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飞箭客

  • 作者: 卷章
  • 更新时间:2016-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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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浸润了黄沙,那具瘦弱的身躯也已跪倒了下来,就在流云的眼前,手指还在微微卷屈,一下,两下。

流云失魂的扶着树站起来,他的意识告诉自己有敌袭,但手脚却不听使唤,僵硬得像是被千寻铁链捆绑似的。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极为难受,呼不出也咽不下,头皮发麻得厉害,全身都感觉被针扎一样,痒痛难耐。

这样的感受,在以前看到同袍兄弟死在暴乱之中时他也有过。一个鲜活的生命,一张彼时还对你有说有笑的面孔,在眨眼间被死亡和血腥夺了去。让人猝不及防的被迫接受,旁观却无能为力,想救却迟迟不能反应过来。这样的处境,让流云始终不能从容应付。

他就像一个木头一样杵在原地,脑袋不由自主的寻视四周,转向左侧时,正见一个人手持弓箭对着自己,那是一个男人,身上穿着黑衣,外披黑色轻皮甲。面容看不太清,头发扎得整齐,束在头顶,却又编成许多小辫散落下来。额上带着银色发箍,双手手套上的银甲比箭头更加闪耀,让人容易忽视光芒之下的危险。

想必牙缝男就是被他一箭射落了脑袋,由此可见那弓张力之强,那人膂力之劲,那箭锋之利。三者其全,只要他一松手,恐怕流云也将和牙缝男一个下场。而那人看起来也正有这个打算。

只听得惊弦一响,弹破了空气,送飞箭夺命,纵是鹰眼也难察这箭之轨迹。如此一气呵成,让箭客也十分满意的闭起眼,提前享受着即将成功的愉悦。嘴角轻扬,在心中确定对方必死之后,箭客也懒得看那恶心的尸体,转身便背起弓,去往他来时的方向。

步子迈得轻松自在,心里正想着如何向同伴大谈自己刚才的功绩,渐入沉迷之际,耳后却突然传来两三下急促的脚步声,挑动了他的神经,双眼瞬间从迷离转成警觉,双脚亦转步翻身,手取长弓。

再定睛察看时,却见一个身影已经跃至半空,遮挡了白日,让逆光勾勒出他的身形轮廓,也让他举手执着的箭,尖锋更加夺目。

愤怒的嘶吼刺激着箭客双耳,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令他多年高傲的心头一回感到了一丝惊动。手上本要挥打的长弓在这半点犹豫之下失了先机,只能转成格挡,来制止已经近在眼前的杀招。

直到此刻,他才确定那要取自己性命的箭,正是自己射出的那支,而那要杀自己的人,本是自己要杀的。这样突然的变化他自然没有想到,“不可能”成了他脑中唯一的思考,也成了他行动最大的阻碍。他一下忘了,眼前的人在一击不成之后还有后招补上,而且反应之快让他防不胜防。等到下盘被拐失重,视线倾斜,腹上承受一脚重踢,他才醒悟自己当真是失手了。

身体触地后仍然收不住余下力道,连滚了三圈后,箭客终于出手抓地,指上的银甲似勾爪一般深陷土地中,五道指痕撕出了数尺之长才稳往了身体的退势。嗓中积存的一口浓血也才有机会吐出。

箭客抬起头,铜色的皮肤上沾了几抹沙尘,凸起的眉弓下藏不住一双怒火迸发的双眼,高耸的鼻梁上不知在何时被划破一道细口。手背拭去上薄下厚的嘴唇上的血渍,紧咬的牙关让双颊见方。

如此落魄,他还是第一回遭遇,而对手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气喘未半,人已近在一步之遥。

箭客一掌击地,撑起身体旋转跳开,反手从腰后箭囊中取出两支箭,一经面向对手,不等双脚立地,当即引弓射出。

但那人却如早有预料一般,不仅侧身躲开双箭,还挥手夺下一支,转身借势,向自已投来。箭客慌忙闪避,脚跟刹住,左手抽出囊里所有的箭抛向天空。而人却在下方花步移动,每一步都准确的定在有箭落下的方位,伸手取箭便射,箭发不断,连连击向对手。纵使那人灵活闪避,虚晃挪位,抡臂挥打,也无法全身而退。况且那人根本没想过要退,游移在箭客的攻击之下,看似避走,但每一步都是为了向前。即便因避之不及而见伤,他也不曾有过迟疑。

箭客的恼怒化成怨气,变成吼叫来震慑对手,也催促着自己要赶紧解决此人。但恍惚间,箭客却看见这人身上燃起血红的微光,移动间犹如一团火焰飘然。

箭客瞳孔疾收,一股骇意莫名升起。举起的手停在空中,箭却不剩一支。

完了!

还没,没了箭。弓也是杀掉那人的利器,箭客没有多想,挽起弓就朝前冲去,那人身披逆光,停下了脚步,仿佛是在等着箭客。

这般镇定泰然,意下是对箭客的极大蔑视。缘何你一击不中,缘何他身处箭雨之下而不死。他究竟是人还是鬼……

疑惑纠缠,却突见那人睁开的双眼乍现出腥红光芒,如血,亦如火。

一股强势的威压逼得箭客心神不宁,脚步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然后跪了下来。

他不解,却无可奈何。

他强作镇定,却扛不虚汗满布。

“空加,阿不唏,撒扛路呀……”

箭客用夷语冲那个向自己走来的人大声喊话,语意像是质问,又像是恐吓。

而那人,却在一步步逼近。阴沉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唯有那双眼,在死死的盯着自己。

“没有人可以躲过我的箭,你……”箭客吞咽了一下嗓子,嘴里残留的血甜滑过喉咙。他用官话招呼,才换来对方的脚步停下。但人也已在跟前。

看着那人弯腰凑近,箭客想逃,但用尽了力气,却只能瘫坐在地,靠着无力的手脚在地上蠕动。

“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啊,是送你下赤血地狱的,厉鬼!”

一句话仿佛似异界传来,不经那人的嘴发出,却直达箭客心底。

“别别、我是夷国的松阳君,你杀我就是与整个夷国为敌……”

威胁的话只能让这位松阳君自己的内心多一些抚慰,可在对方听来,这只是将死之人的无谓之言,听着就是个笑话。

“只要你死,就算与天下为敌,又有何惧!”

一语说罢,执箭的手随即扬起,对准着松阳君的脑袋。牙缝男怎么死的,他就得怎么还。

“死!”

松阳君认命的别过头,闭眼不敢看。箭尖直逼他的太阳穴,却在一寸之外倏停。

“流云住手!”

一句清亮的女子声音传入耳中,流云眉角一颤,转眼看向身边,那个正举着双臂,努力扛下自己执箭的手的人。不施粉黛却透露着最纯真的美,透着天人神韵的双眼一直刻在自己心中。

“青璇!”地上的松阳君指着流云喊道:“这人想行刺本御,快杀了他,杀了他!”

青璇被那杀意驱使的臂膀压得弯下了腰,她心中震惊流云的功力,却更震惊流云此时转向自己的面目。

“你、赤鬼?!”

“正是!”

“流云呢?”青璇嘴唇有些打颤,问道:“为什么是你在‘助阵”?”

“若不是有我‘助阵’。你现在见到的,就是流云的尸体了。”赤鬼收回手,将箭甩在松阳君脚前,吓得他赶忙缩起双腿。

“具体的事,你亲口问他吧。”赤鬼说完,便开始回收魂力,流云双眼中的腥红光芒渐渐散去,身体轻松下来,一时有些瘫软。青璇忙扶住他,轻声呼唤。

“流云,醒醒!”

流云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守候许久的人儿终于真实的出现,牵挂的心也终于有了安慰。笑容无意的出现在脸上,轻声道一句,“等到你了……”

“去死!”二人的问候还未完,松阳君却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捡起地上的箭冲向流云。

“小心!”青璇反脚踢中松阳君的手腕,松阳君脚步不稳,流云上前准备补上一脚,却被青璇一把拽了回来。“别动手,他是夷国贵族,是同盟!”

流云气血不顺,方才又情急之下又强行动身,害得自己叉了气,连连咳嗽不停。

“青璇你干什么?”松阳君怒不可遏道:“此人差点要了本御的命,你还敢保他?”

“放你妈个屁!”流云强忍着气喘,反口斥责道:“你个狗日的滥杀无辜,死不足惜!”

“你们身穿叛军的衣服,何来无辜之说?”

“松阳君。”青璇拦在流云身前,避免他将事态升级。“这是误会,他是我的同伴,之前潜伏在黑齿军中收集情报,并非叛军。”

“那又如何,他想杀本御可不是误会。”松阳君强辩道:“他得为这不敬之罪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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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武魂侍主

第二卷 云行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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