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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三夜-谣言
丽江，古城。
似乎只要一提起丽江，总会让人想到古城。
似乎无论哪个关于丽江的故事，总是绕不过古城。
可其实并非如此，古城是丽江的一张名片，但它绝对代表不了丽江，就像阿胜，除非客人需要，否则他绝不会踏足古城。
因为太挤了，司机是不会喜欢任何拥挤的地方的。
每年只要一到旺季，古城里就是人山人海，诸如酒吧街四方街这样的地方，甚至连走路都困难。
因为拥挤这个问题，近几年来古维费一涨再涨，从一开始的客栈代收变成了现在的门票式，这招来了很多负面舆论，的确，高昂的古维费似乎并不合理。
但就阿胜看来，古维费不仅不能降，还应该继续涨——当然，他也明白单纯的涨价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可如果古城的人流再不控制，十年后这里可能就只剩下一片被踏平的废墟。
“你这种观点我可不同意，”小雅看着眼前夜色中的古城，“就算控制人流也不能用涨门票这种办法，这么高的票价带来的负面影响实在太大了。”
“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阿胜苦笑道，“这是一座城啊，一座四通八达且没有城墙的城，即便用门票来控制人流，也要付出巨大的人力成本，每天古城的管理人员都会在各个路口设卡验票，可你知道一座这样规模的城，有多少个入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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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江古城里有很多谣言。
比如南门有人抢小孩，比如三文鱼会吃死人，再比如导游会拿刀逼着你买东西——谣言的本质就在于它们禁不起推敲却又被大多数人所相信。
可为什么这些离谱得没边的东西总会有人信呢？
“因为失望，”阿胜领着小雅从大水车旁的小路走进古城，“这就和我们刚才说的古维费一样，备受诟病的根本原因并不是价格问题，而是失望。”
“失望？什么意思？”女孩有些不明白。
“我给你举个例子吧，你住在束河有没有看到过三眼井？”
三眼井是是一种纳西先民的家用水利设施，利用地下泉水，依照地势高差修建成的三级水潭，在地下水涌出的地方修建第一级水潭，然后在稍低的地方修建第二级水潭，更低的地方修建第三级水潭，三个水潭分别有着饮用、洗菜、洗衣浇灌的职能。
“那个东西啊，带我去的导游特别介绍了的。”
“导游是不是很隆重的跟你介绍了三眼井的历史渊源，然后告诉你他小时候就是喝三眼井里的水长大的。”
“是啊。”
“你上当了。”
“恩？上当了？”小雅奇怪的看着阿胜。
阿胜笑了笑：“首先，大部分导游都不是丽江人，其次，小时候，起码是我们这辈人的‘小时候’家里都有自来水，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谎言，当然，这个谎言并没有恶意，但绝大多数人都会相信。”
“我明白了，你是说导游在向我们虚假宣传。”
“不不不，这可不能说是虚假宣传，”阿胜连连摆手，“丽江这座城市的旅游业之所以格外发达，不是因为景色秀美，而是在景色秀美的基础上积淀了一层独一无二的民俗风貌，丽江的旅游输出本质上输出的不是风景，而是人文，就像咱俩现在逛的这座古城，全国各地这样的地方不在少数，而丽江能够脱颖而出，凭借的可不是古城本身，而是古城所蕴含的人文气息——导游的工作是向游客介绍丽江最有魅力的地方，他总不可能说‘哦，这个就是三眼井，以前是很牛逼的东西，现在就是修来给您们看的’，总得加点艺术修饰。”
“所以这个艺术修饰就是哄哄骗骗？”女孩轻笑。
“额……你要这么说我也没法反驳，但实际情况是很多人一厢情愿地给丽江贴上了标签，他们觉得这里是香格里拉，是人间净土，而忽视了大西南开发这么多年，这里也是会进步的，然后当他们真的来了，玩了一圈之后发现这里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所以就很失望，所以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雅打断了阿胜的话，“你的意思就是‘爱之深，责之切’对么？”
阿胜笑了起来：“文化人就是文化人，一句话就给总结了，对，正因为游客一开始把丽江想得过分好了，所以心理落差很大，所以那些扯得没边的谣言才有扎根的土壤，所以丽江一旦出点什么问题，总是会变得很复杂。”
“比如说最近那个女游客在丽江被打毁容的事情？”小雅斜着眼道。
“恩……算是吧。”阿胜点了点头。
“你好像有话要说？”小雅停下了脚步，“怎么不说呢？”
“额……这可不敢说，我一说就成了狡辩。”
“但你不说就是默认。”女孩盯着他的眼。
“好吧，其实我是这么认为的，凌晨三点在外面吃烧烤被打，这种事情世界上每天都会发生，它并不是一个个体事件。”
“所以？”
“所以舆论实在是太可怕了。”
说到这里，阿胜笑了起来，当然此时此刻并没有什么好笑的，但如果不笑一笑，总是会有种莫名的尴尬——其实他也拿不准吧。
“我算是明白了，你是真的不解风情。”小雅摇了摇头，笑道。
“不是……我什么都没做啊！？”阿胜一脸茫然地看着小雅，“你问我问题，我实话实说，这怎么就成了不解风情？”
女孩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再一次无奈地摇着头，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我们已经逛了二十分钟了，这地方我不熟，我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你从头到尾在给我介绍这座古城，在跟我解释那些关于丽江的事情，如果你是个导游，我觉得你挺好的，但是……”
她看着男人的眼睛，缓缓道：
“今夜，我不关心丽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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