得出那是装的。
阿胜该腆着脸去道个歉，然后女孩会说‘哎呀这次没关系就放过你了’——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感觉……只是一种感觉，她不吃这套。
他只是大大方方地在女孩身旁坐下，指着她身后的丽江：“喏，你不是问丽江为什么没有高楼吗？”
小雅转过身去，这只是山腰的第一个亭子，可已经能够把整个丽江尽收眼底，是的，这座城市真的没有高楼，不，只有一座。
她指着城中心最醒目的那座建筑：“那个我们刚才停下的地方吧，貌似是座酒店？”
“对，”阿胜点头，“官房大酒店，丽江最醒目的地标性建筑，也是唯一一座高层建筑。”
“这是为什么？”
“因为它修得早，98年建成的，那会儿丽江还没有大规模开发，能有这么一座34层的高楼大厦，不得不说投资人的眼光太好了，它是特例，也是孤例，从它之后丽江不会再有六层以上的房子。”
“这是为什么？”小雅指着城中心，“你看那些地方，都是商业用地吧，连6层都没有，这也太浪费了。”
“为了保护环境，”阿胜指着另一侧黑乎乎的地方，“你看那边是雪山，距离丽江很近，有雪的地方就不能有高温这是一个常识，如果修建太多高楼就会……”
“就会造成城市热岛效应。”小雅接话道。
阿胜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看不出来你看挺懂，对，城市热岛效应会让周边地区温度升高，久而久之雪山就会化，然后过个几十年，这座雪山就永远不存在了，当然也不仅仅是是雪山，丽江有很多独一无二的动物、植物、地貌，这些都依赖于这里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如果为了一时的繁华而毁掉这些，会成为子孙后代的罪人的。”
“可是这样一来会房价就会很高吧。”小雅又问。
“不，房价不高，而且未来也不会太高。”
“我记得我应该跟你说过了，丽江整个四县一区常住人口不到80万，这样的人口基数让丽江的房地产远远地供过于求，房价几年前倒是高过一次，后来就一直跌。”
“唔，这么说还不错，”小雅点了点头，“要不我什么时候也来买一套？”
“诶诶诶！！！这可千万别！”阿胜连连挥手，“如果你们这些游客也到这儿来买房子，我们房价会涨到一个天价的！”
小雅：“哈哈哈~”
休息片刻，然后继续前行。
爬山就是这么一件有规律的事情，走走，然后停停，运动，然后休息，要么心里怀有目标，要么眼中看着景色，如果两者皆无就会很无聊——不，还有第三者，一个有趣的同伴。
阿胜有没有趣他自己不知道，但小雅的确是很有趣的。
“喂！你就这么不欢迎我来丽江买房子吗 ？”
“欢迎个屁啊，我给你说你这种人我不是没见过，来买了房子就每年夏天住几个月，玉龙县那片多得是，整个小区都卖光了，可除了夏天鬼都不见一个。”
…………
“喂！这里好黑啊，我都看不见路，你说这山上会不会有狼啊？”
“狼？我跟你说别说狼，这山上还有老虎猴子长颈鹿北极熊和那美克星大恐龙，你再慢一点它们跳出来把你吃了！”
…………
“喂！我肚子饿了，你带我去吃东西！”
“我这里有棒棒糖你吃不吃啊！牛奶味的可好吃了！”
…………
“喂！我走不动了再休息一下吧。”
“我说狐狸精小姐姐呐，这才走了五十米不到啊，你喂我多少次了！？”
…………
“喂！你走慢一点我跟不……哎呦！”
“别哎哟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哎哟一声说把脚扭了然后让我背你对不对，我小时候就拿套路骗我爸，可你猜怎么着？一次都没成功！”
阿胜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因为身后一直没再传来‘喂！’
他转头一看，女孩正坐在台阶上，仰头看着自己，那双无辜的眼睛瞪得溜圆。
“你不会真把脚扭了吧？”阿胜苦笑道。
“嗯。”
虽然这种说扭就把脚扭了的可能性……
阿胜走到女孩身前蹲下：“哪一只？”
她只是瞪着眼，不说话。
“好吧，我自己动手……”阿胜把手伸向了女孩的脚，可那双脚却缩了回去。
“你要干嘛？”
“帮你看看啊，还能干嘛。”
“不准脱鞋！”
“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歪个脚要脱鞋？”阿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好好看着女孩，“走吧，我背你下去，上医院。”
“喂！只是扭了个脚而已，为什……”
“我这么跟你说吧，”阿胜挥手打住小雅的话，“如果你是真的扭了脚，扭到连路都走不了的地步，这就是个挺严重的问题，不是伤到了骨头就是肌肉严重拉伤，必须上医院，多拖一会儿都不行，如果你没有扭到脚，这里这么黑，我也看不出来，毕竟我不是专业的，所以保险起见，咱们还是上医院吧。”
“你真的很无趣。”女孩说。
她的那幅脸色像是无奈又像是意料之中，夜色中她的双眼闪闪发亮，那双眼睛看着阿胜，又从阿胜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我很好，脚没事，但我我要你背我。”她说。
“累了就休息一下，不急，等你休息够了，我们慢慢走。”
“我不累，但我就是要你背我。”
“路还长，凭我的力气可没法背你上去。”
“你可以走一会停一会儿，我不介意。”
她说着强人所难的要求，那是真的强人所难，她的脸色，她的语气，毫无娇作扭捏，就像是谈一笔交易，一脸正色。
阿胜笑了笑，他就只是单纯的笑了笑——如果说默契，这或许也算一种。
蹲下，转身。
“上来吧，我背你。”
女孩趴上他的背，然后他缓缓起身——他感觉到那躯体抓紧了他，整个人和他贴在一起，严丝合缝。
那是一具柔软而喷香的身体。
她咬着他的耳根：“走吧，白龙马。”
迈动步子，一阶，一阶地往上登，背上的人不重，可走多了让人疲惫。
走走，然后停停，他在喘气，也能感觉到耳边的喘息。
“我有点后悔，”他说，“该买两瓶水的。”
银色的酒壶递到了嘴边。
“水没有，只有这个。”
阿胜抓紧了女孩的大腿：“无所谓，这也是水嘛，但我腾不出手。”
她拧开了酒壶，然后递到阿胜嘴边：“大大一口，还是小小一口？”
“度数太高，我只能喝小小一口。”
那壶凑上了他的嘴，稍微倾斜了一点角度，辛辣的液体漫进他的嘴里，却又恰好在那辣意爆发之前止住。
有点甜，甜中带着炙热，洋酒特有的香气在唇齿间弥漫，眨眼又消失不见。
“其实我是骗你的，”小雅说，“这个酒我不兑东西，只纯饮。”
“我也骗你了，”阿胜说，“我感觉还好，并没有那么辣，你懂的，如果我不表现得夸张一点不太好，就感觉我是个资深酒鬼似的。”
“问题是你是么？”
“当然不是。”
女孩咯咯笑着，末了又凑到阿胜耳边：“说起来有个事情我想问问你。”
“你说。”
“这段时间听你讲了不少东西，你似乎对导游很排斥？”
阿胜这几天说了不少东西，可只要提到丽江的旅游业，都是把导游放在一个比较不好的地位。
“并不，”阿胜说，“虽然我一直黑导游，但这只是惯性，其实我身边也有很多做导游的朋友，但怎么说呢，这个职业很极端，混得好的盆满钵满，混得差的糊口都难。”
“为什么会有这种差距？”
“因为有的人心黑，有的人心不黑，当然这也不是绝对，只是说通常情况下，以现今的旅游市场而言，如果心不黑就赚不到钱，我不知道你对旅游行业了解多少，其实我们的客源更多来自旅行社，但是旅行社最近几年一直是一种恶性竞争——负接团这种说法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虽然国家一直禁止负接团，但市场决定了它是难以取缔的，我有很多导游朋友，他们在接到团的时候自己就亏了几万块钱，如果不能让游客把这些钱消费回来，损失就得自己担，所以你也明白，为什么丽江导游屡屡逼迫游客买东西，因为没办法，不逼就是自己亏，亏一两次还行，亏多了人还怎么活？”
“亏损这些不应该都是旅行社来担吗？导游只是打工的把，为什么会让导游担？”小雅疑惑道。
“你想得太简单了，旅行社当然应该担起盈亏的责任，但如果不想担亏只想赚钱呢？”阿胜笑了笑，“其实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你们这些游客对我们旅游从业者而言只是菜市场的猪，组团社收了一万块把你们组起来，然后两万卖给地接社，地接社再三万卖给导游，就这么简单，如果导游不能逼你们创造三万的利润，他就得自己哭。”
“这样啊，”小雅似乎是明白了，“这么说旅游市场很恶劣。”
“谁说不是呢？虽然丽江导游的负面新闻一直有，但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坏人，大家都得吃饭罢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小雅说。
“换什么啊，我现在虽然赚不了多少钱，但自给自足还是没问题的，就不折腾了。”阿胜笑笑。
“可像你这样终究不是一碗长久的饭啊，总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不用啊，我觉得现在挺好，”阿胜说，“也许再过两年旅游市场又转好了呢？”
“这也太赌了吧，其实你现在这个年纪，完全可以出去闯闯啊，北上广遍地都是钱。”
“又不是没去过，算了，不想那么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像是某种默契，小雅又把酒壶凑到了阿胜嘴边。
“你还别说，这酒味道真不错。”
“一分钱一分货呐，这壶酒可得不少钱呢。”
“哟呵，那还沾你光了。”
“也不是啊，你可以还我嘛。”
“我可还不起。”
“那就努力工作赚钱啊。”小雅笑了笑，然后阿胜也笑了起来，这一刻似乎除了笑什么都是多余的。
“喂，要不跟我去上海，我给你介绍几个大老板认识？”小雅突然说道。
阿胜顿了顿：“算了吧，不如你来丽江买房子支持我们的经济建设，哈哈哈。”
登顶，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在有一个有趣的同伴时，只要那么一瞬，你便能从深渊直冲天堂。
阿胜把小雅放在了亭子里，然后干脆的躺在地上：“啊~我不行了，累死了。”
女孩蹲在他面前：“你这可太差劲了，又不是多远的路。”
“天呐，狐狸精小姐姐，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来背我下去！？”阿胜没好气道。
“你想得美。”她笑着把酒壶放在阿胜身边，一路上你一口我一口，已经不剩多少了。
她坐在男人的身旁，看着夜幕中的丽江——这个地方，无疑已是丽江之巅。
“怎么样，好看么？”阿胜问。
“好看。”
“这个角度的丽江，比起万古楼来如何？”
“更大，也更远。”小雅站起身来，只是拔高了那么一两米，视野却开阔了许多，她一步步向前，一直走到围栏的边缘，
极目远眺，如同站在云端俯瞰，脚下这座城市像是沧海中的明珠。
它很渺小，也很娇憨。
阿胜不知何时走到了身后，话音在耳边响起：“我一直觉得丽江的夜景是世上最美的夜景，你再也找不到这种规模的城市全城都是低层建筑，没有任何遮挡物，随意一眼看得到任何地方。”
他抱起了女孩，把她放在围栏上坐下——这个动作过于亲昵，却又合情合理。
他指着城边的古城：“其实从地理位置上看，古城位于丽江的边缘，但却是整个丽江最明亮的地方，这座城市人口不多，灯光如同点点星火般稀疏，而古城就是群星中的日月，因为全城大半的人都住在那里，他们游客，从天南地北来到这里，虽然有时我很讨厌他们，但也不得不承认是他们造就了丽江夜晚的繁华。”
“的确很美。”女孩说。
“那你不打算谢谢我么？”阿胜调笑道。
“你想怎么谢？”出奇地，小雅没有推诿，她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唔……这还真不好说，”阿胜沉吟一阵，“这样吧，唱首歌来听听。”
女孩瞥了男人一眼，然后笑笑，她转过头，目光投向了万家灯火的深处。
她就坐在围栏上，那双绣花鞋在空中荡漾，朱唇轻启，乳鹿一般柔美的声音流淌而出：
（此处有BGM，电脑网页点击可听，曲目为SHN48鞠婧祎版《女儿情》）
「鸳鸯双栖蝶双飞」
「满园春色惹人醉」
「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
「女儿美不美」
「女儿美不美」
「说什么王权富贵」
「怕什么戒律清规」
「只愿天长地久」
「与我意中人儿长相随」
…………
很普通的一首歌，也是很不引人注目的一首歌，可以说在阿胜那个年代几乎所有人都听过它，但极少有人听懂了它。
即便今天，阿胜也不确定自己真的听明白了。
他只是看着那个女人，就这么短短的一刻，如同痴魔般看着。
音调是什么？
阿胜明白，西游记中的曲目嘛，谁没听过几遍。
歌词是什么？
阿胜明白，西游记中的歌词嘛，谁没听过几遍。
可她在唱什么？那温婉而清甜的声音中，说的又是什么？
阿胜不明白。
又或许，是他不想明白。
明白，不明白，毫无意义，无关紧要。
因为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可这又如何，内心的悸动是无法掩饰也无法压抑的，过程如何没有人去在乎，因为在你走出家门赴约的那一刻，结果就已注定。
卑怯、担忧、畏惧……这一切在那一眼的默契中不值一提！
或许这就是爱吧，有人这么说。
阿胜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那是不是，但扪心自问，你想它是？还是不是？
他宁愿是。
因为这一刻，那女人就坐在那儿，坐在他面前——他亲手将她抱上那杆围栏，她就在那里，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轻声吟唱，漫天星辰是她的笑颜，这一整个丽江是她发间的坠饰，她日与月，是天上地下唯一的光，昏暗而漆黑的生活中，仅有的黎明。
阿胜这么认为，也这么确信。
那是不自觉的，不，那是他不自觉的，走近她，靠近她，贴近她。
他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半壶朗姆，烈酒让他迷失了心智，让他释放了拘束的内心，所以他期冀，他渴求。
不知是心灵还是脑海，仅有的那么一个念头，仅有的那么一个冲动。
——我要这个女人，我想拥抱她，我想亲吻她。
早该如此了。
他从背后环抱她，就像是环抱丽江和黎明。
然后她似乎颤抖了，只有那么一刹那，连一个眨眼，一个音符都不颤抖的那么一刹那，歌声还是那么清甜，丽江依旧那么温婉，只有那只冰凉的手，顺着那个拥抱，抹上他的脸颊。
从心而行会如何？谁也不知道，但起码那一刻，我满怀期冀和笑容。
“女儿，美吗？”
寒夜瑟瑟，丽江的冬天还未远去，但春天，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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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抱歉，更新鸽了一天……但有人说我鸽我是不认的！我特么这章8K4啊！这不是鸽，这是加更！（不要脸）
ps2：文中剧情有艺术加工，但大部分都是真实的，比如那美克民族什么的，笔者亲耳所闻，怎么说呢，虽然回头看看觉得很多东西没必要写，纯粹就是水，但是……你管我啊！我特么愿意怎么写怎么写！
ps3：很失望，也很压抑，我不知道这本书是怎么了，总之……笔者不喝个一斤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然而写出来之后……第二天一看，这写的什么JB玩意儿！最特么可悲的是，我改不了，虽然我不满意，我写的东西离我满意的那种差着十万八千里，可我就是写不出来更好的2333（其实已经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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