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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手掌贴在雾上,那些雾在掌心部位形成漩涡一般地波纹,开始往四周延伸。不过几秒钟,大雾消失,眼前的是巨大的洞穴结构,海底洞穴。那些水流想要把我冲下去,这个洞穴中是没有积水的,所以顺着水继续下去必然跟着洋流到另外的地方了,我只得挣脱水幕,来到这潮湿的洞穴之中。
先是一条狭长的通道,而且越来越窄,到了最后甚至已经是侧着身子都无法过去的程度。而通过最狭窄的部分,我则被大量的光芒所笼罩着——所幸它们不是太阳光,否则我非死在这个地方不可。
眼前的是一座石桥,两岸的水里都生长着巨型的发着蓝光的不明菌类。它们大概二十来米高,透体幽蓝,伞冠下垂下数条触须,上面栖息着无数蓝光蝴蝶。这石桥的缝隙之中也长满了亮蓝青苔。我开始觉得这地方不能长久地待下去,这样的配色对我的眼睛简直就是……摧残。所幸尽头又是一扇雾门,我不用在这种地方接见那位神。
没有心思去细细欣赏这样的美景,双腿迈动地越来越快,雾气再次消散。
眼前的是另一幅让我无法相信的景象。
还是石桥,但此时风景已经和刚刚的洞穴完全不同。石桥变的宽大阔气,石砖一块块平整的铺好,两侧还有跪倒的巨人骑士石像,桥的两边是弥漫着烟雾的柱子和大树。原本应该已经消失在这世界上的巨龙翱翔于天际,但我无法确定天空是否存在,因为给予这里光明的是雾气,这里无所谓光明与黑暗,只有同一种两度,每个地方都被均匀地照亮了。这样的平均带着病态的美感,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石桥的尽头,是一座塔。
极为简陋的一座塔,或者那根本就不叫塔。只是旋转楼梯和几根支撑柱拼接起来的台子而已,但仔细一看却能发现,这座塔原先应该非常宏伟气派,塔周围的地面上堆积着许多做工精美的雕像和其他工艺品。塔本身的雕花石柱和螺旋楼梯做工也极其精美。
像是最完美的教堂一样,楼梯扶手上的大理石乍一看十分光滑,而仔细看又是一幅糯糯的样子。来自人心中无法控制的念头,我突然觉得这些扶手和柱子肯定十分美味,然而它们是建筑物,能勾起食欲的建筑物。
我扶着扶手一层层上去,周围的景色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柱子,古树,巨龙,这一切都像是一直在运动的幻象一般。这里不像是真实世界,大雾之后必有大鬼——难道我已耽于幻境?
“从您的国度而来的人啊,你渴望寻求何处?”
从上面传来了带着稚气有些哀伤的女声,是婆婆口中所说的女神吗?
我走上最高的一层,来到塔顶上的高台。花白的围栏上有一名少女双手撑着,一只脚脚尖点地,无聊地轻点着地面。
“是你吗?”
还是那样的声调,少女转身,指尖撩起被风吹起的黑色长发。少女不高,只有五尺多一点,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看年龄约莫是十七八岁左右。平刘海上有比其他头发更长的一撮,几乎垂到了鼻尖的位置。
她起先是带着欣喜的神情望来,一瞬间后就变得有些呆滞和失望。
“不是??”
一只纤细的手指抵在唇边,脑袋歪向一边,这么问着。
她此时穿着,似乎不是这个世界上的衣服。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的这样的样式,绿色带着兜帽的棉质上衣,头发包在兜帽中,外衣里面的是一件无扣衬衫,下身则是用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黑色紧身裤。鞋子也不是靴子或者凉鞋这样的东西,而是上面绑着带子奇怪设计——她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神,而更像什么来自其他世界的入侵者。
长得有点像我妹妹,不过要比那个小妮子更漂亮些。
“我不明白什么‘你’。”
“最后的地标……原来如此。”
她似乎没有听进我的话,只是一个人无神地在哪里喃喃自语着什么。
“你就是婆婆所说的那个‘蓝’神吗?”
我更前进一步。
“并不是,并不是什么神哟。”她双手靠在围栏上,看着被大雾笼罩的天空说着,“正是因为人们有‘想法’和‘愿望’,神才会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啊。”
“那么你到底是什么?”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如同天地初开之时的混沌场面,令人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这样的场景仅仅靠一个人塑造是远远不够的。
“类似于‘许愿机’一样的东西吧。别人来我这里许愿,然后我就负责帮他们实现啦。”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这个不像个神的少女似乎并没有把我当成外人。
“帮我解放一个民族,能做到吗?”
我直截了当,不想和这种自由散漫的家伙做过多的纠缠。
“民族……解放?”她扶着额头,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不情愿地解释着,“这个嘛……也不是做不到啦,只不过我现在这幅样子出去不太安全而且……”
“你不是自称神灵吗?深海之神?”
我打断她的辩解。
“我只是个许愿机而已……”少女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低着头拨弄那撮头发,“但是我还是可以帮你的,凑近点!”
我听从她的建议走近,少女则是仔细看着我的脸,像是看着什么不得了的物件一样。脸上越来越露出惊讶和喜悦之色。
“果然是最后的地标。”
“最后的地标”?我越来越听不懂了,难道那个所谓的地标指的是那个丝手套?
“最近你有没有碰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啊。”她抬着头,由于身形实在是太小,脑袋知道我的胸部左右,“比如一些……方方正正的,上面印着花色的手套什么的?”
果然,她说的是那个丝手套。丝手套的传闻我也是接到消息后才知道的,我只知道这东西能把人变成更强的吸血鬼,对于它的其他一切事情,我都一无所知。
“是有这个没错……”
“那么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了。”
像是怄气一般,少女刚刚记住了我打断她说话,所以现在没等我说完便抢先开口。而且用上了她所能用的最强硬的语气,说完话后她捂着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在向我宣扬自己的胜利一般。
“只有一条路?”
“嗯哼。”少女打了一个响指,“要听一个故事吗?关于我的故事。”
似乎被强行带入对话了。虽然这个神看起来没有恶意,反而给我一种安全感,但这样做事丝毫不考虑别人感受的风格真是不太讨喜。
“曾经在另一个不为你所知的世界上。有一群全知全能的人,他们像流水一般生活,像火焰一般绚丽。但是再旺盛的火焰也会有熄灭之时。”她咽了一口口水,“毫无征兆的,这个种族消失了,留下的只有一点点的族群,这些族群混进新的统治者之间繁衍生息,相安无事过了好几千年的时光。
“然而突然有一天,族群的领导者回来了,那个天才,想要让火焰永远地燃烧下去。”少女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笔记本,用笔在上面飞快地划着什么,“于是,吸血鬼病毒产生了。感染这种病的生物会对族群绝对忠诚。”
“我的子民们就是你们的试验品?”
“不,试验品在另一个地方,至于你们这里怎么会被感染到的,我不知道。”
少女摇摇头,表示这件事情自己并不知情。
“如果有最后的地标的力量的话……那么你应该可以,我是说应该,可以完成你想要干的事情。”
没等我反应过来,少女变将手中的本子盖在我脸上,上面是一幅地图,是整个大陆的地图。上面标记着几个地点,一个在北境,一个在永夏岛,一个在克林姆林,还有一层比较浅的墨覆盖在整张地图上。
“这些就是剩余地标的位置,那个黑墨意思是它在晨昏线上。”
“地标?”
我接过小册子,上面还带着少女的余温,她只是一个生物,而不是所谓的神。我越来越坚定这个想法了。
“我说过,你现在唯一有的选择,就是这个。”少女带着坚定的眼神,拿回我手中的小册子,“找到所有的地标,成为‘足够克服一切的生物’。”
足够克服一切的生物?那还真是一个听起来十分美丽的构想。
“但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也不会开心吧。”
她又摇了摇头,一副已经看透了世间百态的样子。
“想要好好活着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活,想要死却又死不掉……这样的生活,是很痛苦的啊。”
她笑了,虽然只是虚弱而苍白的微笑。想要好好活着却不知道为什么活,想死却死不掉:这说的不就是她自己吗?如果她当时对婆婆说的是真的话,那么等待那个叫“青”的家伙就是她生活的唯一目标了吧。
我这么自鸣得意地想着,却不敢说出来。
“如果这样可以换来我的子民更好的生活的话,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无意义的呢?”少女带着一丝的无奈反问我,“我也是这样的东西,也知道自己的限制所在,我们的永生只是虚伪的永生而已。因为如果我们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那些只有短短一百多年寿命的人,却能不断地发展下去,还能记得前人们所做的一切事情,这么看来,人才是‘永生’的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她抬头望着天空,一尘不变的天空,“我们这样的永远到底算不算永远呢?因为谁都不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这样的如同停止一般的样子还能在保持多久呢?”
言语中带着悲观的情绪,少女开始了对于永恒的探讨。
“我劝你一次吧,放弃吧。趁一切都还来得及。”
事情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放弃不就是把自己全部都否定了吗?
“那么我也来给你讲个故事吧,也是关于我的故事。”
我对她笑了笑,然后开始了我的叙事。
“我是一个小贵族的儿子,在我短短二十四岁的人生中,我看到了很多令我感觉悲惨的事情。我七岁那年,问我父亲为什么要在午餐的熏肉中加上吸血鬼灰烬,父亲并没有回答,只是将熏肉给我,我吃下了熏肉。的确,那很美味,也很苦涩。而在我十二岁那年,我妹妹的好友全家只因为信仰异教被杀害,我当时在废墟中偷偷搜寻活口的时候就立下了一个誓言——
“我要解放这些因为出身或者信仰等等原因被压迫的人们。”
“为此,我做了很多事情。我选择过游行,选择过请愿,甚至选择过用非法的武力手段对抗暴政。但那样的后果就是我被当做神经病看待。”
我回忆着从小到大我所经历的一切。
“所以,我选择死亡。选择融入那些弱者的世界,与他们一起生活,一起劳动,一起构想着不再受到压迫的未来……我的跟随者中除了吸血鬼,还有因为破产而沦为奴隶的商人,因为无法融入圈子被排挤出来的艺术家,与这社会不合的失败者,甚至信仰异端的邪教徒。
“他们做出了一对一错两个选择,他们来到这世界上,那是正确的,然而他们却并不能适应这个世界,所以枷锁或者厄运便频频找上门来。但是,我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美善,不被这个世界所认可的美善。他们之中甚至有人已经接受或者屈服于自己现在的生活了。然而不可否认,在他们之中,我看到了一些拥有着如黄金一般璀璨精神的人。于是我选择成为他们的一员,给予他们最好的希望,与他们一起等待放抗的机会。而其目的只有一个——”
“我要保护这些在别人看来毫无价值的弱者,我要给予他们希望,让他们明白……”
“——对了一半并不等于错。”
少女脸上带着肯定的微笑和相信的眼神。她拿起手中的小册子,撕下其中画着地图的那一页交给我。
“以前也有别人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对了一半并不等于错’。”
“跟着我一起出去吧。”
我拿过那本小册子,上面有些湿润,不知是因为少女手上的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不了,和你一样,我也有我要坚守和保护的东西。”少女退后,转身扶着围栏,又像是初见时那样踮着脚,一幅慵懒无聊地姿态,“我要在这时间的夹缝中,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绮丽景色之间吹来的暖风,仿佛时间定格了一般,这个世界保持着这个样子。
仿佛永远都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