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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沃2
人像，恍惚，错综影杂……
我有多久没看见过光了来着，被那混蛋挑出心脏之后……
两个星期前我前脚刚进男爵府，后脚就被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打晕扔上货车了。我之前大概能想到我会被怎样对待，但没想到老甘马尔居然这点脸都不要。
拉塞尔城和黑沼守望，两个地方相距委实遥远。拉塞尔已经快到极圈附近，而黑沼守望则是在划分中域和北境的分界线上。谈不上温暖，却也不寒冷。
现在让我不安的是，我看不见东西，而且很虚弱，还感觉到有人又把我放到车上推来推去的。我讨厌这种感觉，已经被打碎了的小腹传来一阵阵幻痛，最后一次洗澡时我检查了一下伤口，大概这辈子都要烙下病根了。不过又能怎么样？我现在在臭名昭著的刺客组织手上，死后分尸才是我最后的宿命。
但是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但我还能感觉到身体的运动，还能思考。我觉得这个身体正在变得越来越重，而且很冷，像是触摸金属的感觉……跟那个尼本一样。万幸的是我至少不用变成那个样子，想想金属托着自己大脑的感觉就恶心。
推拉的感觉还在继续，我这是要前往冥界了吗？
“希德大师，时间到了。”
那个熟悉的机械音，是尼本，该死的，我还在他们手上！天知道这些刺客会拿我怎么样？
“这我知道……抬出去吧。”
唇齿咬下苹果的刺耳声音，我本不应该听到这些的，我和他们不在同一个次元里，我现在顶多算一个灵魂罢了。但希德那声音却还是传到我的耳朵里，怎么也赶不走。我发觉的五感开始恢复了，眼睛也能看到一点东西，还是那个圣所，只不过现在看窗外的景色，应该是白天。我到底是在干什么？他们对我又做了些什么？
我开始发觉我实际上没有死，而且身体也真的变成了尼本那样的怪物。我想要大叫却发现张不开嘴，现在太虚弱了。
听天由命吧。
“尼本大师，你对这个的看法是什么……我是说成功率是多少。”
希德快一步走上前，拉开一扇门，更多的光透进来，是圣所的大门，我要被推出圣所了。随着更多的光照，我更能看清希德的那张脸——胡子拉碴和一条从左额头一直滑到右眼下的刀疤的脸，薄嘴唇的人就不该穿燕尾服，尤其是里面藏了一堆苹果的燕尾服。
“我之前从未做过如此大胆的创新，希德大师。但我有预感，这一次绝对会成功。”
尼本一边说着一边将我推出门外，头一次这么看着太阳，眼睛有点疼，但是脖子动不了，没有办法将视线从太阳上移开。
但值得庆祝的是，我发现体内似乎在进行一系列反应，我开始感觉有力气了。
“她现在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啊，尼本大师。”
“不要心急，初次开机需要更多的能量。”
随着更多能量的汇聚，我有了扭动脖子的力量，我看向尼本，它已经站在院子的另一边，操纵着一个巨大的机械。那机械……是三个金属机械臂连接上三个巨型光学透镜，院子中绿草青青，那三束光汇聚的地方确实荒凉一片，而且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那些光的热量——泥土地正在融化。
“你们把我……”
“没错，我们正要复活你呢。”
希德在远处看着忙碌着的尼本，也不知怎么听见了我的话，用颇带玩味的声音回答着。
“RQ-157光学聚光设备调试完成，预计还有八秒到达理想位置。目前精确偏差度为一度四十二分。”
尼本嗡嗡的电子音让我想过去一巴掌拍死这死机器人，如果他们胆敢把我的声音也弄成这样我就会真的这么做。等等，我之前似乎已经听过了，还是原来的声音。
三个巨大的透镜正在我的上方，而三束光束则是正好落到我身边的地方。心中默默地开始倒计时，希德的话不可信，我越来越觉得他们两个只是想烤焦我了。
“偏转角度纠正完成，秒差0.004秒。”
三个透镜在我的眼前变成一条直线，现在应该是……中午十二点整！被这样的阳光直射，而且经过透镜的聚集，那么我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太阳融成水然后继续汽化！
虽然不能坐以待毙，但真的一点逃的可能都没有。
“成败在此一举了不是吗？”
希德再次咬下一口苹果肉，清脆的声音让我不能动的身体一颤。
“不不不希德大师，如果失败我会第一时间回收关键组织然后重新研究。”
接下来两人的对话我就听不到了——因为太阳正在炙烤着我的身体，那道光束直射我的胸口，一阵撕裂一般的疼痛从胸口正中间传到每一个细胞。我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融化了，而且正在越来越烫，闭不上的眼睛看见胸口正在冒白烟。
虽然如此，我却发现随着阳光的涌入，我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不，是什么东西正在启动，我能感受到身体深处那个代替心脏搏动的“新核心”正在用太阳光中的某种射线和热量驱动着身体中的每一个零件。我从未感觉自己如此了解自己的身体，我的意志化为光在体内游走，骨头全部都接上了，肌肉中有一些极为细小的导热线彼此互相纠缠在一起，带动无数的小齿轮精确地飞快转动着。
这幅身体，开始苏醒了。
力量源源不断地从核心传到其他地方，一个齿轮带动另一个齿轮旋转……等等，有什么东西在咯我的背，是三个大齿轮，最大的一个在腰部，直径大概二十公分，另外两个则小了一半，分别在左肩和右中背。它们都由各自的一根金属棒和我的后背链接，是驱动这身体的动力枢纽之一。
恢复的不可思议的快，在阳光不再直射我的胸口后，三个大透镜也分别移开。疼痛感一下子消失，我坐起来摸了摸胸口，所幸没有融化。但起来的时候还是有点适应不了体内齿轮的摆动，感觉怪怪的。
换了一个身体，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的感觉可好？”
希德慢悠悠地走过来，双手背在身后，依然是那么欠打的语调。真不知道他的童年是怎么度过的。
“还行……”
出于礼貌，我还是得回这个人渣一句。
“是吗……”
他摸着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手部的动作居然和苏拉在剑鞘内不安分的摇动同步了——我之前听说只有最传奇的剑刃才能拥有自己的思想和灵魂，苏拉一定就是其中之一。我想如果不是苏拉，希德可能之前还会做出更加出格的举动，一人一剑，相互制约，有意思。
值得一提的是，苏拉不是剑，它是一把我从未见过的刀。虽然没有太多的武器知识，但苏拉的设计不是用来穿刺或者骑兵冲刺，她是砍批的绝佳武器，剑身长约四尺半，刀刃没有弧度，比起武器更像是一件艺术品，刀刃上刻着不知什么时期的赤红色远古符文，即使在剑鞘中也有红波流转，杀气腾腾。
还有引人注目的巨型护手，就这么乍一看还以为整把刀是从剪刀上拆下来的。
“改造很成功，希德大师。”
尼本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门前，说完了这一句话以后，轻轻地关上门。
我没去在意尼本在干嘛，就在刚才，我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我现在穿着什么？这身衣服好像和我来这里的时候不一样了！我来的时候穿着的是长袖麻布衫，而现在穿着的则是布制的不知是什么样式的衣服！
这群混蛋对我做了什么？
“呐你现在还完全是肉体的部分是……左手，声带，大脑，神经系统和小伙伴。其中左手经过了强化，其他地方还是原汁原味，你对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不满意！我全部都被那个金属罐子看光了对吧！”
“如果想欣赏您的新身体和衣服鄙人会为您提供镜子。”希德鞠躬九十度，但是动作放在他身上还是一样贱，“以及尼本在改造之后已经没有性别意识了，看不看光无所谓。”
我真想一拳糊在他脸上，但直觉告诉我，虽然经过改造，这样冒然挑衅这家伙依然是作死的行为。
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之后，这幅机械身体更加好用了——至少行动的时候不会听到体内齿轮咔哒咔哒的碰撞声。
突然，有什么奇怪的幻影一闪而过，他们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就改造我的身体。这一幕似乎以前出现过……是什么时候呢，我三岁时被亲生父母扔到北境，然后就一直在拉塞尔城的贫民街中长大，我的朋友也多半是这些有了上顿没下顿的家伙们——他们一般很少生病，但基本上如果有一些可以致命的疾病，都会栽在它手上。
那个没有征得同意就被改造的另一个人，是不是曾经在贫民窟中的一个朋友呢？
“赛伊克……到底是什么？”
从前我对自己的身世根本没有求知欲，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被抓到这里来接受侮辱和改造，都是因为这个姓氏。我不得不追根溯源。
“赛伊克是什么你自己知道，不用我再来累述。”
“不，我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希德转身，扶着苏拉的剑柄一步一晃地朝乡间的小路走去。我才发现这里很隐秘，被许多杂草遮盖着，即使现在艳阳高照，如果从外面来看，这里依然是一个视野的死角。很适合藏身的地点。
希德身后的燕尾服跟着他的步伐一飘一飘。
“欺骗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过来，跟上我。”
希德没有回头，只是手向前一招示意我跟上。然后飞快地跑起来，他第一步踏出时，一声震天的巨响波动着袭来，在这奇怪的气浪中，希德的身影模糊着跑远。如果我在不跟上，就会丢失视野了。
核心自动给身体灌输大量能量，我也学着希德的样子跑起来，虽然没有爆炸声，但我头一次跑得这么快！两边的景物飞快地向后飞去，不到几秒钟的世界，身后那巨大的透镜也变得渺小。我开始怀疑改造是不是一件坏事了。
即使这样，我还是与希德有一定的距离，而且这个距离正在不断拉长——希德刚刚的那一声爆炸可能是速度突破了某种限制的表现，我是这么猜的。
希德在前面的一个岔路拐弯，他拐弯时踩到了一滩水，而那滩水居然在他的脚离开一段时间后才飞溅起来水花！这是何等可怕的速度，我也尽力追寻着他的脚步，同样踩到了那滩水，而我却被溅了一裙子——是的，我被那个混蛋机器人套上了连衣短裙。
前方的道路扭曲不堪，希德的身影在树林中间穿梭，我只能靠着苏拉一点点的红色轨迹确定希德的位置，但是还是太快了，完全看不清的样子。
“呼！”
一道紫红色的身影从身边经过，在右边！我马上往左侧闪避，但我的右手还是受伤了，一道大口子，我看见了里面的机械零件。即使被改造过，还是会觉得疼痛，希德刚刚攻击了我，而且他没用全力。我刚刚的状态如果他使用那时候的拔刀术一定能将我一击击杀。
我看着自己手上在阳光下飞快愈合着的伤口。
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如果是酒馆里的那个拳击冠军，他会怎么办？贫民窟中的拳击冠军，我记得我曾经和他说过话，战斗的要诀……
“闭上你的两只眼睛，然后睁开第三只。”
好的，闭上眼睛，靠着感觉来评定一切。
“撕拉！”
胸口中了一刀，强大的撞击力让我倒地不起。
“哪个傻逼教的你打架的时候把眼睛闭上的？”
空气中传来希德的嘲讽，我意识到了，拳王是不会真心教我的。真正能教我的，是经验，刚刚希德看准我正在思考而攻击过来，抓准了我的破绽。现在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在这里防御，另一个是和希德一起移动，我的速度不如希德，新身体还不能完美使用。后一个选项不可能，而如果继续这样的话，前者也不是明智之举……
如果希德是我，他会怎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