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瑟3:理性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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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瑟3

在无言恐惧中踌躇着的孩子啊,静下心来,听我慢慢说。

太阳升起,渐渐到达高空,光明洒满大地;太阳落下,在晚间洒下最后一抹余晖;月亮升起,辐射着失去太阳的大地,继续给予世界光明。

日子是这么过着,一天接着一天。一尘不变的美妙生活,一天接着一天。没有变化的时间,一天接着一天。

吾等皆为时空中的一粒尘埃,卷起,落下,卷起,落下,无限地循环着。

那么,尘埃之子。你可知道什么是疯狂?

当你这么行走在这个世界上,一天接着一天,你往手上呵热气,期待着有什么东西可以在今天改变。但是什么都没发生,太阳依然升起,月亮依然落下,昼夜交替不止,一天接着一天。你用尽了一切方法去改变,然而太阳依然升起,月亮依然落下。

重复着干着这些事情,一次接着一次……

庆幸吧,至少你不是生在遥远的太古时代,那个只有星星,只有海,只能无限漂流的时代。

你也知道那个传说吧,你所踏的土地,是远古一个巨人的尸骸。它在火山中诞生,用炽热的岩浆沐浴,双手挤开压住身体的火山,世界便这么诞生了。最初的生命们和你们的祖先就生活再火山上,但火山不够好。那片贫瘠的土地再也不能养育你们了。

于是聪明的你们毅然决然地榨干了母亲的最后一滴奶水,然后用匕首狠狠地刺进了她的胸膛。

那个时期诞生了你们中最强大的勇士,勇士听说巨人还活着,便扭断自己的左手以明志,定要杀死巨人,为自己的子民创造更好的家园。

他驾驶着小船乘风破浪,一路上击败了保护巨人的无数神明,将神圣的它们撕成碎片。随着海浪的增大,他感觉到了不远处巨人的呼吸声。

勇士拿起了佩剑,剑上寒光流转。

勇士偷袭了巨人,两人大战无数个回合,直到巨人的背上露出了阴森森的白骨,直到勇士无往不利的佩剑被磨成一杆铁棍。

在最后一招中,巨人将勇士砸成肉渣。

巨人安逸地睡去了,而就在它酣眠之时,勇士被扭断的左手自己动起来,从船上拿来了补衣服的针和线,将自己的已经化为碎末的肉体一片片缝了起来。

巨人睡了七天七夜,勇士也缝了七天七夜。

就在最后一秒中,勇士将自己的最后一片肉缝上,他拿起了缝衣针,将巨人的四肢缝在一起,但缝衣针无法刺进巨人的颈部,将头砍下来。

这时,贤明而又万能的主,啊,伟大的神啊!他出现了,在万丈光芒中出现了,主看着勇士的眼睛,将一柄大刀赐予他,勇士会意,他挥舞着大刀,斩下巨人的头颅。

巨人倒下了,有你脚下的土地为证。

尘埃之子,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吧,苍鹰翱翔于天际,巨鲸在海底咆哮,龙长眠于地下,毒蛇游走于丛林之间……看看吧,苍鹰是天空的主宰,巨鲸是海洋的暴君,巨龙统治着死者世界,毒蛇是阴阳两界的信使……

这样一幅美丽的画布,尘埃之子,你喜欢吗?

但是啊,他们的主宰又是谁呢?

尘埃之子,走上勇士之路吧,顿沃的道路走向新世界,而你的道路则通往内心。

想象着有一天,披上龙的铠甲,像苍鹰一般滑翔在天空,像鲸鱼一般强大沉勇,如同毒蛇一般凶险可怕。想象着有一天,像鸟一样飞翔,像鱼一般呼吸,像树叶一般进食,尘埃之子,你将统治整个世界。

但是你并不满足,墨瑟,你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老去。但是你看见了,苍鹰撞死在悬崖上,巨鲸淹死在海底,巨龙在死者世界中奏起哀乐,毒蛇被猎人拧下头颅……如果,如果能说服时间和它们也做朋友,就太好了。

去吧墨瑟,去吧,勇敢地走下去吧!

血液进入身体,被稀释,从心脏传来,一阵火热撕裂的感觉,喉咙中满是鲜血,随着呼吸的节奏一上一下。无法呼吸了,有什么东西堵塞在喉咙里,让气体停滞在那儿,再也无法前进,像是伤寒病人咳出鲜血的样子一样。

棺姬或是本体刚刚将她的血液输送到我的体内,我还有意识。

那个人,那个叫希德的家伙,他的怪力简直令人无法想象,剑柄离我的距离不足一札,却几乎将我的五脏六腑全部砸烂。甚至逸散而出的过载力量震塌了当时我身后的土地。

按照这样非人的力量,他一拳打死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是问题。

但是我从未听高层讲过或是在任何一个文献中看到过这个叫希德的隐世高手,他和当年的“铁火”菲尼克斯一样都是昙花一现——菲尼克斯曾在二十年前叱咤风云过几年,和希德一样,很快就销声匿迹了,有人猜测铁火可能是被剿灭,或是因为对法术病态的热情而身亡。

一阵温暖从心脏处传来,那滴鲜血已经和我融合了。原本快不动的心脏在新能量的刺激下重新跳动起来。

眼睛还能睁开,我在平日里关押叛徒和外来者的剑歌者监狱中,符文铁链捆绑着这个房间,我尝试调动力量使用剑歌,却发现身体不再回应我的召唤,死气沉沉的。

剑歌力量被封印了。

全身都酸痛,地面冰凉的触感还是让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他们一定是把我当成杀死同伴的信徒的人关起来了,死了两个剑歌者倒是没事,但那两个信徒一死,按照引路人的尿性,应该会切断我们的财政供应吧。

“墨瑟醒了。”

狱卒兄弟见状,马上跑过来蹲下端详着刚刚苏醒的我的脸,现在我脸色一定很难看吧。

我认识这个狱卒,叫塔玛,他比我后到,平日里跟我的关系还算好。为人也忠厚老实,虽然这样的性格在这里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是他的话就太好了,我有了出去的希望。

“嘿兄弟,你脸色可不太好啊!”狱卒塔玛凑过脸来,露出一口黄牙,转而小声说道,“喂喂墨瑟,那两个兄弟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塔玛并没有提到两个信徒,而是更关心兄弟的死活。

“你看我这样子能杀洛基和图尔吗?”

我也小声回答道,同时伸手指了指我的脸,让他看看我现在是多么憔悴。

其他的弟兄听到消息也往这边赶来,我伏在地上已经听到了脚步声,我打手语示意塔玛不能再继续了,让他赶紧对我狠一点,好让其他兄弟们不怀疑。

塔玛学着其他弟兄以前对待罪犯的样子狠狠地扇了我几巴掌,然后提起我肮脏不堪的衣领拽了几下,象征性地问几句话,留下饭菜便走了。

虽然被打了,但脸上却意外地不感觉到疼。

塔玛和其他弟兄们一起有说有笑地走了,没有回头看我一眼——这小子还不傻。

拿起盘子准备就餐,却发现现在这个点肚子根本不饿。

事有蹊跷。

我翻动开饭菜,干面包很蓬松,有很多气孔,里面是空心的。

双手撕开面包,里面是一张信纸和……钥匙。就是那把没有名字的钥匙,开启黑光塔结界的钥匙!我当然能猜到这封信是谁写的,科林,除了科林还会有谁敢动剑歌者协会会长的东西然后这样藏在面包里交给我?

既然出狱的工具都给我了,那么信纸里一定是出狱的计划!

信纸的背面密密麻麻的刻上了各种符文,大概就是遇到剑歌能量就会爆炸这一类的写法,看来科林对于塔玛也不是完全的信任。

“墨瑟,我知道就你的三脚猫功夫干不掉洛基和图尔。

这计划虽是我设计的,但我不能再见到你,因为平日关系的原因,我已经被软禁起来了。但是没关系,棺姬不知道做了什么从软禁室里逃了出来,你们会在实验室见面,等等你一听到外面的爆炸声就用‘钥匙’开门出去。切记不要来看我。

我在风居领有个老朋友,你只要跟他说‘我把缎带的红绸巾裹在大衣柜上让看板娘跳舞’他就会帮助你的。

注意,一路上小心棺姬,她的眼神有点不对。”

里面凌乱不堪的字迹是科林的。

双手将信纸揉成一团吃下去。

信里叫我小心棺姬,不,需要小心的应该是那个自称“本体”的家伙,棺姬和本体共用一副肉体,但本体远比棺姬要凶狠残暴的多。从和希德的那一战中就可以看出来了,将铠甲撕成碎片的手刀……

总之这一切出去了再说。

“哒哒哒……”

有人来了。

我攒紧拳头准备作战,如果来的那家伙知道科林的计划的话。

“墨瑟,在牢里乖乖坐好,然后知道什么跟我说什么。”

一个狱卒走过来,剑歌者协会中最不受待见的就是狱卒,因为他们总是和罪犯以及普通人打交道,狱卒这一行干久了自然会有一点心理变态,比如对于因为犯错而被关押的同伴表现的极为“热情”。

“你可知道杀死两个信徒对于我们影响有多大?”

他满脸横肉,将鼻子凑过来往我脸上喷气,绿豆似得小眼睛隔着栏杆发出无形的威胁。我被这一股大蒜和肥肉构成的混合气体呛得咳嗽起来。

“他们会把找我们的人视为罪犯,咳咳,以此切断我们的财政供应。”

“没错,所以你还是快点招了吧,然后我们把你送到帝都的九灯大教堂,你会在那里继续被审讯,快点招了吧,对我们都有好处。”

他站起身,臃肿的手指从上衣兜拿出一根钩针,专门的刑讯道具,用来剔除受害者的软骨。

“那两个信徒的死关我屁事。”

我拾起地板上的一块小石子,用尽全力砸向他的私处。

正好石子的尖端和他的宝贝亲密接触,他浑身一个激灵,红白黄相间的液体浸透裤裆,然后就失去了力量半伏在地上。对于没有剑歌防卫的家伙,着一颗石子足够让他股内伤了。

“你这个小……”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轰鸣,飞溅的火星甚至砸进了正对面的走廊中。

“这她妈又是什么……”

狱卒大声咒骂着回头,然后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叫,因为爆炸的火星点燃了柴火堆,火势正在蔓延到整个监狱!

牢内的我也清楚地意识到,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就不会有下一个机会了。狱卒现在身受重伤,如果我全力一击的话,应该能够打倒!

就在狱卒脑袋完全转过去的一瞬间,我双手环抱住他的额头,然后整个身体向后倒,狠狠地把他的后脑勺撞在铁栏杆上!因为股内伤没有剑歌护体,头盖骨直接砸凹了一块,而脊椎也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扭动断掉,这家伙看起来绝对是死了。

这一次我可是真正杀了我的伙伴啊。

我没有想过我会杀了他的。

就在他双眼失神死去的一刹那,我才想起了我到底要干什么,我原本只是单纯地想把他“打倒”罢了,但是为什么刚刚下了死手……因为这样强烈的害怕,身体不由自主地倒下去,我的双手没有一滴鲜血,因为他是被砸烂头盖骨死去的,但这双正在发抖的手还是杀了人,而且是我五岁那年宣誓成为剑歌者时就发誓不伤害的伙伴。

怎么会这样……

颤抖的双手拿起钥匙,果然,一碰到魔法符文,符文就直接失效了。

身体的力量回来,得益于棺姬的血液,体能恢复的很快。

此时监狱中已是火光冲天,爆炸打翻了烛台,现在监狱内无论是木柴,稻草还是布条都互相点燃,汇聚成一片火海。两边的囚犯伸手向我祈求放他们出去,我却是越跑越快,这么大的火势,这个地方怕是要塌了。

冲过转角的燃着木柴,还有一些落后的或是打盹刚刚起来的狱卒落在了后面,他们其中有一个已经被火焰吞噬,看样子还没有睡醒。

我从大火中摘下他的帽子,一顶棉毛帽,可以很好地掩盖身份,至少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

前方一阵巨响,一堵承重墙已经坍塌。石柱堵在了通往外面的门。

不知是哪来的胆子,在临近巨石的时候我居然没有停下,而是直接去撞。即使是剑歌者的力量,也不足以撞碎这样的石柱,何况是我这样的弱气剑歌者。

但是石柱的确是碎成了两半,我还顺带把门给撞开了。

“什么鬼?”

呼吸着外面寒冷的空气,身后还是一片火海。我继续跑动着,嘴上还不忘抱怨一句。

棺姬的血液赐予了我更多力量,只是我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在半恍惚状态中我的确听到了一些奇怪的话语,什么一次接着一次,什么苍鹰在天上飞翔的。但是那个本体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只能去实验室找到棺姬了。

爆炸地点就在监狱旁边不远处,用的是液体炸药——应该是偷实验室的,因为这玩意被发明以来一直是由我来保存。

外面依然是嘈杂声一片。

两边景物飞快逝去,我用从来没有打到过的速度飞奔。借助蒸汽路灯跳到实验室二楼——实验室大门外有很多剑歌者把守着,应该是攻不进去。

一进去就发现有个家伙蹲在我前面,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想到这条捷径,这家伙应该是想一个人从后面进去独自领功的。我准备趁他不注意溜过去。

心里是这么想着,膝盖却是碰到了桌角,那人回头,口罩上方的两只眼睛睁得老大。

“墨……”

还没等他说到第二个字,我便一只手搭上他脖子,准备掐昏他。我不想再犯杀死伙伴这样的大错了。

但有什么事情不对劲,我听到了铁链转动的声音,从我的袖子里!一瞬之间,两条飞舞着的能量链条,他们缠绕着我的右手延伸到这家伙的身体各处,大链子分成小链子,然后变成更小的。泛着光的锁链将此人紧紧捆绑住,在胸前形成一个巨大的锁。

什么情况?刚刚我没有下任何指令,但是这种类似剑歌能量具现化的东西就出现了,而且它的力量十分强大,简直就像是吟唱出来的剑歌绝技一般!

“不要啊,文文……我会帮你抚养孩子的……不要啊,你别过来,我杀你老婆也只是为了谋生而已呀……”

这家伙似乎感觉到了身上虚拟锁的重量,整个人俯下去,抽泣着碎碎念,随着碎碎念,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原先下意识的护体能量变得极其微弱,与之同时,胸前的锁也越来越小。而碎碎念的最后一字念出时,锁和锁链一起消失,这人也脱力倒在地上。

这个锁是他心中的负罪感么?

来不及多想了,棺姬此时应该在楼下负隅顽抗。

刚想下楼,楼下却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她。

“夏虫的鸣叫,真是恼人。可惜现在是深秋,已经听不到了。”

这样的口气,应该是那个“本体”。

衣物早已被剑歌者们的鲜血染红,指甲缝里沾满了敌人的血肉。只有那一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眸子还在一闪一闪,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在充满杀念的眼神的照应中,我还能看见上浮的嘴角。

“尘埃之子,我曾经密切注视着这个地方。”棺姬扶着墙壁走上来,一步步,威压越来越强大,“顿沃向我祈求,我便拿出一柄大刀赐予他,而今日我恩惠于你,我取出一个天平,左端装着时间,右边装着它所衡量的一切,我将天平赐予你。”

像是吟唱着什么祷词一般,棺姬嘴唇一张一合,念着我似乎在昏迷不醒中听过的一些话语。顿沃,棺姬刚刚提到了顿沃,那个传说中开天辟地的英雄。

正如棺姬所言,无论是旧日神还是引路人都承认顿沃的存在,这个勇士杀死了脚下的土地,造就了这块大陆。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正如科林所言,我不能再相信她了,至少不能相信那个本体,她能毫不费力地击败希德,一定也能对我不利。

“我只是一个被冰封数年之人,不像你,尘埃之子。”棺姬,不,本体此时已经走到我面前,带着血腥味道的气息喷在我脸上,“你还可以干很多事情。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挥霍……”

银白如同瀑布般写下的秀发在窗外风的穿透下飞舞着,此时我心中只剩下害怕,是的,我在一个比我矮整整一个头的女人面前害怕了,而且是纯粹的害怕,不参杂一点任何的其他情绪。从棺姬灵魂深处咆哮而来的尸山血海般的杀意让我喘不过气来。

“这里有太多不稳定因素了,这个地方本应该完美地运转才是……但是现在却变得一塌糊涂。”

棺姬沾满血腥的左手抬起,另一只手则是轻轻弹去了指甲里那些碎肉——她的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白皙的肌肤上淡青色脉络隐约汇成一个翻折的圆环,而指甲则更是那皇冠上的明珠,不加修饰只是靠着粉嫩的颜色就如此完美,而现在配上鲜血的颜色则是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希德,伯恩斯坦,菲尼克斯,墨瑟,科沃,祝映。统统都是不稳定因素。”

棺姬说出了一个又一个名字,我的也在里面,希德也在里面,还有曾经因为在铁水中沐浴而得名的“铁火”菲尼克斯,另外几个我不太了解,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这个世界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高速运转的系统,而你们则是系统里不可防范的漏洞……墨瑟,明白了吧,你不仅是一个漏洞,你更是一个补丁。”

棺姬扶着木质的窗棂,眺望远方的沙丘。尘埃和血肉的气味弥漫在不大的小阁楼里。这里原本是我存放一些重要试剂的地方。

“补丁?”

楼下传来了剑歌者们击碎铁门的声音,时间不多了。

“你们的人已经来了,跟着我。”

棺姬关上窗户,语气中略带一丝轻蔑。跟着她,杀出一条血路吗?

还没等我准备好,一股强大到足够让我脱臼的拉扯力就带着我飞到了楼梯下面。一瞬间,我看到了战友们惊奇的面庞,然后开始扭曲成愤怒,不顾一切地要干掉我。

起码有十几个剑歌者,都处于备战状态,屋内的沙尘业已被他们的剑歌能量挂成小型龙卷风,四处翻转肆虐着。

这样的情形也就持续了一瞬间时间而已,因为下一秒,棺姬已经用手刀切开了挡在前边的所有人,那些反应快的只是擦伤会是被打昏,而反应不够快的则是被一手切成两半。又有起码三五个人就这么死了。

“墨瑟,你得学着漏洞的方式来思考,好好看,好好学。”

棺姬回头看着我,笑了。

笑的如此可怕,如此灿烂。

没等我好好理解一下所谓“漏洞的思考方式”,我就看见一个在空中举起武器准备削去我头颅的昔日的好战友。我完全愣住了,不知道要怎样做。

“墨瑟,好好想想。”棺姬飞快地奔跑着,尘土一片飞扬,“墨瑟会怎么做?”

“墨瑟,你已经够强大了,只是你不够狠。”

棺姬这样的话语这样的声音在我的脑中浮现。

“你不够狠。”

我用我仅存的一点点理智分析着,我与他的距离大概是两米不到,他唱的剑歌是增强细胞能量的剑歌,而且看起来已经处于高潮部分,击中我的脑袋,必死无疑。但是如果躲避呢?不可能,现在我被棺姬拉着,根本不可能有太多的动作,即使能躲避,也肯定要损失一边肩膀。

我躲不掉了。

但是我必须活下去,棺姬不可能帮我,现在只能靠我自己了。

下意识的,我将能自由活动的那只手指向他,心里什么也没想,空空如也的大脑中唯一剩下的只有求生本能。

他在空中痉挛了一下,然后剑歌能量消失,重重地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我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倒下后,看战友们的眼神有些不对了。而且,我与此人平日里是有些交情的,而现在一切都有些虚幻了,我还记得之前和他一起站岗,他帮我搬运实验器材……但现在这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嘿怎么有一个人混进来了?”

人群中有人发现了他,发出一声惊呼。

有人混进来了?他已经在这里带了很长时间了,战友就算再面生也应该认得出来才对……但是刚刚那样的称呼一般都是剑歌者对外来人员或者新兵蛋子所说的话。

难道他们已经不认识他了?

想到这里,浑身一阵哆嗦。

脚被绊倒一下,我现在是完完全全被棺姬拖着走了,膝盖摩擦在沙地上,我们已经逃出实验室,只要除了这个营地,我们就安全了。

周边的风沙被我们抛在身后,防御工事正在展开,最后一抹洒下的月光也消失在尘埃之内,天际之间。五十厘米厚的黄铜板,棺姬能应付么?

“墨瑟,停下,你没有退路了!”

低沉浑厚的老人的声音穿破沙地,如雷贯耳。是会长。

会长一般很少露面,有人说他就像那些不被打中承认在野外一个人活在象牙塔内钻研法术的巫师。整天就在最中心的建筑里鼓捣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都是破译剑歌者圣物也就是记载着剑歌真正使用方法的‘彼方之声’。

剑歌最初并不是歌,而是生物体内自我激发的一种能量,在上古时期就有人利用,在经过数千年无数个纪元的演化后形成剑歌。这其中诞生了剑歌者中最强大的一位——“击风者”弗如基,此名号来源于他曾经用极为高超的剑法将海岸的飓风消除。

而弗如基在晚年参加了一场战斗,剑歌者神迹一般的力量终于激怒了当时的国教,也就是现今的旧日神异端,他们倾国之力讨伐剑歌者,甚至连旧日神本人也出现在人间参加战斗。剑歌者虽然勉强击退了旧日神,整个组织却也只剩下不到十人。

弗如基想要把剑歌技术传授下去,但培养一个剑歌者至少需要十五年时间,弗如基老了,他等不起。于是他将剑歌的奥秘记载成歌诀,印刷成册流到世间,希望以此来寻找出有剑歌天赋的人,同时自己写了一本‘彼方之声’,记录最强大的剑歌和所有歌诀的破译方法。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现在没一个人能在不唱歌的情况下使用剑歌。

如果真的能够克服这个弱点,剑歌者就能重新成为大陆的主宰了。

这也正是阿姆斯特朗会长想要的。

这一次居然闹得这么大,连多年来一心破译圣经的会长大人都惊动了!

我回头看,会长已经回去了,他的秘书——一个口中镶满了象牙的中年人,我不认识他。已经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竖起,上面是一个人,一个剑歌者,准确来说,是一个狱卒。

是塔玛。

棺姬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她停下了脚步,被拖着滑行的我则是继续向前,直到手差点又被弄脱臼。

我们距离不远,也就二十米。

塔玛的身上被画满血红色符文,上面只写着一种纹法,就是死亡。

他们想威胁我。

“墨瑟,投降吧,我已经将帮你逃出来的那个小狱卒抓起来了,快点来我这里,乖乖扣上手铐回去吧!”秘书捋着他那本就不多的小胡子,鹰钩鼻因为痒而蠕动着,黄豆般大小的眼睛也眯了起来,“我兴许还能阿……嚏!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不。”

对此我果断作出了回应。

他气得胡子都弯了。

“你可认得这些符文?!”

他指着塔玛身上那些,恶狠狠的问我,声调活像个太监。

还没等我回答,在十字架上的塔玛就抬起头,深邃的黑眼眸里折射出点点灯光。

“墨瑟……我比你晚了两年来这里,这么一算,我今年才成年呢。”

塔玛虚弱地说着,即使没有激发,这些符文还是在吸收塔玛的生命力。

我今年正好二十岁,这么算来塔玛还是一个几个月前才长大成人的家伙罢了,我在牢里差点就忘了,这样的年纪,肯定是没办法欺骗别人,藏好秘密的。

“我干的很好,我帮着科林给你送饭菜,科林本来可以找其他人的……”塔玛顿了顿,咽了口口水,因为虚弱,他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这里每个人都是骗子,而且每个都比我高明。”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是……我至少没有搞砸着一切。你出来了,墨瑟,快点,回头,不要管我这个狱卒,无论是谁杀了洛基和图尔,你快去把他杀了!”

塔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着。

我被震撼了,我原本以为塔玛当时只是迫于科林的实力和态度才帮助我的,然而我没有想到,这个刚刚成年的少年做到了许多剑歌者们做不到的事情,至少他留下了他的本心,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只关心信徒死活。

我该怎样为你歌颂呢?塔玛?

“墨瑟,我和你一样,你是有地位却不受待见的研究员,我是不被人注意的小狱卒,现在,就让我们干成这事吧!”

塔玛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眼角一丝冰凉,沙尘沁入泪水之中,划着我的皮肤。我不能自已地,满怀敬意地向塔玛,这个慷慨赴死的黄金之魂敬礼。

秘书气得浑身发抖。

“妈的!这两个神经病!”

他大声地咒骂着,激活了塔玛身上的死亡符文。

阵阵红光闪过,塔玛的生命力几乎瞬间就快要完全消失。而几秒过后,塔玛一阵咳嗽,嘴中流出一股股鲜血,五脏六腑搅在一起而迸射出的暗红鲜血。

而塔玛在临死之前嘴巴还在一张一合,我看出来了,那是最最简单,也是最最基本的剑歌之一。是一首历史歌曲,一首我们剑歌者的历史传奇。

这一次,我回过头,带着满脸泪水。离开棺姬的搀扶,一拳打在坚硬的黄铜障壁上。一拳接着一拳。我已经知道了什么是疯狂,疯狂就是我一次又一次干着同样的事情,期待着会有不同的结局。

我唱了起来。

这首歌,叫《声音传奇》

“弗如基,击风者,让我们把你追寻!

何谓哀,何谓苦?抛向大海百川!

澎湃激扬,声音传奇,我们为你骄傲!

弗如基,剑歌者,我永远的故乡!

克林姆林,黄金沙漠,有一群人呐

呼吸即是肆虐飓风的力量

黄沙漫,石上眺,疾风啸,飞尘走

叹苦难,望苍天,唱热歌

站在苍天中星魂白踏破宇宙

弗如基,击风者,让我们把你追寻!

荣誉淡,誓言坚,倾听彼岸回声!

暴风骤雨,余音绕梁,吾等心驰神往!

剑歌者,大漠黄,声音永远回响!”

棺姬摇了摇头,一拳打在障壁上。先是一道裂痕,然后它不断延伸,伴随着石破天惊的声音,整个南面障壁碎裂成金属块。

“墨瑟,走吧。”

她先开路,身影逐渐消失在壁外的沙尘暴中。

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看了一眼刚刚死去的塔玛,也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剑歌者们。

然后脱下羊毛帽,投身于尘埃之中。

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让我知道我要去哪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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